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七煞碑文
转眼之间,李老头已经在那树上从夏日虫鸣时的姿势椅到了秋叶莎莎。
七煞碑内,李不绝从那时侥幸之间仓促刺死了老将之后,已经记不住连续杀伐了多少日子。
最开始,他只与赤枭战卒搏杀,随着出手的一招半式愈发心随意动,幻境便推倒一切从来,到后来,玄甲战卒视他为敌也朝着他挥刀相向。
再后来,他记忆中尚且记得起的老熟人老孙老吴也朝着他挥刀相向。
再往后,老队正老牛也要杀他。
李不绝横刀架住斩来的寒芒,咬着刀锋挥出一刀抹了最后一个玄甲战卒的脖子,杵着战刀大口的喘着气,眯着眼自顾自的打量着眼前原本黝黑的幽河愣生生被侵染得透红,又好似闭着眼在感受着浑身战创。
只见李不绝一身山纹玄甲无一处完好,他在日日夜夜不停的杀伐间从最初还数着日子,到后来愈发焦灼的战斗强度已经让他不敢有半点分心去记那些没有意义的事,在日夜不停的生死间竭尽全力的活着已经是李不绝唯一想做能做的事了。
“呵!直到现在小爷也没能以身试险!总算活下来了!”李不绝已经感知到了时间修改器的消失,揶揄着自己,也明白了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
“杀了我!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一个与李不绝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一个&39;李不绝&39;突然横刀出现在李不绝身后。
李不绝在这幻境内不知时日的杀伐早已将杀心凝练得犹如实体,一念现杀意,绝不荡涟漪。
两人错身不过一息,交手已有三十招。
李不绝随手舞了个刀花缓了缓有些发麻的手腕,心中暗道:“有点不对”
那幻象并未给李不绝喘息机会大步流星杀来,“是上撩!横架接下挑!”李不绝随着自己脑中所想而出,那幻象如同早就知道李不绝预料一般变招化作连砍带踹,一时间打得李不绝抬不起头,靠着久历生死一线间练出的本能堪堪接下。
李不绝的防御并未支撑太久便被那幻象一记横扫得往后急忙踉跄。
“好强!”亏得李不绝尚且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个不小的大高手,哪知碰上这个‘李不绝’不过五十招便仓促负伤十处有余。
那幻象咄咄逼人依旧,不杀了李不绝便不罢休般死死咬在李不绝身前,打得犹如鬼门关前寂静的幽河河畔乒乓作响。
两人或斩或扫或撩或踹,冷不丁就是一拐肘,刀身的寒芒被连续不断的火星子抹得铮亮。
直至李不绝手中坑坑洼洼的战刀一声:“哥!我真蚌埠住了!”响了个清脆碎得七零八落。
那幻象面无表情的挥着战刀紧跟李不绝,直到寒芒彻底咬在李不绝脖颈处时抬脚猛踹,踹得李不绝老远方才停止动作道。
“换把兵刃!继续!”
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离国制式战刀丢向李不绝。
李不绝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接过战刀心想。
“小爷想要樱枪”
结果手中战刀便化作八尺有余的双刃樱枪,还没来得及感叹幻境中的各种妙处,那幻象便压低身子如同离弦劲箭直取李不绝。
或是因为以长攻短,李不绝执着手中樱枪一点一拿便轻松接下了那幻象还是那般咄咄逼人的快刀攻势,换了兵刃之后又交锋三十招,幻象抓住了灵蛇般的樱枪探出枪头被手中战刀架向一侧的破绽,刀锋缠着枪身干净利落的抹向李不绝。
李不绝暗道不好,往后仰着扎猛子踉跄,本能一记铁牛犁地,枪头伏地妄图别了幻象的脚,猛提枪杆。幻象出刀似箭,步似游龙,猛踩枪头伏身横斩。
李不绝左腿勾着枪身堪堪单脚站立,不至于摔个四脚朝天,一推枪杆换脚站立时,出腿猛踹枪身四尺处,引得咄咄逼人的刀锋直冲云霄而去,手中双刃铁樱枪愣是挽出个强弓满月模样。
踩在幻象脚下的双刃枪头犹如离弦劲箭般被满月枪身狠狠抽在幻象胸前,只有一条直现五脏六腑的三尺伤口道着电光火石间的凶险。
眼见那幻象被斩飞之后总算停了攻势,李不绝运着行气法缓着紊乱的喘息,总算有了时间打量着那幻象,只是自己身前突兀间也有那一道火辣三尺伤口时,李不绝方才红着眼哈哈大笑,“原来你就是我!!!”
