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季右卫,出事了!”
檀玄看着她的动作,绸缎般顺滑的青丝散落在脑后,然后抬起手,熟练将发丝用簪子挽了个圈。
“这么巧?”
听到这句话的檀玄轻轻一笑,没有回答。
笑完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又染上了几分的惆怅。自从宋如乐出现后,很多戒律他都无可避免的破了。
幼童时期,他曾无意间听到赤摩和师父的谈话。赤摩说,他命中注定会破爱欲戒,但当时的他并没有当回事,一心想成为活佛那样的人。
可当初的预言,似乎正在一步步的实现。
现在连他自己的内心都矛盾起来。
宋如乐挽好头发,清凌凌的眸子看着檀玄。
他怕她再追问下去,连忙转移话题。“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马场?”
“这个嘛。”宋如乐今晚心情颇好,不仅是得知宋清逸早有布局,还因为檀玄送了个礼物给她。
看着簪子的份上,她也不逼问他了。
“当然是因为……”她顿了顿,特意将最后一个字拖的特别长。
檀玄看着她那双浅月弯弯,灿若星子的双眸,心率稍快。
“因为我聪明啊!”宋如乐俏皮一笑。
“而且我也想到了这匹马。”她说着,举起手摸了摸马的脸颊,黑马似乎很享受她的抚摸,歪着脑袋蹭着她的手掌。
檀玄看着宋如乐皎若秋月,长眉连娟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在月色下漫步走回客栈,马儿交给店小二喂养在马棚里。
檀玄回到客舍后将落下的课业补上,只是落下的太多,一时半分也补不上。他也只能等到明日再继续。
季蜀从官署派了一个侍女过来,侍女勉强能够听懂汉文,但却不会说。她见宋如乐回来,铺了床后,就去准备沐浴的温水。
经过近两天的奔波,宋如乐终于能够洗个热水澡了,头发也顺道洗了。
夜色渐深,官署之中,季蜀还在挑灯处理伊罗延堆积的政事和情报。
虽然他在军营,也会在这些事上帮将军,但最多也是宋清逸问,他回答。然后帮着磨磨墨,添添火,自己上手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但这些事也不能拖,越拖越多,越麻烦。
季蜀回想在长安时,经常听到那些白衣卿相抱怨挑灯夜战多么辛苦,当时只觉得这些人矫情。
他们军营三更半就得起来训练,光是跑步就得跑到天亮。再怎么辛苦也没有他们累吧?
到了现在,季蜀才觉得自己是小瞧读书人了,大晚上烛火飘飘摇摇,这字又小,哪里看得清楚啊。
季蜀耐着性子,长叹一口气,继续埋头苦干。
“季右卫,出事了!”一个身穿盔甲,手持长剑的士兵狂奔进来,他站在书房前用力敲着门。
季蜀立时将毛笔一甩,站起来将书房的门打开。
“出什么事了?”他看着士兵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补充道:“不要着急,慢慢说。”
士兵摇摇头,咽了口唾沫吞进枯涩的喉咙,“刘,刘头领出事了!”
“怎么回事?!”听到刘城出事,季蜀的脸立马黑了下去,他抓着士兵的肩膀,焦急地问。
“刘头领在城门下巡逻时,被四个匪人袭击了!”士兵喘着粗气说。
季蜀咽了咽唾沫,虽然他跟刘城相识不久,但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今晚他不是休息吗?!”
“匪人被抓住了吗?!刘头领的伤势怎么样?!”他着急地询问。
士兵马上开口回答:“刘头领不放心,害怕有驼铃帮的人捣乱。便带着两个人在城门下巡视。”
“匪人穿的是百姓的衣服,看着起来受了重伤。刘头领以为是士兵进城无意将人伤了,上去查看,结果就……”
士兵话还没有说话,季蜀就耐不住提脚往官署外走。如果真的按照士兵说的,这么近距离的袭击,恐怕凶多吉少。
“季右卫!”士兵看着季蜀身影快速地朝门口走去,害怕刘头领的事再次发生,迅即跑到他面前。
“季右卫!外面不知道还潜藏着多少这样的人!你,你——”他一边走一边说。
季蜀打断了他的话,“难道就因为一次袭击,就变成了惊弓之鸟吗?!”
他眸子里溢满了怒气,脸色黑的不行。推开身边碍事的士兵,取下一匹马,驾着马向治疗刘城的医馆跑去。
“季右卫!”士兵看着一人一马满脸担忧。只好转身,翻身上马,跟在了季蜀身后。
街道上马蹄声十分的大,只是百姓都怕殃及池鱼,装作听不到。
“驾!”季蜀握着缰绳,把马屁股狠狠一拍,马儿在路上狂奔。
到达医馆的时,医馆内烛火通明,季蜀走进去,抓住一个人询问刘城在哪儿。
医馆的药童被吓他阴暗的脸色和冰冷的语气,吓得浑身发颤。哆嗦着将他带到内院。
内院人不多,但都是些病重的人。
季蜀掀开门帘,刘城的手下见到他,立即走到他面前跪着。
“属下没能保护好刘头领!罪该万死!”两人声音低沉,萎靡,听起来有着万分的内疚。
季蜀心脏跳动的厉害,他剜了地上两人一眼,然后朝着刘城的床榻走去。
刘城的床榻边坐着个年老的大夫,不停在为他敷药。
但伤口太深太大,就算敷上了止血的草药也无济于事。
季蜀站在床榻前,看着已经昏迷过去刘城,面色煞白,脖颈的血不停地向外流出。
他看着刺眼的血迹,回想他们在行动之前,还在商量明天吃什么,还在说长安出了什么新的酒。
但就一个晚上,刘城就再也回不到长安,也再也见不到七年未见的娘亲了。
他感觉是回到了那个营地被袭击的晚上,丧生的兄弟们,就那样永远孤独寂寥的留在了大漠之中。
可笑的是,偏偏一个和尚竟然说动了将军,放过阿鲁克也就算了,但艾山凭什么能够活下来?!
季蜀眼眶霎时通红,他紧握着双拳,将坐在床榻边上的大夫领起。
“你必须把他给我救活!”他咬牙切齿道。
大夫毫不慌张,似乎是因为年纪大了,见多了这类狂怒的家属和朋友。
他点点头,动了动干裂的嘴唇,胡须跟着他动作颤动。“我尽力。”
这种话季蜀听得不少,特别是在打仗的时候,这话只是安慰活人的而已。
季蜀将大夫放下,走到两个跪地的士兵面前,一人一脚把他们踹的向后倒去。
两人没敢叫出声,只是默默的承受。
“那四个人呢!”季蜀怒气冲冲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