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童话故事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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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恩隶属山海, 大约因为他进诡域之前是个不错的外科医生，进诡域了自然而然就进了山海。不过也没进王都，就在外城待着，所以没见过山海什么高层。有一回遇见一个小男孩, 丁点儿大，戴副大眼镜, 看着跟阿拉蕾似的。小男孩身前浮着一本红色牛皮封大书，合上的。他很认真地问他，在“另一个世界”是不是读过很多书。
医学书都算上的话, 那还真的不少。
小男孩问他, 是不是见过很多生死。
费恩回答, 是，每天都见, 他可以说为生死工作。
小男孩好像在一本正经采访他，问他对于生死有什么看法。
费恩当时只是笑。
那小男孩说你见过生神和死神吗。
费恩是无神论者, 对一切宗教神灵不感兴趣。知道死神，不过生神是什么意思。掌管生育的神？
费恩弯腰对小不点说, 我曾经给我的女儿念过一篇童话，虽然没念完，但他知道结局。母亲追着死神要孩子，千难万险奉献一切追了一路。
小男孩犀利指出：孩子的生命是母亲给的。死神是母亲放进来的。
费恩只好回答，是的。
那母亲把孩子追回来了吗。
费恩笑着看可爱的小孩子：没有，孩子变成了死神手中的一朵花。
眼镜儿童说：哦，生死原来是一个神。
恢弘的六翼高高扬起, 安格打个小哈欠，沉沉地闭上眼睛。
珊娜想撤回技能，然而已经办不到了。所有力量涌向方豁然，仿佛无法阻止的大坝开闸。她只是辅技能，主技能是安格，安格在方豁然怀里。珊娜看不见，她发疯地想要抢过孩子，方豁然像是个无底的漩涡，已经不止吸取力量，甚至生命。暴风雪停止，冰霜迅速蔓延攀爬，整个空间都在结冰。
“济世”面板上，不光珊娜的血条，所有人的数值开始崩溃。海斯咬牙摆脱费恩的麻醉技能，脖子上的血管接近崩裂。葛赛尔的武器永恒处于临战状态，风雪雷雾什么什么永不停止，那就躲起来，等着，等到整个密闭空间都被冰冻然后崩毁，活到最后他海斯就算完成任务了！
麻醉技能一过海斯刚要消失，一副铁枷暴起飞入他消失的地方，恶狠狠一钳，生把他整个人拖出来。空中风刀翻卷呼啸，暮云一甩铁枷的另一头，精准从虚空中声音的来源钳出一把货真价实的断钢刀，一拽一拖，当啷一下砸在冰上。
暮云微笑：“风刀，控风者，嗯？”
他的数据也在崩，但是他不在乎。“刚才你对付我的时候不舍得使劲，想利用葛赛尔解决了方豁然再来解决我。巧了，我也没用全力。”
冰霜像是活了，海斯摔在地上立刻被爬上身，慌忙轻巧一跳，刚想隐身，脚上的铁枷骤然收紧，勒紧骨骼，咔嚓一响。冰霜顺着海斯的腿往上爬，海斯一动不能动。他扔了手里半截破刀柄，暮云头顶无数狂风呼啸，无数钢刀顷刻漫天冒出，旋转翻搅。暮云握着长剑微微一笑：“空间技能。原来如此，利用空间藏刀伪装成控风，你靠这招升到九级？”
是葛赛尔找到的海斯。理由很简单，韩森死了，同行者里有个会复活技能的治疗师，有个高等级战士一直护着治疗师。活到这个等级当然不傻，在暮云和方豁然疑似组队的情况下当然先杀方豁然。葛赛尔是货真价实的天气操纵者，她一眼就看出海斯真实技能。她为了完成任务必须杀方豁然，但暮云是个八级，同时对付暮云和方豁然力不从心。海斯帮她隔开方豁然和暮云，解决方豁然之后她自然也会帮海斯干掉暮云。
海斯很想要方豁然，可惜一个方豁然不够三个高等级分，他弄不着复活技能，也得确保其他人弄不着复活技能，早处死早安心。葛赛尔的提议对他来说没什么坏处，他只需做个隔离空间。
海斯也不是真的针对暮云，他们没见过。他进任务之前重金买了经验，那死娘们开的价简直是天文数字——【童话故事】这个任务，甭管讲的什么内容，一定会有个死神的角色。一旦出现死神，所有人都麻烦了。解决方法很简单，在死神角色真正出现之前，解决掉所有高等级，剩下低等级即便成为死神也战力有限。只要消灭死神，会有重型武器奖励。
韩森先死了，葛赛尔有用，暮云清除，如果那个几岁的小崽子成为死神，再好不过。