随后李不绝手中樱枪化作三尺青锋好似解脱一般直刺胸膛心脉处,再咬牙扭转剑身,七煞碑内的李不绝当场生机寸断。
在树上椅着的那李老头仍然保持来时的姿势酣睡着,直到此刻七煞碑略有异动方才睁眼哈哈大笑,“到底是负命人!成了!成了!”
李不绝被七煞碑粗鲁的揪出幻境,还是那个扭曲身子的旋涡将李不绝吐出,猝不及防又摔了个狗吃屎。
李老头背着手站在李不绝身前,将眼前这个仍着去时玄袍布衣,归时却衣衫褴褛红着眼瞪着他的倔强少年尽收眼底。
“为什么!”李不绝好似在斥问眼前这个记忆中时常老不正经却又威严如父的救命恩人。
李老头撇过腰间的酒葫芦抛向李不绝轻声道,“喝了吧,这酒可以除疤。”
连葫芦带酒被斩了个一刀两断,只有些许酒水将李不绝淋成了落汤鸡,饶是如此,李不绝一身密密麻麻的伤痕仍然褪了个七七八八。
“为什么!!”李不绝这次犹如发怒雄狮般再次追问。
李老头叹了口气,“老夫就算提前告诉你了,没有队正老牛老吴老孙,也有伍长老李老六老八!”
“你本可以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
“七煞碑有灵!告诉你也是无用功!”
“滚!现在小爷只想静静!”
“老夫不会滚,还要带你再去另一个地方!”
“小爷不去!”
“凭你打不过老夫,你不去也得去!”
李不绝发泄般的胡乱挥刀,“那就试试!”
“七煞碑就教了你想一出是一出的刀吗”李老头自顾自的掏出又一个葫芦嘬着葫芦嘴,看都不看杂乱无章的锋刃。
“少看不起人了!”李不绝一刀快过一刀依旧难取李老头身前三寸。
李老头颇有些不舍的仰头将葫芦中的酒一饮而尽,抽出两指夹住肆虐的刀锋,一脚便将李不绝踹到十丈之外,“这刀配不上你了,走吧!和老夫去京城取刀!”
还没等到李不绝应声作答,提着李不绝的后衣领便出现在了京城内的煞星楼门前。
李老头提着李不绝进了这装修豪横的客栈内,李不绝心中直呼,“卧槽!好一家狗大户!”
“让天字号的煞星都过来!”李老头也不管身后见他便作揖跪拜的店小二上楼而去。
随着连绵不绝的楼梯路过一层又一层,原本人声鼎沸的客栈内各路肆意怪叫泄着火的江湖食客见到李老头时皆成了鹌鹑战战兢兢端坐着。
直到九楼时,一眼望去除了三个雅间便没了路,李老头抹了一把横挂着的怪异水墨画愣是抹出个黝黑巴掌印,便跃进画中。
到了画中自成的一方庭院才将撒手将李不绝放下,李老头也不管李不绝要说什么,扯过椅子一把躺了个结实。
“七杀喜动不喜静,你的羽翼还不够!从今之后没必要跟着老夫在山野间趴窝了!老夫要你入世,直到你能帮老夫杀掉四个人为止!”
“我凭什么帮你杀人你都杀不掉的人让我去杀小爷可不送死!”李不绝也学着李老头的没个正经靠着椅背翘个二郎腿。
“就凭你这条命是老夫救的!那四个人只有你能杀!”
“好哇李老头!你狗日滴救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杀四个人!”李不绝面带不忿拍着椅子的把手。
“对!老夫救你只是一笔交易!你只需帮老夫杀四个人,你我便两清!”
“成交!哪四个”
“离国的景王和镇军大将军!还有两个人以后告诉你。”
“这俩人听着就不像弱鸡!你都杀不掉,我又怎么杀!”
