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再见
【喂？】
陆辙蹲在马路边的花坛上抽烟，一身黑色的衣服，随意而懒散，只是神情阴郁，像是刻意压制着什么。
他刚才和许哲、李涛一直在打游戏，手机扔在衣服兜里一直静音 ，也没拿出来，就没看见她发过来的短信。
陆辙这几天脑子乱成一团，只待在网吧里，在游戏里疯狂杀人，就连这样都不能发泄他心里的憋屈。
游戏打到一半，实在是想她想得紧，心里都要憋炸了，忍不住了，拿起手机要给她打电话，结果就看见了她发的短信，他的心都要疼死了，当时眼睛就红了，拎着手机去了外面。
陆辙嘴里吐出的烟雾缭绕地飘在眼睛旁，他眯着眼，轻轻吹出一口气，白色烟雾瞬间弥散开。
风吹得他有些冷，但还是在耐心地等着对面回话。
宋玉成没有说话，他的眼眸盯着刚才向奈奈写下的英语提纲，一片杂乱无章里混着她纤细的字迹，他整个人木木的，现在好似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握着手机的手，如同触电一般，轻微抖动，大脑一片空白，脖颈发木。
“你在哪？”
陆辙狠狠吸了一口烟，他的嗓音沙哑，把烟蒂在花坛上捻了捻，起身要去找她，游戏他也不想玩了，他发了疯的想见人，只想见到向奈奈，想抱她。
直到和她通起电话的那一刹那，他深深地感觉到和她联系的这种感觉让自己如此地上瘾，他没有她不行。
他也不在乎她为什么不接自己电话，不在乎她为什么和宋玉成在一起还看起来那么亲密了他不吃醋了。
“是我”
宋玉成闭着眼睛，说话间有些迟疑，然而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狠狠舒了一口气，终于下决心张了这个口，他的心里庆幸自己的又一次勇敢。
陆辙愣了一秒，眼睛立刻闪过暗芒，随后怒火翻涌。
“我操你妈，宋玉成，我操你妈！你他妈的拿她手机干什么！”
陆辙狠狠踹了花坛一脚，脚上的疼痛已经压抑不了他心里的愤怒和疼痛，他焦躁地大喊。
“她不适合你，你放手吧。”
宋玉成平淡无波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仿若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陆辙蹲在马路边，用手狠狠捋了一把头发，手捂住眼睛顿了好半晌。
“她不适合我适合你么？你特妈的在哪！”
陆辙的嗓子嘶哑，大声地对着手机喊出来，眼睛猩红一片，握成拳头的手指扣得肉疼，他也没有发觉，眼睛只狠狠盯着手机，那样子像是要把手机捏碎。
“因为你，她今天一天心情都不好，她第一次上课不听课，第一次没写作业，第一次这么难过。整整一天，她都没怎么学习，陆辙，她要是和你在一起，很久以后不会恨你么？恨你搅乱了她的生活，恨你将她拉入深渊，你能给她什么呢？陪着她玩？陪着她笑？然后呢？你知道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她能把一切都做得很好，陆辙，你希望毁了这样的她么”
宋玉成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插在陆辙本就有些破碎的心脏里，然后他拿着刀在他的心上晃动，直至伤口溃烂地不成样子，心脏也不再是心脏。
就像是一滩破败不堪的垃圾，连他自己都不忍心再看上两眼。
“你特么怎么知道我搅乱了她的生活！我操你妈，宋成玉，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我？不想和我在一起？”
陆辙撕裂的吼声震得宋玉成耳朵发麻，他屹然不动，没有任何情绪地扯了扯早已僵住的嘴角，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你可以试试。”
“如果你敢的话。”
宋玉成原本深邃的眼眸这一刻也没了光泽，竟也呆愣愣地坐着，那自信的话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去的，整个眸子黯淡无光，嘴唇苍白，拿着手机的手还有些抖，他强迫自己装出一副自信的模样与他对峙。
他在赌
上一次他赌赢了，而这一次
陆辙没有说话，他粗厚的呼吸声从另一端传来，半分钟之后，他挂断了电话。
他的手没有知觉地垂下，下降到最下面的时候，因为蹲着的缘故，手指重重摩擦在石头上，蹭掉了一块皮，血液涓涓从皮肤表面流淌出来，他没有一丝感觉，丝毫不觉疼痛，因为，有一个地方更疼啊。
他的眼睛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眼睛泛红闪过不甘、绝望、痛苦、挣扎一系列情绪，最终缓缓化作一滴泪流了下来。
夜间忽然刮起大风，他的外套被吹得飘了起来，他就蹲在那里，嘴角勾起了一丝很淡的轻笑，像是在嘲讽着什么，喉咙如同堵了棉絮般难受刺痛，她陆辙没有勇气。
准确的说，怕她后悔，怕她如宋玉成说的那般后悔，怕她难受，怕他喜欢的姑娘真的有一天会怨他、恨他，怕她真的不想和自己在一起，怕他们没有以后
那一晚，他在一中的操场上独自一人，跑了一天一宿，终于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刹那，跌倒在跑道上，汗水和眼里的泪水最终都化为乌有，随着他渐渐睡了过去。
宋玉成在向奈奈回来之前，将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清除，又原封不动地把手机摆回到原来的位置，看不出任何挪动的痕迹。
他低下头，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写着作文，一笔一划，慢条斯理，专注地只做一件事。
向奈奈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写完了，帮他看看没什么问题之后，就收拾书包一起出了校门。
宋玉成本来要送她，但向奈奈心情实在不好，只想自己待着，就婉拒了他的提议，说句谢谢之后就走了。
回家的路上，她拿起手机，看那条信息依然是没有任何回复，她的眼神黯淡，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用力吸了一口气，把屏幕熄灭，强行要求自己把手机装进口袋里，再等一等，要万一
万一一会她到家的时候，就看见他回信息了呢
她压抑着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期待了一路，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立刻按亮手机屏幕，显示屏的通知栏上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软件的提示通知