费恩双腿已经冻上，冰雪世界无法停止。他开始笑，这什么意思？他们自己做出个boss来？费恩必须活到最终关，进最终关之前不能死。他徒劳地用手术刀和麻醉技能攻击死神，毫无作用。那可能是方豁然，也可能不是。无喜无悲地站着，怀里的孩子沉沉酣眠。费恩绝望地发呆，突然听见身后破风的怒涛声，他仰头一看，铺天盖地旋转翻滚的刀身直奔方豁然。暮云的剑一划，海斯空间里所有的刀脱离海斯掌控，追着暮云的剑飞舞。海斯愣住，暮云最大的技能，控制敌我双方所有刀剑。浮空的刀尖指向死神，死神肃穆地垂着眼睛，不看不听。
死神抱着沉睡的安格，轻轻讲母亲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妈妈的孩子叫安格。有一天，安格看到洁白无瑕的千里冰原上鲜花盛开。
死神脚下正在开花，在洁净的冰面上一丛一丛的花朵芬芳盛开，用严酷的冰霜庆祝春天。珊娜无法碰方豁然，她感觉安格的力量正在脱离她的身体，渐渐沉入死神的深渊。她哀求，怒骂，可是技能就是无法停止。珊娜大叫：“方豁然！你醒醒！你不是什么死神，你在伤害我儿子！”
珊娜感到面颊上冰凉的两点，似乎是冰雪落入眼眶，接着她看到沉眠的安格，在死神怀中变成一朵花儿。
费恩闭上眼。
山海的司鸿等了很久才进入天权，告知观测数值不乐观，再来一次灭谷的事情不是不可能。天权少领主战迦逸还在驯兽，他一甩鞭子，鞭子起伏跳跃，地面被噼里啪啦砸出点点碎坑。【童话故事】里的异常他知道了，龙渊在外城翻天他也知道了。
司鸿的随行面色苍白地看着战迦逸在高台上驯兽，再巨大狂傲的野兽也怕打，驯兽场四边漏血淅沥沥像下小雨。随行们没见过这个，吓得发抖。龙渊能把外城翻过来不是好现象，上回为了让所有造反的外城戍卫军同时进任务不得不修改核心数据，极大地损害了核心的平稳运行。本来核心已经开始出现问题，再来一次不一定扛得住。核心崩溃了诡域完蛋并不等于放他们离开，谁知道是不是直接抹杀。而且一堆原生人，包括这位少领主战迦逸都是原生人，就算诡域放走他们，他们去哪里？
战迦逸哈哈大笑：“还真是龙渊能办到的事情！”
所有凶猛的兽都被抽得皮开肉绽老老实实。战迦逸也不是为了驯服，他就是享受这些高傲强悍的玩意儿被他打得爬不起来。
“能驯兽，为什么驯服不了诡域呢。”战迦逸笑眯眯看司鸿，司鸿沉稳礼貌：“根据数据推算万一驯服失败后果我们承担不了。”
战迦逸眼睛亮得灼人，他没被扫兴也不打算继续搭理山海的书呆子，专心致志微笑地想龙渊。为了打听一个任务的参加名单能把外城掀开，只有龙渊能做到，不愧是龙渊。战迦逸越想越兴奋，一甩鞭子啪地一响：“把那个最狂躁最不听话的放出来！”
刚从山海送来的巨兽被关在笼子里运往驯兽场。司鸿很平静，司鸿的随行没看清全貌，只看到一张螺旋形的嘴里密密麻麻锯齿一样的牙，头皮连着半边身子全麻了。
司鸿告辞，战迦逸正被这个诡异凶恶的新玩具激得兴奋，他大声问道：“凤凰实验成功了没有！”
司鸿回答：“这次人员选择等级太高，十级，快要成功时发现极难控制，领主下令销毁。”
“那什么等级最好？”
“大概是九级。”
战迦逸一鞭子抽得那怪物血肉横飞，司鸿的随行快要昏倒，司鸿平静地领着他们走出驯兽场。
龙渊目前……八级。
龙渊正在秘杀森林的爆|炸地边上站着。已经几乎看不出来，只有中间一个被茂密植被覆盖的浅浅的坑。这应该是当初的爆|炸原点，方豁然一个人在这里醒来，一步一步走进秘杀森林，被不能动弹的龙渊绊了一跤。
龙渊走到原点躺下，看着天空想方豁然当初害不害怕。应该是很害怕，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所以遇上第一个人就当成救命稻草死死抱着不放。
这点小心思龙渊一直是知道的。他左手无名指灼心地疼，方豁然在任务里遇上什么了？龙渊头一回动了“祈祷”这个念头，他不信神不知道向谁乞求，可能是在问诡域：
实在不行，能不能给方豁然一个痛快，别让他太受罪。
龙渊轻轻一吻无名指。
你回来吧。
死神忽然听见嚖嘒蝉鸣。
你回来吧。
贯穿大脑的声音搅着剧痛，他听见一个人的呼唤。
你回来吧。
蝉鸣声嘶力竭。
方豁然，你回来吧。
白色的人影回头遥望长长的噩梦，只有在尽头的高大男人对他微笑。
夺命一样吮吸珊娜技能的力量陡然消失，冰霜停止侵袭啃食，白色羽翼的影子稀薄淡去，方豁然迷茫地捧着一朵小花抬起头。珊娜对着流星暴雨一样浮空的刀尖哭喊：“还等什么！”
她一指他：“趁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