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今年的冬天才刚暖和一阵, 没两天又立马气温骤降。
所幸是前两天已经提前结束了今年的拍摄，剩下的就等过了年之后再继续拍。
这些天王海黎还是会每天都过来送花，看着他把花插/在花瓶里, 晲着花瓣还沾着水珠的香槟玫瑰，安钰瞳忽然问道：“……他，怎么样了？”
“嗯？”王海黎愣了下, 晃了好一会儿才回神，眼里是没能压下去的惊讶, “小瞳, 你、你是问南哥吗？”
安钰瞳浅笑了下：“嗯, 随便问问。”
对上安钰瞳的眼睛王海黎移开视线放慢动作继续拨弄着手里的香槟玫瑰, 回答道：“南哥他、他还可以啊，临近新年可能会忙些, 挺好的, 挺好的……”
他没敢说实话, 过去苏瑾南家他好些时候见到苏瑾南看着安钰瞳的照片发呆。
有几次苏瑾南身体情况加重时, 他在那里睡的时候半夜起来喝水每次都会看到苏瑾南站在阳台外面抽着烟。
苏瑾南低垂着眼, 白色的烟雾在眼前飘散, 模糊了他的脸庞, 可王海黎在那一抹缥缈中看到了他眼底下的苦涩和哀伤。
安钰瞳淡淡的“嗯”了声, 抱起在他脚边轻哼的仰头看他的小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给小乖喂肉片。
“嗷呜……”小乖舔了舔安钰瞳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
抚摸着小乖的头, 安钰瞳半垂下眼睫，浓密的长睫试图遮住他心里的混乱。
前段时间看到的那一幕一直在他的脑海闪过，手帕上鲜红的血迹渗透蔓延开，定格在他的脑海里。
刚才问出口后在意识到自己的无意识行为时他不禁轻嘲的笑了下, 苏瑾南自己自然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况且他身边那么多人还怕照顾不好他？
王海黎不是说他最近挺好吗？那之前应该是劳累过度，只要休养下应该就会没事了。
回过神安钰瞳赶忙打断自己心里的想法，强迫自己往其他事去想，苏瑾南和他……他们还是各自安好为好。
从安钰瞳家离开后王海黎去了一趟苏瑾南家。
“南哥，你知道吗，今天小瞳问了我你的情况！”王海黎激动说道，“这一定是个很好的预兆！”
“所以……”王海黎顿了下，他抬起脸对苏瑾南说道，“这次的手术也会很顺利的！”
国外的药研制出来了，可是只能抑制一段时间，靠着药物很可能会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要是想根治只能动手术，可是手术的风险很大，只有百分之五的可能。
“……是吗，小瞳问了什么？”苏瑾南苍白淡漠的脸终于有了不一样的神色。
王海黎赶忙道：“他问你最近好不好，也许再过一些时间小瞳会慢慢的原谅你！”
“南哥……”他接着继续补充，“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留下小瞳你也不放心不是吗？”
“他真的这么问了吗……？”苏瑾南眼底涌上一抹温柔，拿在手里的香槟玫瑰被他小心翼翼的触碰着花瓣，仔细看能发现他手指的僵硬。
“苏总，该走了。”王秘书对苏瑾南恭敬道，“快到时间了。”
在车上，苏瑾南手里还拿着那一朵香槟玫瑰，他垂眸看着傲然盛开的香槟玫瑰，哑声轻喃：“……小瞳……”
……
最近的天气反常的很，以往的灰白的云层不知道什么聚集成深灰色，看着萧瑟又苍凉。
望着阴冷的天色，安钰瞳以往不安的思绪不断的在心尖缠绕，把他残破的心脏紧紧的裹住。
垂下眼睫他缓缓回过神，深呼吸下把情绪压下去后他收拾了下就出了门。
站在楼下的走廊里，冷风掠过，撩动着他稍长的头发。
没多久一声“瞳瞳”把他拉回神，颜程颢开门下车朝他走来：“怎么在这等这么冷，我们走吧。”
今晚他们约好一起吃饭，上次金林那件事他还没有正式谢过颜程颢。
安钰瞳选了颜程颢常去的餐厅，这间餐厅有个空中喷泉，他预约的位置正好是观看喷泉的最好位置。
等颜程颢点好菜之后安钰瞳叫了一瓶酒，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和颜程颢杯子里的水碰了碰杯。