她靠着墙的身体缓缓滑落，撑着最后一口气，进入他的朋友圈、qq空间，依然是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有。
看吧，当一个曾经宠你要命的人，远离你之后，你想知道他在哪里、在干什么都没有办法办到你关于他一无所知。
向奈奈委屈地哭了出来，她压抑着自己哭声，手死死地捂住嘴巴，眼泪无声地划过脸颊，鼻尖、脸颊、额头都因为哭泣泛起了红。
仿佛这一天的情绪终于有一个宣泄口一般，泪珠根本抑制不住地一个接一个，把她的衣领都打湿了，不一会，地上就有一滩湿漉漉的。
这一夜，几人无眠。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向奈奈都没有在学校里见过陆辙，就连许哲和李涛两个人也都消失不见。
她上厕所的时候，路过八班门口，那个曾经坐着帅气少年的位置空荡荡地只剩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歪歪扭扭地摆在那里。
他在的时候尚不觉着什么，如今他走了，却觉得那个地方格外的空旷。
向奈奈别过头去，看着窗外的大树已经开始绿了起来，发出枝桠，天气已经悄无声息地热了起来。
回到班级，自习课大家都在唰唰唰动笔写作业。
“奈奈，你想不想知道辙哥在干什么？”王媛媛拿着手机，有些迟疑地看着她，眼底满是小心翼翼。
向奈奈没有吱声，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只停下了写字的手，嘴唇微微抿紧，提到那个人，她的眼睛又开始泛酸。
就像是哭泣综合症一般，提到他，就有了生理反应。
“他有些不大好。”
王媛媛语气慢吞吞地说出了许哲和她讲的情况，话音刚落，向奈奈双眼无神地转过头来，神情哀戚，看得她也是心里苦涩。
王媛媛点了点头，把从许哲那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下午放学的时候，向奈奈背着书包来到学校后门的网吧，她抬眼看着这个网吧的大门，站在那立定了好久，似乎是在想到底要不要进去，直到腿有些发麻，才迈步往里面走去。
是李涛先看见向奈奈的，他立马站起身来，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但转念一想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来了，只敢用眼神轻轻瞥向旁边，给向奈奈示意。
向奈奈明白，对着李涛轻轻弯了弯嘴角表示感谢，然而笑容却未达眼底。
她步伐缓慢地绕过一排排电脑，最终站定在那个人的椅子后面，看着他在游戏里疯狂地杀人，直到那个小人人被五个同样大小的人围上，杀死，黑屏，他原本挪着鼠标的手忽然顿住，向奈奈和他在屏幕里对视了，陆辙的瞳孔紧缩，但人没有动，依旧透过黑屏看着她。
终究还是向奈奈没忍住。
她绕过椅子，站在他侧面，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陆辙本来懒散地靠在凳子上的身子，跟着她的力道起身，怕她拉着自己不注意摔倒，没有半分犹豫就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只是垂着头，满眼挣扎。
向奈奈看着几天不见的陆辙，他的头发凌乱地散在头上，眼下乌青，显然没睡好觉，是的，王媛媛说他已经三天没睡觉了整个人颓废又沮丧。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向奈奈仰着头，声音分外冷静，仿佛这几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看着那个原本该丰神俊逸的少年郎。
不知道怎么了，让他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把自己蹉跎成这般模样
陆辙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没有说话，两只手指夹着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又从嘴里吐出，向奈奈看着那烟雾飘来，也没有躲闪，任凭烟雾撩面，只睁大眼睛看着他。
“没怎么。你怎么过来了？”
他别过脸去，似乎是不想让向奈奈看见他这副模样，神情有些不自然，声音也嘶哑地要命，就像是很久没有说话的人，嗓子已经不完整，然而人却又异常坚定地对着她冷漠相向。
“没怎么你要这样么？有什么你不能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有什么不能？”
难得，向奈奈对他说话声音如此大，最后一句，都差点喊出来，陆辙说话时的凶她学了个十成十，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
“有什么不能有什么不能”
他特么的也想知道！
他在嘴里默念着她说的话，又狠狠吸了一口烟，依旧没有吱声，只眼里的破碎任何人都没有看见。
“说话！”向奈奈使劲拽了一下他的袖子，把他拽到一踉跄，身子没站稳，差点摔了下去。
他的眼睛盯着她，充满了质问。
“说什么？解决什么？我说你能做到么？和我在一起，你能么？嗯？”
陆辙直勾勾地盯着向奈奈，眼睛不眨动一下，漆黑的眼眸说不清是希望还是绝望，语气平静地没有一点波澜，明明是问句，却已然遇见结局般说出了破碎。
但眼下那碎成片、散落在角落里的各种希望，还是让他挣扎着说出这番话。
“我”
向奈奈实在是没有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
她的眼神躲开了，她不能，她还是担心，还是怕，怕他们会半路分道扬镳，会再也没有关系，她还是没有勇气
“呵，你走吧。”
陆辙终于死心了，宋玉成那句“你试试吧”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他波澜不惊的语调像个魔咒般应验了他试了，但是失败了。
他一语中的。
陆辙转身回了网吧，又坐进那把椅子，继续如同没有生命气息般打着游戏，一直上一直死，复活再上，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人生啊，尽头又在哪里呢？他啊，哪里就幸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