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阿野
说起来,反派两父子倒是有趣,心眼似乎全长在一个人身上去了。
和步步算计的萧行澜一比,他爸爸都能称得上是傻白甜,难怪萧景元就算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帮衬着,也爬不到多高的位置。
如果萧家没有遭逢意外,萧行澜大有可能会跨过老爹直接接班,不过如今一切都成空了。
兰菱笑了笑,往外看了一眼,“萧叔,怎么没看见阿姨啊?”
“她去领窝头去了,对了,你吃了没,我看那小子弄了不少好东西过来,要不和我们一块吃点?”
兰菱当然是拒绝了,这一家子沦落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哪能给人添负担。
“不用了,我来之前刚吃过,还不饿。”
说着,她看了眼手表,语气有着急,“萧叔叔,我能留下的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了,你要写信的话得快点了。”
“诶!好!”
萧景元站在原地,四处去搜寻信纸,最后把萧行澜给他用来包东西的油纸扯了下来,又从墙缝里摸出一只铅笔,刷刷写着什么。
不到五分钟,一封长信就完成了,他仔细对折好,递到兰菱手上,殷切地看着她,道:“兰同志,我就交给你了。”
兰菱郑重点头,“放心吧叔,我一定给你带到。”
……
离开农场,兰菱继续往北行驶,捏着手里的圆环玉佩,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她离开时萧景元说的话来。
“兰同志,你是个值得信任的好人,这玉佩对我来说没用,你还给行澜吧。要是他问你,你就告诉他,看一个人是用心的,而不是只凭着揣测和别人嘴里讲出来的话。”
“萧家已经倒了,再也回不去了,我不希望他活得太累,子母双环珏跟萧家的名头一样,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说这话时,萧景元脸上全是释然。
那个时候他就像个有大智慧的长辈,历经了千帆,人也通透起来,耐心劝诫着家里的孩子。
收回思绪,兰菱闭了闭眼,把玉佩和信一块收到空间,目视前方,继续往前。
走了一天,货车进入了河省范围。
不可避免的,她走上了山路,不过比起南方的崇山峻岭,山路十八弯而言,这里的山轮廓明显平缓了不少,山道也没那么惊险刺激。
眼看着就要天黑了,离城镇还远得很,兰菱路过了一处村庄,回想起上次在靠山村的经历,犹豫了一会,把货车收进空间,照样骑着自行车过去。
这村子的位置不错,位于山谷地带,距离大路也比较近,她骑车进村,刚想去找人问路,谁知道一个人都没看见。
想着村民可能都去上工了,她往地里的方向骑行,结果还是没找到人。
“怎么回事?这里闹鬼了吗?”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太阳即将落山,将最后一道黄昏也要收回去,冷风从山里吹来,兰菱手脚发麻,泛起了鸡皮疙瘩。
她漫无目的地绕着村子开始转悠,总算是听见了活人的声音。
她连忙往前面赶去,好家伙,难怪下面没人呢,敢情人都跑到山腰里来了,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兰菱找了高点的地方暗中观察,只见发现半山腰已经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像是林子里秃了一块,空地上盖了两间土房子,而几个男人正抬着腿往墙上踢。
这个年代的房子可不结实,稻草和土砖砌成的,用力踹几下就开始摇摇欲坠。
在他们对面,一个披头散发,穿着像是乞丐的男人正抱着个嚎啕大哭的妇人,盯着踹房子的几个人,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他眼神狠厉,双腿向后蹬地,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要扑上去咬人一般。
周围的村民正在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上去拦着。
那女人边哭边叫屈,“没天理啊,你们全都各起伙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当初我说要批宅基地,你们说我是地主的女儿不给批,还让我们在山上自己清出一片地了。”
“好,我不跟你们争,就按你们说的来!阿野在山上忙了一个多月,手都快废了,好不容易把地平整出来,往上盖了房子,你们又来拆,这是要让我吊死在村口才安心吗?”
拆房子的人像是村里的干部,为首的村长是个梳着背头的男人,肥头大耳的,像极了旧社会的汉奸。
他不屑地吐了口唾沫,“你的孩子,你哪来的孩子?谁让你把他捡回来的!这杂种就只会给我们村丢人,我没把你们赶走都是好事,还想盖房子,住回你的窝棚去!”
周围的村民也都跟着说,“对!他妈妈这个不三不四的东西,没结婚就把孩子生了,也不害臊!她倒好,投湖死了一了百了,害得我们整个村都跟着丢人。”
“吼!”
那个叫阿野的男人冲着他们大叫了一声,双手攒成爪状,就要扑上去,被刘秋莹拽住了,哄劝道:“孩子,别伤人,你不听妈妈了话吗?”
他的脚在地面划了好几圈,显得十分焦躁,好一会才平静下来,仍旧恶狠狠地瞪着这些人。
村民们被他看得发憷,讨伐得更大声了,“不愧是被狼养大的杂种,死性不改,你下山来干什么?回去继续当你的野人去!”
“就是,我可怕他半夜起来伤人,睡觉都不安宁,给我滚回山上去!”
“当初你妈生你时还是我给接生的呢,早知今日,就该把你给掐死算了。”
母子俩相互依偎着,承受着铺天盖地的恶意,先是黑暗海上的一叶孤舟,遭受狂风暴雨,随时都要被冲垮。
人群中有个女人心软,说了句公道话,“不管怎么说,这宅基地是他费尽辛苦弄的,反正咱村又没人住在山上,就给了他们吧。”
“呸!就你好心,你咋不把自家房子让出来呢。”
“是啊,这山上的地可都是公家的,凭什么给这两个晦气玩意?”
那女人想说什么,被自己婆婆一瞪,也不敢说话了。
吵吵嚷嚷间,“轰隆”一声,整个房子直接倒塌,溅起了一片尘土。
为首的人收回了脚,看都没看他们母子二人,冷哼了一声,直接带着人走了。
村民们也跟着四散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下了山,回到了村里,脸上带着兴奋,宛若打了胜仗。
刘秋莹哭得已经没有力气了,望着眼前的废墟流泪,嘴里喃喃着,“为什么,老天你怎么不开开眼啊,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她的声音不高,但字字泣血,兰菱这个旁观者看着都揪心。
阿野默默收拾着地上的泥砖,把他们重新整整齐齐地堆在一起,笨拙地安慰她,“妈,不哭,砖还能,能用。”
结果刘秋莹哭得更伤心了,他手足无措,“倒了,再建,再建一个,阿野不怕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