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再下一步
云曦记得，那年他十岁，是国家的大王子，一个生来就注定是废物的王子。
被所有人厌恶与耻笑。
不，他不只是王子，他是新王。
为什么？因为这个国家要完了。
他只是个被贵族扶上来的傀儡，可是没有人想得到，一个十岁被所有人称作废物的对象，杀死了操控自己的贵族。
这个十岁的少年仿佛一生的荣光，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而闪亮。
就好像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掌握大权的机会，好像世人展示他的存在，一个洗刷耻辱机会，他会证明，他不是一个废物。
一个即将灭亡的国家，一个内乱外战的国家，谁都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让这样的国家变成了最繁华的土地。
抚内攘外，举才任能，广纳豪杰……那是何等的风光，让一国成为了海龙潮和黎原的交接口……
这些听起来很简单？或许很简单。
可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他感受到了孤独和不被理解，曾经幻想过的美好世界，被现实狠狠碾的粉碎的迷茫。
人，是卑劣的存在。
曾经一套，以后又是一套，为了利益，为了借口，为了一个能唾弃的对象，为了压过你能瞻仰的存在。
他坐在王座上，看到了人的多面。
谁都不信任，谁都要提防，他是不可替代的王，亦是孤独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是块香饽饽，被虎视眈眈的野兽紧紧盯着。
至于亲人？自从母亲去世后，本来关系很好的姐姐也有了很大的隔阂……
最后，在他加冠的那一天，他褪去了权力的虚荣，把一切都还给了不作为的父亲。
……
睁开眼，云曦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万籁俱寂之时，天边的月儿还在歌唱。
（终于好好睡了一觉。）
我看到趴在床边的女仆，我知道她为我付出了太多。
“真是辛苦你了。”我摸了摸她的头，就像含羞草一样，云一立马做出来了反应，那双蓝色的眼眸看向我。
“醒了？”
“额，对，吵到你了？”
“被你碰醒了。”云一依旧冷着脸，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
她把手放在我的额头，冷冰冰的手以及那不满的神情:“真是越活也脆弱了，几句话都受不了。”
“喂，我是病人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这不是醒了。”
云一说完就走了出去，在云曦伸懒腰的功夫，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要我喂就闭嘴。”
“摊上你这么个废物真是倒霉，这辈子都被你毁了。”
“你这是在表白吗？”
我随意的看向熟悉的四周:“那就好好照顾我吧，抓住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离不开你。”
“你会给我机会吗？”
“难不成你觉得我要弃你而去吗？”云曦温柔的笑容如同三月的春风，冲垮了少女所有的不安。
“谢谢……”
每当我看到她眼里的担忧，就在后悔要不要继续前进。
云曦抬起头仿佛想透过结实的木板看到天上的苍茫星空: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事的，如果你不嫌弃我这个声色犬马，风花雪月，站在台上供人取笑的戏子，不嫌弃我这副肮脏的身体和扭曲的魂魄，我想我们会有一段甜甜的、咸咸的、涩涩的白首故事，虽然称不上佳话便是了。”
（抱歉，我不想连累你。）
“又说这种话，你可是别人眼里最棒的，应该自信起来。”她轻轻的搂住了纤细柔弱的身段，像抱住了世上最好的宝物一样笑了起来:
“真是位既伟大又完美的主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洋装搂住了她。
（真的不想失去你。）
有的人，穷尽一生也只是无为平庸，而有的人，却能在极短的时间里书写传奇，而最令人害怕的是，书写传奇的人还正年轻。
黎明已至的清晨，人们就早早的上了不同宗门的飞船，云黛汐和云一站在一艘飞船旁，递过去了一本简易的书籍:
“你要照顾好小曦，他很聪明，也很软弱，还很爱哭，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真让人放不下心来。”
“放心吧大公主，我不会再让主人哭泣的。”
说完，云一对着云黛汐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后便提着行李上了飞船。
“主人的心血，就交给您了。”
飞船上，云曦趴在围栏上吹着风，云一在给他铺床什么的，他也没有去在意。
（自由呢……）
下了飞船后，他依旧是大王子，依旧……还要陷入与人的漩涡之中，是广大利益中可悲的一环。
“我今天不想和你说话。”
我知道，那个女人对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哦？这里已经不是弑龙国了。”那人站在我身旁，我感受得到她打量我的眼神。
完全没有传出的王者之气，反而像是被锁在深宫的阴柔美男子，没有少年的阳光与热情，反而还有点毫无关系的沧桑。
我张开嘴，便是悲伤的故事:
“八年前，我便不在意自己的身份。”
云曦淡淡的看着远方的云儿，目光里满是温情和向往。
“那你为什么又要爬上王的宝座？”
“只有我还是王子，我才能过富贵的生活，才能更好的享受生活。”
“你想搪塞我？”
“我有什么好搪塞的，本就是天之弃子，又何来宝座与逆天改命的机会，但是啊！我生来就吃不了苦，所以我必须，抓住王子的位置，然后就像这样，潇洒完我的余生。”
“那倒不如和我潇洒一回如何？”她抓着护栏，似乎也想从天边的水色探求到什么。
“算了吧，我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也不喜欢温柔的女人。”云曦对着她露出了无奈的笑容，目光看向了云和世界。
“那你喜欢什么女人？”
（我喜欢……）
“一个爱我的女人，愿意为我付出一切成为我棋子的，傻傻的女人。”
“在我面前这样展现自己的想法真的好吗？”
“所以我对你没有兴趣，也请你放下对我这层皮囊的执念。”
“真是让人害怕啊……”
