第6章 没有那个福气

    邢捕头讲完话，就按照先前分好的名册，开始分人。

    按照流放的规矩，每个随行的衙役有监管的犯人，要是犯人逃跑，监管的衙役是主责，其他衙役皆是次责。

    解意她们七个人还是在一队，除此之外还额外加了八个人过来，男女老少都有。

    另外还有一个衙役也带了一队人过来，站在了解意她们这一队的旁边。

    石磊看到管他们几人的还是昨天那个宋衙役，便有些开心，但面上依旧忍着，打算等到人少了再继续跟宋衙役唠嗑。

    解意则是感觉，自己的好运气好像从掉到这个地方以后，就全都用完了，回回想得挺好，回回啪啪打脸。

    这不，昨天想的这衙役应该就送他们一截路，今天一出牢门，好家伙，感觉流放这一路都是这个衙役来押解了。

    宋衙役挨个过来问了问他们有没有水囊，有没有需要竹筒的，众人纷纷点头。

    众人拿了竹筒接了水，接着就是绑人上枷的环节了。

    宋衙役先绑的是女人和孩子那一列，先用短绳子挨个将几人的手固定好，接着又用了一根长绳子，将几人串联起来。

    男人那边则是挨个去另一边上枷，被判流刑的根据罪责不同，年纪不同，要上的枷也不一样重，上枷之后还要用绳子绑成一串。

    官奴不用上枷，直接像女人和孩子一样，也是用绳子绑。

    社牛大哥妻女，看着社牛大哥脖子上的木枷，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解意有点儿看不下去这个场面，便将视线转向了别的地方。

    明明自己现在过得好像也不咋地，但好像就是有点儿见不了这种场面。

    也不知道这一家是因为什么罪被判了流放，但一家四口都来流放，应该也不是什么小事儿，最差也得跟她一样，都是黑户。

    众人收拾好，便在衙役的带领下，启程前往夏州安塞皇庄。

    宋三因为知州的安排，得盯着队伍末尾，所以解意她们这两串人，便走在了队伍末尾。

    石磊被宋三安排在了最末尾的位置，因为宋三身边还有另外一个衙役，石磊不敢贸然开口，怕自己说错话。

    结果众人出了城，上了官道，石磊就听后面俩衙役唠起来了。

    只听那衙役跟宋衙役开口说道：“三哥，我可真羡慕你啊。”

    宋三歪头，满不在乎地开口问道：“我有啥可羡慕的？孤家寡人一个，你有媳妇儿有孩子我还羡慕你呢。&34;

    宋三以退为进，等着王伍继续夸他。

    衙役王伍挥舞着手，笑着反驳道：“不一样不一样，三哥你身手好，又得知州赏识，我要是哪一天能听知州哄着我干活，我做梦都得笑醒喽。”

    王伍回想起昨天，知州大人来大牢，当着众人的面，让三哥一起押这一趟流放的犯人。

    知州大人那话王伍记得可清楚，他感觉知州大人从来没有那么好说话过，一点儿都不凶，还特别温和地跟三哥说话。

    说什么，如今这天气正好，你就当出去游山玩水，顺便帮我一个忙，你要是路上觉得闷，我让王伍跟着你一起去。

    虽然在知州嘴里，他王伍只是个添头，但王伍心里对宋三却只有崇拜和羡慕。

    三哥之前帮着州衙抓到了好几个流窜的案犯，让知州大人少了许多头疼事儿，有一次甚至还让知州大人得了褒奖的圣旨。

    自此之后，知州大人就一直想把三哥从丰县县衙，调到州衙当捕头。

    要知道，他们这些衙役是卒，在县衙就是跑腿打杂的，那捕头可就不一样了，捕头可是正儿八经的吏，吃的可是正儿八经的皇粮。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三哥一直不愿意来州衙当捕头，王伍想到这里，不免又开口感慨了一句：

    “要是我有三哥这身本事，我早就跑着给知州大人当捕头了。”

    末了话音顿了顿，又把自己内心的疑惑给问了出来：“三哥你是因为啥原因不愿意来州衙啊？”

    宋三垂眸，叹了口气，选了个能说的理由出来糊弄王伍：

    “我原先找算命的看过了，我这一辈子要是待在小地方，能一生平安顺遂，要是待在大地方，气运就会变差，还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我就不敢去州衙当捕头，当个小衙役也挺好的。”

    王伍半信半疑，心中有些犯难，知州大人出发前都说了，只要三哥来州衙，就给他升成班头。

    三哥不来了，那他的班头岂不是要泡汤了？

    众人一路走走歇歇，在日头正盛的时候，找了一处阴凉的林子歇脚，路的另一边，还有一条小溪。

    女犯的长绳子被解开，三五成群轮流去指定位置如厕。

    男犯手上的铁链被解开，便能将手从木枷上取下来，脖子上却还是挂着木枷的，被指挥到另一处地方如厕。

    石磊带着儿子从林子回来，凑到了宋三跟前，带着一脸憨傻的笑，开口道：

    “宋官爷，您看咱俩要不要再走个过场？我再重新跟您套个近乎？”

    宋三闻言撇了撇嘴，很是不开心。

    好嘛，先前一路上教给石磊跟衙役套近乎的方法，石磊现在是一样也用不上了。

    石磊依旧是一脸憨笑，开口保证道：“要是有什么吩咐，二位官爷随时喊我，我石磊随叫随到。”

    宋三站起来，看前面已经有几个人去小溪边摸鱼了，便给石磊开了枷，让石磊摸鱼去了。

    他们这次流放的队伍里面，也就只有五个枷是上了封条的，除了那五个，剩下的都没贴封条，只要给点儿银子，就能卸下来松快松快。

    不过他跟王伍带的这些个人，戴枷的都是隐户，大概是没人能拿出来那个钱。

    宋三瞅瞅前面队伍里的那些人，这才半天就卸了这么多个枷，估计铜板已经拿了不少了。

    宋三又看了看石磊的儿子，拍了拍他的头，问了句：“臭小子叫啥名儿啊？”

    “回官爷的话，我叫石楠，石楠树的石楠。”十几岁的小孩，声音还带着些稚嫩。

    宋三顺手把石楠的枷也卸了，开口把人打发走了：“跟你爹一块摸鱼去。”

    石磊颇为感动地道了谢，这小子哪里会摸鱼啊。

    不过能解开枷锁休息会儿也是好的，随即石磊便找了个树枝子，又找宋三借了小刀，将树枝削尖，从自己带的背篓里拿了个竹篓，准备叉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