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海雾小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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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豁然怒视战金鸿, 战金鸿硬挺着瞪回来。方豁然一动，战金鸿一缩。
为什么会在一个任务里撞上？哦对了战金鸿四级来着。王都里的人也是跟平民一样随机接任务？方豁然盯着战金鸿，性子一起想走过去，突然被龙渊拉住手。
龙渊还是靠着窗, 脸色不大好，捏着方豁然的手指。方豁然抬起另一只手作势狠狠一抓, 战金鸿吓得差点摔下座椅。
方豁然腿麻略微缓解，坐回龙渊身边。
他们俩坐在大巴的最后。两边两排窗除了雾气，几乎看不到什么。这雾比游乐园门口浓痰一样的雾还让人不舒服, 方豁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烦意乱。他小心地看看龙渊, 龙渊脸上有汗。
他不舒服。
方豁然轻声问他：“晕车？”
龙渊皱着眉闭着眼, 轻轻点头。方豁然玩他手指，低声：“我刚刚看了, 车上除了战金鸿，前几排好像还有人。”龙渊握一下拳, 包住方豁然的手指，表示他听到了。
大巴静静地行驶, 雾气越来越浓，空气中淡淡弥漫着海边的味道。方豁然心里烦乱那一阵倒是一会儿就下去了。
龙渊一路没睁眼，脸色越来越红。方豁然用手指去试他的额头……非常烫。方豁然有点慌：“龙渊？”
龙渊在发烧。
方豁然立刻放出春风花叶，毫无作用。方豁然把声音压得有点抖：“龙渊？”
龙渊似乎才听到，微微睁开眼，勉强笑笑：“我睡会儿。”
大巴依然在行驶，车厢内安静得压抑。方豁然不确定龙渊是不是晕过去了, 他着急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听着龙渊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忽而周遭一暗，方豁然瞬间唤出袖刀握紧。现在必须护住龙渊，就算是个治疗师，他也是有战斗力的。
黑暗转瞬即逝，大概是大巴穿过了个桥洞。方豁然心里骂自己，就不该让龙渊跟着来。他打开团队界面想看看龙渊的数据，一串的不显示才让他想起来龙渊对他关闭了。
方豁然默默收起界面。他握着袖刀悄悄站起，微微弯着腰观察一片林立的白色椅背。战金鸿还在那儿缩着，方豁然确定他的位置。其他地方零星有两三个人，只能偶尔看到些侧影，看不到全貌，甚至不大好分辨男女。方豁然观察一阵儿，又坐回去。龙渊靠着车窗贪那一点凉，昏昏沉沉，呼吸粗重得像拉锯子。方豁然手指点在他手腕上数脉搏，快得不正常。
不对。方豁然被困在方寸之地动弹不得，顾及龙渊又不敢离开座位到处查看，他认为龙渊状态不对，怎么突然烧起来了。方豁然仔细回忆进任务以来发生过什么，怎么想都是一睁眼靠着龙渊，然后一切没有不同——难道那个时候龙渊已经不舒服了。
“把你的数据让我看一下，听话。”
方豁然想要检查龙渊是不是不知不觉中了谁的招了，这大巴上除了战金鸿肯定还有玩家。
龙渊没动。
战金鸿那个方向出来一点响动，方豁然立刻瞪过去。战金鸿太矮小了，陷座位里了似的。这孙子不知道是什么技能，但同为四级，方豁然绝对不让他占便宜。
再无响动。大巴里寂静，外面也寂静。雾气缠绕，几乎什么都看不到。方豁然搂着龙渊的肩，让龙渊靠得舒服一点。他心里焦急得抓狂，拉开控制面板对着时间数字一秒一秒数，每一秒都那么漫长。
“亲爱的乘客，前方到站，终点站海雾小镇。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准备，不要遗落行李物品。”
方豁然如蒙大赦，轻轻摇醒龙渊：“咱们到站了，你能站起来么？”
大巴车吃力地停下，噗嗤一声打开车门。方豁然竖着耳朵听，有人下车。他搂着龙渊无法站起，看窗外，一望无际绵密雾气，什么都没有。
下车的五六个人，其中应该有战金鸿。
方豁然背起龙渊，大巴车里已经空了。
没有司机。
方豁然背着龙渊下车，大巴车门缓缓关闭。眼前的雾气厚得看不到前方一米，方豁然背着龙渊吃力地一步一步往前。以前对龙渊的体格并没有很切实的体会，就是觉得他高，现在才知道龙渊有多沉。方豁然走了两步，感觉到龙渊发抖。
越来越严重了。方豁然发现一下车龙渊呼吸就更加急促，脸上的汗滴进方豁然的领子。方豁然一抬头，看着眼前的雾……雾？
“龙渊你能站么？坚持一下，来靠着我。”方豁然全力架住龙渊，唤出袖刀。雾气碰到他的袖刀就兹拉一响，仿佛水滴跌在锻铁上。袖刀在方豁然手中徒然发出红色的焰光，焰光扯出更长的光形，袖刀演化成十字剑的模样，雾气更加滋滋作响，被十字剑烫出一个洞。