她看向了这个俊美的少年，毫不保留的展露出痴狂的兴致:“我的心好像有点喜欢你了，能告诉它是为什么吗？”
“我想我是不会给你答案的。”云曦离开了那个地方……
午后的房间，少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仿佛死去了一般，消沉的躺在那。
（不想再假扮成他人喜欢的样子。）
“好了，要犯病吃完饭再犯。”
“喂我。”
“啧！”
云一一脸鄙夷的坐在床边，厌恶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云曦:“我就像个老妈子一样。”
“或许我喜欢老妈子吧。”
“变态，恶心。”
对于这个总是说浑话的混蛋，云一除了厌恶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怎么会呢，你这么平，要说也算得上妹妹吧，而且你什么没见过，我还没让你负责呢。”
云曦说着，眼皮沉沉的盖住眼眸，骨子里的倦意让他躺下:“好了好了，我可爱的妹妹，就让你的主子享受下睡觉的时光，不准做什么奇怪的事哦。”
过了好一会，云一站在那看着床上的少年，等到确认他睡着了后，才走上前去，俯下身子，从他的袖口和身上取下尖利的暗器。
“这样睡会不舒服的……”
她凝视着他，这张被迫阳光俊气的面孔，让她莫名的感到悲伤:“真是的，让我保护你就好了……”
她轻轻的搂住他，伴着阳光睡去。
我微微张开眼，随后又闭上了。
（可是因为我，让你对我没有安全感。）
当残阳被云海淹没后，熟睡的少年感觉轻飘飘的，就好像整个身体浮在空中一样，四周是温温的云彩，慢慢的剥下他的衣裳。
“你就不怕溺死我吗？”
云曦睁开了眼，在浓浓雾气中，勉强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了，一个神志不清的男人是难以控制自己欲化的身体，会做出或说出什么愚蠢的行为，但这不是爱意的表现，只是堕落的源头。”
“可是……”
我知道，她是在害怕我会舍弃她。
隔着云雾缭绕，云一看着那个不断颤抖的少年，和那冷静的语气完全不一样，这完全是害怕或者说是一种痛苦的体现，却还在支撑着，不想露出半分的软弱。
“我感觉到我的面色绯红，如同我这个年纪的少年面对喜欢的女孩子一样，不过我想我还是想在你面前保留最后一层薄薄和这雾气一样的面具，就如同我这个年纪的少年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耍威风一样，不想露出太软弱的一面，你也不希望我是一个倒在女人怀里充满色欲的主人吧？”
“那……”她颤颤的开了口:“能……”
她停住了，随后笑出声来:“那好吧，为了你最后的那么一点小小的尊严，我就勉强让步吧，我青涩的主人。”
“谢谢，哦对了，我戒指里那枚戒指就送给你了，反正也没什么用，不要多想，给老妈子的礼物罢了。”
天边黎明将至，海天染上了些许红润，冷色的少女靠在护栏上把玩着手中刚刚取出来的戒指，粉粉的上面雕了只她也不认识的鸟儿以及镶着的红宝石笑出声来。
土，这太土了，她想她这辈子也不会戴上这枚戒指吧？
只能放在某个地方，只有她知道的地方，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的，戴在手上欣赏着。
“真是令人羡慕的爱情啊，王子和女仆什么的，和这梦幻的星空还挺搭，你说对吗？王子妃小姐。”
冷艳的声音打破了少女的幻想，转瞬即逝的幸福消失在了脸上，看向了从角落里走出来的，那个对云曦感兴趣的长老:“偷窥别人可是不好的，而且我只是主人的仆从而已，什么关系都没有。”
“呵，没见过谁家主人送仆从戒指的，只见到那结为良缘的男女会送对方戒指，不过不要担心，我对你和你的主子是什么关系不感兴趣，反正你们也不会长久。”
那人靠在她的旁边，迎着日出的阳光，展露出令所有男人都为之着迷的曲线:
“哪怕你们是山里隐居的神仙眷侣，别说路过的强者，就连一头发情的野兽他都拦不住，只能顶着弱者的头衔傻傻的看着，啧啧啧，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有野心的王子，说不定以后还要把心爱的女人送到别人怀里呢。”
云一没有说话，而对方似乎并不想停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者只能有字条上的权益，生为废人的他，是不配拥有自己想要的爱情，要么孤单一生，要么就是倒在爱他的强大的女人怀里。”
“你想说什么？”
“当然是想让你放弃他咯，这对你，对他是最好的结果，就算你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那人停顿了下随后笑了起来:“你应该比我懂他吧？”
“我会变强。”云一看着远方的水天一色:“我会保护好他的。”
“那在你变强的过程中呢？”
“我不会嫌弃他，无论他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哪怕千夫所指，哪怕与世为敌，只要他还能接纳我，只要我不会拖他后腿，只有活着，我就会保护他。”
“年轻真好呢，那你就看着我和他谈情说爱吧——”
血液与猩红挥洒在狂风之中，宛如凋落的蝴蝶一般绽放过后慢慢垂进大海，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呀，看来事物发展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呢，谢谢你了，虽然已经忘记了你是谁，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那没用的生命呢……”
那人看着坠入大海的尸体，星空雨笑吟吟的离开了这里:“好好变强吧，我要去和你的主人深入交流交流，毕竟怎么说也是条命嘛。”
“……”
少女痛苦的凝视着远方的白云，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已经改变了生活，换了个地方，世界也要这样对待那个可怜的少年，以及自己只能站在远处观望的他。
她所谓的保护，根本就毫无作用，不值一提……
我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对于那个不认识的女人没有丝毫忏悔，我只需要等待着那个女人的到来。
趴在窗边，我看着浩瀚星空，随后门就被敲响了，随后转身，去打开门。
（对不起我的女仆，我除了让你哭泣，什么也许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