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有什么可心虚的
“在院子里。”玉雪也搭手帮忙将缠在衣衫上的发带解开。
宋如乐乌黑的长发高高盘起，两条白色发带解开后散落在后背，遇风轻飞。
收拾好，走出房间。
“昭昭。”宋清逸看着宋如乐装束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穿在伊罗延买的新衣，你从前可不管什么礼佛不礼佛的。”
“入乡随俗嘛。”宋如乐不满地朝他瞪了瞪，“再说，西域崇佛，今天又是去寺庙。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
“我就调侃了一句，你反驳了这么多。”宋清逸揶揄笑着，“你嘴皮子倒是越来越利索了。”
宋如乐挑挑眉，“你有事没事拐着弯取笑我。我可不得机灵点。”
宋清逸嗤笑，又是嫌弃又是无奈地看着她。
宋清逸和宋如乐一辆马车，马车在街道上摇摇晃晃跑了好一会，终于到达了乌垒最大的寺庙——涣明大寺。
涣明大寺是白苏尼的祖父白帛下令修建的，当时佛教并不像如今这般兴盛，但白帛笃信佛理，贵族百姓上行下效，佛教由此在则罗发展开来。
宋如乐跳下马车，站在大寺面前睃巡，涣明大寺高三丈五尺，远远看着相当宏伟壮观。
宋如乐跟在宋清逸身后走进寺庙，寺庙梵音阵阵，香雾飘绕，建筑古朴肃穆，美轮美奂。
里里外外佛像形式繁多，从小到大排排相连，庄严威峻，令人不自主的臣服。矗立其中仿佛置身佛国西方极乐之中。
宋如乐和宋清逸被僧人引进寺内，寺内正中立着一尊全身金灿的巨大佛像，他顶立其中，好似屋内的支柱，撑起了寺庙。
僧人将两人带到主位右边最前的两个位置，而他们下面则是从其他国家前来的贵族和僧人。
宋如乐端正的跪在蒲团上，双手置于腹前。玉雪和碧澜为她整理裙衫和发髻，她抬起头正看过去，恰好看见在望着她的白景。
左边一列位置全是则罗本地王室贵族，左右两列中间坐着的僧人，要么是涣明大寺本寺的和尚，要么就是乌垒本地的和尚。
而寺庙外摆满了蒲团，上面坐着的应该是从各国各地前来听经的教徒。
宋如乐看着对面座位顺序，微微有些讶异。白景排行第二，上面有个大哥，按理不应该坐在国王身边。
但现在却挨着白苏尼坐着，他的哥哥白提反而坐在了他的下面。
虽然西域对于礼教并不严格，但文化，服饰，制度都受中原影响颇深，这样威严正式的场合白苏尼这样决定，可见他对白景的宠爱。
宋如乐没有理会白景的目光，垂着眸无聊地看着地板上的花纹。
宋清逸将白景的脸上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他双眼眯起，轻蔑憎恶地移开目光。
他微微偏头，跪坐在他身后的郑封起身上前，俯在他耳边轻声问：“将军，有何吩咐？”
“我们的人到哪儿了？”宋清逸问。
郑封立即回答：“快到伊罗延了。”
宋清逸点点头，又说：“叫张休不要打草惊蛇。”
郑封点点头，“是。”
朝阳从云雾间缓缓显露，橘色的日光铺满天际，惠风和畅，寺庙肃穆庄严。
阵阵的吟诵和敲钟声音持续到了上午，原本怀着探究西域佛教文化的宋如乐此时兴致缺缺，加上庙内檀香缭绕，她昏昏欲睡。
良久，念经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宋如乐眨了眨眼睛，抬起头向站在中间位置的僧人看过去。
寺庙大殿中间坐满了僧人，白景偏偏身子看见宋如乐懒洋洋的动作，淡淡一笑。
站起来的僧人身着赤衣，胡鬓茂密夹杂着白丝。他将念珠挂在虎口，双手合十向坐下的人施了一礼。随后便滔滔不绝讲起什么来。
宋如乐因为好奇亮起来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这位僧人应该是涣明大寺的主持，大体讲了欢迎檀玄来则罗讲法的事情，剩下的佉卢话，她就听不懂了。
等了许久，眼看上午过了一半，主持终于退了下去。
宋如乐巡视着整个大殿想要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但又不敢动作幅度过大，只能微微弯下头睁大眼睛去瞄。
好一会，寂静的大殿发出衣服摩擦的摩挲声，宋如乐看见所有人转过头朝门外看去。
她跟随大众也向门口看去，大殿门口天光倾泻下来，有些刺眼，她抬起头眯起双眸，用睫毛遮了遮日光。
檀玄身着月白色交领衣衫，衣衫简洁朴素，但布料上品舒软微厚。他右手腕戴着那串褐红色念珠，双手合十，稳步走着。。
他身后跟着他的侍卫拜昆和他的师父穆艾。
涣明大寺的主持和僧人满面笑容地向他走来，让开中间落脚的小路，邀请檀玄走过去。
檀玄礼貌向他们施单掌礼，然后昂着头自信从容地向大殿主位走去。
主位比众人坐的位置高一个台阶，在佛像之前，檀玄姿态优雅，动作潇洒坐上了主位的蒲团。
宋如乐抬眸看过去，不由望向他身后巨大的佛像。
他端坐佛前，淡然清华，犹如高贵不染俗世尘埃的佛莲。飘渺清净，只可远观不敢亵玩。
他一手立掌于胸前，一手手执念珠拨转。开始用佉卢话和梵文讲经，吐出的声音如玉，语气温和儒雅。
宋如乐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但檀玄的声音却抚平了她内心的焦躁。
良久，檀玄顿住话语，抬起头扫视大殿内群众，往日清冷气质变得柔和，他的眼神像是神佛一样慈爱悲悯着众生，又似是长夜漫漫中的一盏明灯，为人指引方向。
宋如乐怔怔地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檀玄。
褪去了这个年纪的潇洒腼腆，坐在上面宛如一位受人爱戴的君主。
她看向四周人群，从则罗国王白苏尼到僧人教徒，似乎无不被他的气魄折服。
除了……
宋如乐瞥了眼跪在软垫上兴致索然的白景。
白景余光时不时在她身上晃悠，看见她望着自己，立马看过去挑眉一笑。
宋如乐眉头一拧，无语地移开自己视线，将目光继续放在檀玄身上。
这时，檀玄正在环顾四周信徒。目光正好到她这，两人视线相撞，宋如乐心脏一跳，而他则是淡淡移开自己目光。
可宋如乐却莫名被看得有些心虚，她咬咬嘴唇。这种就是在课上走神被老师发现，他盯了你一眼警告下的感觉。
可是她又不信佛，就是出席走个过场，有什么可心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