方豁然挥动十字剑，浑浊不堪的雾气被切割划烂，滋滋蒸发消散。驱散龙渊身边的雾气，龙渊脸色好了些许。雾气一散，方豁然音乐看到眼前影影幢幢似乎是栋建筑。他全身的力量都用在支撑龙渊，一只手还得不停挥舞十字剑，只好用脸蹭蹭龙渊的脸：“坚持一下，跟着我往前走。”
方豁然硬是架着龙渊，在雾气里掏出个长长的隧道，一步一步往建筑里走。
更接近一些，一个古旧的白底黑字木牌子在雾气里有些显眼：海雾小镇长途客运站招待所。
招待所里快步走出个人：“咦我说怎么好像少了谁……”
方豁然拿剑一比：“站住！”
对方举着双手：“别激动别激动，我觉得你需要帮忙。”
火焰十字剑熊熊燃烧，对方慢慢接近：“你别紧张，现在还没有游戏规则，我们不一定非得是敌人，是不是？”
雾气里的影子慢慢接近，浮现，一个高个的清秀男青年，戴着一副无框窄眼镜，穿着西装马甲白衬衣，看上去像个刚入职的高中历史老师，毫无攻击性。
“在大巴上我就看到你了。我在你前面。”男青年一指自己头顶，“我没恶意。”
方豁然看他的名字，君羲，四级，无帮会。
君羲还举着双手：“快进招待所吧，这雾好像有毒性。”他伸手去架龙渊，方豁然警惕地躲开：“不用，我自己能行，多谢。”
君羲宽和地笑笑：“我给你带路，都是四级，说不定以后做任务还要互相帮助。”
方豁然收起袖刀，背起龙渊走进招待所。
君羲帮方豁然打开招待所大门，招待所大门合页锈住，开合有点吃力。他顶着门等方豁然：“不急。”
方豁然还是很警惕：“哦……谢谢。”
君羲表情温和：“我真没恶意，只是觉得比较而言，互帮互助更有利于完成任务，不需要一开始就剑拔弩张的。”
不得不承认这个君羲很有亲和力，方豁然对他有好感。方豁然架着龙渊走进招待所大门，君羲赶紧关上门：“这雾真的有点臭。”
方豁然勉强环顾四周。游乐场里的休息中心就挺旧的，这个招待所更破，简直像八九十年代残存下来的建筑。倒是不脏，挺干净的。前台有服务员，一个梳辫子的姑娘，苹果脸，一笑俩酒窝：“您好啊，你们二位也要来看庆典？”
这么大雾看什么庆典？方豁然只好点头：“哦……要一间标准房。”
那姑娘迅速登记，递给他钥匙：“五楼，五零六。楼梯左转。”
方豁然拿着钥匙，谢绝君羲帮忙，背着龙渊吭哧吭哧上五楼。
君羲在他身后道：“我在你们楼下，四零三，有事来找我。”
方豁然说不出话来，龙渊真够沉的。
上五楼，找到五零六，方豁然打开门架着龙渊进屋。狭窄的标准间，两张掉漆的铁架床，床头柜上还摆着暖壶。方豁然快要喜极而泣：“有床了龙渊，来咱们躺下。”
他护着龙渊躺下，帮他脱掉靴子。龙渊右臂还捆着绷带，方豁然轻手轻脚检查，旧伤正在愈合，没完全恢复。
总之能有个躺的地方。方豁然照顾龙渊脱掉外衣盖上毛巾被，喂他一点自己带的水。龙渊真的在烧，脸色通红昏昏沉沉。方豁然数他的脉搏，略有减缓，但依旧很快。龙渊微微睁开眼，握住方豁然的手：“我睡一会儿就好。”
方豁然着急：“不是中了什么招么？”
龙渊用鼻息浅浅一笑：“不是。”
方豁然叹气：“那你睡。”
他听着龙渊的呼吸不那么粗重了，心里松口气，四处打量房间。
老式的简单房间，感觉墙壁都很薄。木头窗，窗外茫茫的雾。两张床中间是一张写字桌，乳黄色的漆斑斑驳驳的。上面有类似宣传册的东西，方豁然随手拿起翻一翻，讲海雾小镇历史故事的。
作为一个小港口，以前人们捕鱼为生。曾经有一年海荒，什么鱼都捞不到，所以人们开始祭渔神。每年三月开海之前举行祭典，会有渔神显灵。
方豁然一翻宣传册，背面是一张宣传画，用的极为复杂的版画工艺。渔神是个女人的形象，不是美人鱼没有尾巴，看上去是个人，皮肤上有鳞片。版画线条倒是挺美的，就是看着不怎么舒服。
楼下那个服务员说的“庆典”是指这个啊。
方豁然放下宣传册，再仔细观察龙渊，呼吸平稳，脸上不那么红了。方豁然趴在龙渊床边上，可能龙渊有感觉，一只手轻轻放在方豁然脸颊上。
好吧，也不算全坏。
方豁然把脸埋在龙渊手里打个哈欠，门外突然有人敲门。方豁然怕吵到龙渊连忙起身扑到门边气急败坏地压着嗓音：“谁啊！”
门外的人笑道：“我，君羲，刚才服务员说招待所一天只有一次热水，我想着来告诉你，要不要去打热水？”
方豁然看写字桌上摆着个暖壶，心想不打白不打。他拿着暖壶轻轻开门，君羲手里提着俩暖壶：“走吧。”
方豁然再看一眼龙渊，轻轻关上门。
穿过长长的走廊，下一楼，找到水房，除了他们俩没别人。方豁然还想吓唬吓唬战金鸿，觉得有点可惜。君羲把暖壶放在水槽里接水，方豁然也跟着接。
“我一敲门，你怎么就应了。”
方豁然一愣：“啊？”
君羲机械转头，直直看方豁然：“没人告诉你，招待所里敲门是不能应的么。”
方豁然心里一凉，瞪着君羲，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