颜程颢开车来的，所以安钰瞳并没有给他倒酒。
“颜程颢，上次谢谢你。”
颜程颢知道安钰瞳在说哪件事，安钰瞳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这次会主动邀请他出来他就猜到安钰瞳是想还他金林那件事的人情。
安钰瞳把手里那杯酒喝完，对颜程颢笑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可以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
颜程颢喝了口自己杯子里的水，眼睫微垂几秒后才抬起，他笑着应道：“我记下了，那就先让瞳瞳你欠我个人情。”
这顿饭吃完后他看了眼时间，提议道：“今晚有部电影还可以，我们去看看吧。”
今天出来时他就查过了最近上映的电影，难得安钰瞳肯和他出来，他怎么会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即使没有好看的电影也不妨碍他以电影为理由，和安钰瞳再待久些。
电影结束后已经快到午夜了，散场后随着人群的散开更显得冬天的寂静冰冷。
从影厅出来颜程颢和安钰瞳讨论着刚看过的电影，他们看的是喜剧片，笑点泪点都抓的很到位，这次的票没有白费。
路过售卖机时颜程颢看见不远处售卖的电影周边，他对安钰瞳道：“瞳瞳你等我一下。”
安钰瞳点点头，颜程颢随即跑过去买电影周边的小公仔，售卖员看见颜程颢热情的问道：“先生是和恋人一起来的吗？”
颜程颢虽然戴着口罩但是眼里还是露出了一丝笑意，售卖员笑着把两个酷似一对的公仔拿给颜程颢看：“这是我们最火的周边，两个是一对的，正好可以和恋人一人一个。”
接过售卖员手里的公仔他的心思在情侣款上，他嘴角勾起直接付了款。
手里拿着公仔他跑回去，尽力压制住心里的雀跃把两个公仔递到安钰瞳面前：“瞳瞳你选一个。”
晲着颜程颢手里的公仔，在他犹豫时颜程颢赶忙补充道：“周边的公仔都是这样的。”
他把其中一个很可爱的公仔塞到安钰瞳手里，说道：“瞳瞳你拿这个吧，当手机吊坠或者其他的都行。”
安钰瞳看着手里的公仔道了谢，他们走出电影院时之前沉闷昏暗的天色早已随着时间被漆黑的天色所替代。
漆黑的夜空忽然掠过一道闪电，随即一声惊雷响起“哗啦”一声倾盆大雨猛地落下，打在了这个只有淡淡灯光亮着的世界。
“下雨了。”颜程颢道。
安钰瞳望着这场雨，心脏没由来的忽然钝痛起来，带着泥土气息的冷空气灌入肺里，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沉重。
“……瞳瞳？”颜程颢拉了下安钰瞳的手，把神色涣散的他拉回神，“怎么了？”
“……没、没事。”安钰瞳扯出个笑，撇开视线深呼吸下，缓了下才解释道，“可能是下雨有些冷。”
“今晚的天气是比平常冷的多。”颜程颢把外套披在安钰瞳身上，帮他把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整理好，“我们走吧。”
他们的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不用穿过这场雨直接从电梯下去负一楼就行。
在电影院回到家时他们的衣服没湿，可是在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场，安钰瞳下车时即使颜程颢撑着伞把他挡住，可雨势太大他还是湿了衣服。
“你快回去吧。”安钰瞳不太在意自己湿了的衣服，对颜程颢道，“雨势很大，你开车小心点。”
回到楼道时刚好一阵带着冰冷雨水的潮湿的风掠过，安钰瞳身体本能的打了个寒颤。
从今天出门时他的心就一直很乱，耳边不断响起雨水倾落下来下来的声音，心脏更是像被毛线缠绕勒的他心脏难以呼吸。
沾了雨水的指尖像是被冰冻过似的，他几乎没感觉到知觉。
在家门口他拿出钥匙开门时，也许是因为指尖被冻僵了，他的钥匙掉在了地上，开了好几次门才终于把门打开了。
大雨落下的声音一点一点的砸下来，心脏不知道为何跳动的有些急促。
他进门时小乖跑过来，俯下身他把小乖抱起来，缓步走到沙发上坐下。
