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买房的条件
石玉翠见她胸有成竹，毫不担心的模样，也意识到这个小姑娘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笑了笑，继续说：“你也知道，我就算卖给你，凭你一个人住，也不好保下这么大一间院子。所以我有个有点过分的要求，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可以把宅子低价卖给你。”
“说说看。”兰菱没有直接答应。
“你也看到了，我这一屋子的孩子，大的有十三岁了，小的才一岁，二楼还有几个在睡觉，加起来十好几个，都是人家不要了我捡回来养大的。”
兰菱瞪大了眼，她还以为这家人真够能生的，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现在她再看向那些孩子，发现他们果然在外貌上各不相同，而且没一个和眼前的女人长得像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要的其实不多，就想给孩子们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我和我的先生到现在都没有孩子，一直都把他们当成我亲生的，最大的那个已经跟了我九年了，是我刚结婚那会去乡下捡到的。”
“大冬天的，天气冻得死人，她就被扔在雪地里，身上捆了点稻草，连件衣服都没有包，身上都冻青了……”
回忆起当初，石玉翠悲从中来，又带着丝庆幸，“我当时就想把她抱回来养，不过家里人全都反对，说我会有自己的孩子，何必替别人家养个赔钱货。”
“幸好，我的先生很支持我，这些年来，我们养的孩子越来越多，自己却生不出来，邻居都在说他们妨碍了我们的孩子命，孤儿的命都硬，所以没人敢来我肚子里投胎了。”
“胡说，全是封建迷信，你把他们都该骂一顿，看谁敢回嘴？”
兰菱也是孤儿，从小到大不知受了多少流言，所以对这种事相当敏感。
愚昧者不管时代如何进步都是愚昧的，当年她和俞霏霏没钱在外面租房，从初中就住在集体宿舍，但凡舍友丢了什么东西，似乎是自然而然地，所有人都会对她们投向怀疑的目光。
明明就是无关的事，她们却要拼命帮着收集证据自证清白，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等上了高中，大家有了美丑的概念，她们要忙着赚钱，身上的衣服经常来不及换洗，总是有股异味。
俞霏霏还好，她长得足够漂亮，性格也凶，谁骂她她就骂谁，别人只会可惜她那张漂亮的脸，怎么活得那么粗糙。
她高中时不修边幅，是个锅盖头，没钱理发，刘海是自己剪的，狗啃过一样，戴上厚实的镜片，颜值被封印了一大半，她又是不怎么说话的沉闷的性子，所以总是被鄙夷取笑的那个。
她到现在都记得，有次考试，她的笔没水了，就借了前桌的笔。
等还回去之后，那个男同学表面上对她笑得温柔，背过身就拿出湿纸巾把笔从头到尾擦了一遍，并且大张旗鼓地找邻桌借了消毒喷雾。
那一瞬间的屈辱和难受，是别人体会不到的。
就因为是孤儿，她们承受了数不胜数的异样和偏见的目光吗？不管是同情还是贬低，都会让她如芒在背，无比难受。
可有错的到底是谁，难道不是不负责任的父母吗？
她们光是活着就足够艰难，却还要背负这些。
直到她长大，有了自己的理想和志同道合的同学和导师，才彻底跟自己和解。
见兰菱看起来比自己都要激动，石玉翠是没想到的，倒是对她欣赏起来，觉得她是个善良明理的好孩子。
她继续说，“那种无稽之谈，我们也没信，去大医院检查了身体，结果是我们两个都有问题，他那玩意活率低，我肚子里的东西也发育得不太好，只能说是命中注定。”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神情带着几分怅然，兰菱劝道：“生孩子又痛又伤身，都说生恩不如养恩，你都不用受苦，就白得那么多孩子，赚大了啊！以后培养出来，等你们老了就不用愁了，他们肯定争着抢着要报答你们呢。”
“说的也是，算是亲生的又有什么用？我爸从前老跟我念叨养儿防老，要我就算是捡，也要多捡点男孩回来，结果等他一病，瞧瞧他儿子是个什么表现，就再也没说过这话了。”
石玉翠轻哼了一声，又想起了三个哥哥和嫂子对待老人如何苛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家的事想必钱婶子都跟你说了吧，我爸死前还拉着我的手，说他这一辈有多后悔，呸！后悔又有什么用？年轻的时候他是怎么对我和我姐的？”
“我不到十岁的时候，他就公然说那房子没我们两个丫头的份，搞得我们明明是住在自己家，和寄人篱下有什么区别？饭都不敢多吃，活还没少干。”
“嫂子们没个好脸色就算了，连我几个侄子都敢冲我嚷嚷，问我怎么不快点搬出去，不要赖在他们家不走。”
石玉翠越说越激动，就差冲到她爹坟头指着墓碑骂了，“那个老不死的，哦，临了了，他总算是想起了我的好来了，要把房子给我。他以为我会感激他吗？这明明就是我应该得的，姐姐嫁得远远的，这些年都没跟家里联系过，都是谁害的？”
兰陵突然发现，她和石玉翠的家庭组成何其相似，只不过她比较幸运，有对开明疼她的父母，还有把她顶在脑门上捧在手心里的几个哥哥。
有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她才能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石同志，别急，这些都过去了，他们会遭到报应的。咱们还是说回院子的事，你是打算……”
“哦，我话多，一没留神就扯远了，咱们继续说，我这楼房还是小了点，越来越住不开了，加上孩子们也大了，总不能男孩女孩都睡在一块，所以我想把宅子腾出来，那边房子多，还带着院子，有的是地方折腾。”
“这样的话，房子的到底算是你的还是我的？”
“你的，上头写你的名字的，归属于你个人，不过我需要先租用一段时间，至少五年吧。其实我早就想在乡下盖间大点的房子，不过我先生因为工作原因离不开，所以想等小兰花成年，能帮着的担点事了，再把大点的孩子都挪到乡下去。”
似乎怕她不满，石玉翠连忙补充，“你放心，这五年我不白住，租金该多少就是多少，用房子的钱抵就行。”
“所以我要做的有两件事，帮你解决大院里原本的住户，和把房子出租五年给你。”
石玉翠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头脑如此清晰，态度又诚恳了几分，“是，我知道我的条件有些过分了，不过你也知道，首都的房子不好买，能空出来的四合院更是难找……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卖祖宅的，虽然我爸不是个好东西，但那里好歹是我长大的地方，也算是祖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