“因为你身负七杀天命!你是这一代的七杀传人!这两人一个是贪狼命一个是破军命,而老夫和他们是同一代的杀破狼!应三星曜而生者相生相杀互相掣肘,但又有着一个禁制——只有下一代的杀破狼杀上一代的杀破狼时才不会触犯禁制!”李老头面带不甘之色嘟嚷着世人难知的秘辛。
李不绝此时才明白为何自己会被李老头这种随心所欲且心狠手辣之辈呵护着打磨十五载岁月,“什么样的禁制才能让你这种气息骇人的老头不杀想杀之人”
“看来七煞碑教你的一招半式不止那想一出是一出的刀”李老头总算有了些坐相打量着眼前束发年华的少年,“不错不错!以后让你去杀那个老阴货和那个死傲娇把握更大了。”
李老头摆了摆手打断了还想追问的李不绝,“进来罢!提几坛辣子酒来!”
集结而来的天字号煞星作揖跪拜在李老头面前齐声道:“参见煞主!属下来迟!”
“这是老夫的徒弟,以后就是煞星楼的小煞主了!让你们来面见认个脸!还有老规矩!”
“属下参见小煞主!”齐声喝道的数十人中有男有女,有着八人略有异动神色慌张,直到忍耐不住朝着李不绝杀去。
李老头接过侍卫女子手中的一坛辣子酒,一巴掌开了泥盖,只是好巧不巧的溅射而去的泥盖碎末打在那袭来的几人身上。
示意李不绝道,“杀了这八人,他们没有低于通八脉的弱鸡,最低的也是锻九劲,最高好像有俩逆阴阳的,都被老夫禁锢在了开七窍境!杀不掉他们你就自己去找后厨找把菜刀然后滚蛋吧。”
李老头说完便只顾享受着一旁侍卫女子一盘接过一盘的珍馐美酒,对着桌前依旧跪拜着的几十个天字煞星道,“站一边去吧。”
随后也不知是在与谁打趣着,“要老夫说!还得老夫这煞星楼的厨子手艺称得上天下一绝!你们是不知道!镇军大将军军营里的吃食跟猪食一般难吃!”
那七八人杀至李不绝身前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偏偏李不绝手中空无一物,被那七八人有心算无心,只好狼狈躲闪。
“当真凌厉!”李不绝暗道着感知到其中一男一女的招式与他人与众不同,一举一动之间充满着杂乱无序却又不合常理的精准,按他的认知来讲,越是紊乱不堪的招式就越不可能保持又快又准,毕竟杂乱就代表了失衡,平衡都没有了哪来的精准
李不绝被七八道寒芒死死咬在身后避无可避,手中又无兵刃不敢接其锋芒,只好憋了一记坏招,伏低身子便钻向李老头膝下,那七八人面色仓惶不知是进是退时,“继续!你们还伤不了老夫。”李老头仰着头将掌中辣子酒满坛饮尽,只是嘴角挂着略有略无的笑意。
那七八人闻言立刻加速直奔李老头身后堪堪起身的李不绝而去,李不绝一把抓住李老头的腰间兵刃,一个转身躲了率先刺来的三尺软剑,顺势抽刀横斩将一个来不及躲闪的三角眼高瘦男子脖颈处斩了个结实。
李不绝手中有了兵刃方才一扫刚才的狼狈模样。
一招一式干净利落直取要害,随着步伐或进或退,腰间兵刃宛若游龙打的一旁壁上观的天字煞星们胆寒。
“煞主后继有人了!”
“废话!煞主何等人物,能收来当小煞主的能有平庸之辈”
不乏有着忠心耿耿的天字煞星窃窃私语着,也有那么两三个眸中异色不减。
李老头不过牛饮两坛酒的功夫,袭杀李不绝的人便被杀得只剩了四个。
仅剩的四人运转着行气法镇压体内紊乱气血,戒备着同样停下的李不绝,只是神色中的惊骇之色好似诉说着这帮向来桀骜之辈遇上了什么怪胎。
李不绝同样也不好受,鹰视着四人中隐隐为首的面纱女子。
那女子手执软剑,出手诡异多变,右臂处窥得见白骨的伤口就是她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