忽然一阵“嗡嗡嗡”声打破了客厅里现有的寂静，随着外面大雨的声音他心脏的跳动比刚才还要剧烈。
晲着来电备注的名字，他僵硬的手指滑动了好几下接听键才终于接通了：“……海狸，怎么了？”
王海黎那边沉默了数秒，空气也随即缓慢下来。
那几秒的空气静的可怕，好一会儿后才传来王海黎沙哑的声音：“……小瞳，南哥走了。”
“……走了？”安钰瞳怔了下，艰难地微微张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有些哑，“……什么走了？”
透过听筒，安钰瞳能听到王海黎深呼吸的声音，他沙哑的声音带着哽咽：“南哥……去世了。前段时间做手术，没成功，他离开前还一直念叨着——”
耳朵“嗡”的一声，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后面王海黎说了什么安钰瞳很努力的想去听，可是却什么也听不到，嘈杂的厉害的雨声也被隔绝在一片寂静中。
之前猛烈又疯狂跳动的心脏似乎慢慢的慢下来，慢的他几乎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
苏瑾南咳出血的那一幕在他的脑海不断的放大，鲜明的定格着，鲜红的鲜血慢慢的蔓延模糊了他的视线。
大脑随着耳鸣的传来也“嗡”地一声一片空白，他拿着手机的手紧紧的握紧，漂亮的眼睛却涣散的不知道往哪看。
雨还在用力的冲刷着这个世界，又像是所有不安的预兆终于落下一样，带着呜呼和悲鸣。
……
王海黎那边没能听到安钰瞳的声音，他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好一会儿手机传来了一阵忙音。
拿着手机晃神了好一下，他眼睛一片通红，忍不住把模糊了视线的眼泪抹掉。
刚才王秘书打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当时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跑下楼不小心撞到桌角传来一阵疼痛时他才停住了脚步。
站在原地怔神了许久，被撞到的疼痛分散开，提醒着他现在现在不是幻听，更不是梦。
他几乎没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难受的拿起电话问道：“……王秘书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王秘书静了几秒，仿佛也在整理着情绪：“……医生刚才从手术室出来，遗憾地宣告了手术失败，苏总已经……”
王海黎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消化着这个让他难以相信更难以接受的消息。
苏瑾南离开时虽然病情比之前严重，可是他一直觉得苏瑾南能熬过去的。
……就像十一年前“玉池桐”离开时他几乎是疯了一样折磨着自己的身体，甚至为“玉池桐”报仇时他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血止不住的流出来。
那时候他一声不吭，就连不能打麻药的位置直接缝针他眉头也没有皱一下，那么多惊险的事他都挺过来了，为什么这次会这样……
外面被乌云笼罩一片漆黑的大地，暴雨倾泻而下，掠过的风从窗户缝隙传进来，仿若在哀鸣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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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小乖陪在安钰瞳身边，它钻入他的怀里用头轻轻的蹭了蹭安钰瞳。
这场暴雨从安钰瞳和颜程颢出去那晚回来就一直没有停过，雨水把这个城市覆盖在雨幕里，带着渗人的寒冷。
安钰瞳抱紧小乖，身体蜷缩着缩进被子里，全身冰冷的犹如在冰窟里。
在一片雨声中，一阵敲门声随即传来。
敲门声响了很久，安钰瞳缓缓的睁开眼睛，涣散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
长睫半垂，轻轻的眨动下，他从床上起来去开门。
“安先生。”王秘书和一个穿着西装端庄得体的男人站在门口和安钰瞳打招呼，问道，“我们可以进去吗？”
安钰瞳点点头。
王秘书从王海黎那里得知安钰瞳知道了苏瑾南的消息，他没有继续重复这个话题，接过安钰瞳给他们倒的热水。
几秒后他才介绍他旁边坐着的男人，他说道：“安先生，这是徐律师。”
徐律师对安钰瞳点点头，把包里的文件拿出来递到安钰瞳面前：“安先生，这是苏先生的遗嘱，您看一下。”
“……遗嘱……？”接过那份文件，安钰瞳看着上面的字他忽然笑了下。
苏瑾南很早就拟好了这份遗嘱，甚至把一些能转到他名下的东西全都转给了他，甚至帮他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
这份遗嘱，说是遗嘱，不过是一份告知他的声明。
“……他真厉害啊。”安钰瞳浓密的长睫半垂，轻笑道，“还是那么霸道，他给的我就要拿吗！”
他拿着文件的手微微颤抖，脸色泛白的让人心疼，本就浅淡的唇色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惨白一片。
“安先生……”王秘书看着这样的安钰瞳心里梗着一股难受，哪怕是旁人见到他这样还是忍不住心疼。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给安钰瞳，说道：“这是苏总让我转交给安先生你的。”
安钰瞳晲着那个盒子，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打开盒子，里面是好几串钥匙，以及苏瑾南写的一封信。
他拿起那封信，看着上面写着“小瞳亲启”缓缓的打开。
信上只有一句话——对不起，我爱你。
看着这六个字，一股热流瞬间涌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王秘书和徐律师走后，他背靠着门无力的滑下跌坐在地上，之前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如同崩堤一样倾泻出来。
手捂着眼睛他笑了出来，温热的液体沾湿了他的手掌。
他的手拿着苏瑾南的那封信，紧紧的攥着，信封皱起了一个角，嘴里哑声低喃：“……对不起……我爱你……？”
“……你后来真的爱过我吗？”安钰瞳哽咽了下，拿开捂在眼睛上的手，他的眼睫被泪水沾湿，眼睛里蒙着水雾。
他弯着嘴角，眼神涣散的看着前方：“……没有吧……我知道的，只是歉疚罢了，现在你是要拿这些和你的离开要我释怀我们相遇后的事对吧？”
“真是可笑啊，为什么你每次都可以这么从容的去应对，而我……”他深呼吸下，被泪水沾湿的长睫轻颤，缓缓的自嘲笑道，“真希望我没有恢复记忆，要是……我们没有再次遇见就好了……”
晶莹的眼泪从他的眼眶滑落，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在单薄的睡衣上，他深深的闭上眼睛：“那样……你永远都是我的瑾哥哥了……”
……
哀鸣的大雨连续下了好几天之后终于变小了，蒙蒙的细雨把城市困在了一片迷蒙中。
被大雨冲刷过的世界带着泥土的气息，就连空气都裹着水汽混着潮湿感。
苏瑾南葬礼这天安钰瞳第一次出了门，他站在离墓园稍远处的一角看着苏瑾南的墓碑。
细雨把他的头发打湿，衣服都沾上了寒冷的雨水，他的眼底一片平静，平静的甚至像是一潭死水。
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墓碑前的人全都离开了他还站在那里。
世界被黑暗笼罩，周围只有淡淡的几盏灯光亮着。
他缓步走到苏瑾南的墓碑前，晲着墓碑上那张照片里苏瑾南俊逸深邃的脸，他慢慢垂下眼睫。
惨白的双唇微张，他轻声说了什么后转身离开。
从墓园离开他走着走着看到前面的院子停住了脚步，晲着一院子的香槟玫瑰他忽而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