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遇阿鲁克
“我们还是别往前了。”宋清逸皱着眉头望着这片街道的情形。
他瞄了眼身旁的妹妹，打开折扇想要将她面前的腥味扇掉。
可市场血腥味太重，混着泥土和汗臭味，闻着令人不适。就算扇子扇走了一阵，另一边的味道随着风又吹了过来。
“这里应该是奴隶市场，专门买卖奴隶。”季蜀跟郑封打探过这儿，以为单纯奴隶交易，没想到还有当众刑罚。
“郡主，这里乌烟瘴气，不如去这。”他指了指自己右斜上方的一条小径。“这条路过去就是小吃街。”
宋如乐睃巡眼前的集市。这里到处都是尘土和血腥，人群在人贩子和奴隶面前围成一个个小圈。
而高台或者地势高的地面多是用来刑罚，上面的血迹很多，不少都是黑红一片，水都冲不掉。
一个推着奴隶的笼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宋如乐望过去，只瞧见车上的奴隶表情麻木，双眼无神。
宋如乐知道古代的奴隶制度残酷，但真实见到了又是另一种心情了。
她敛着黛眉，微眯着双眸，瞧着一双双眼睛，或浑浊，或黯淡。心中酸涩惆怅。
“好。”宋如乐同意。
宋清逸观察着她的神态，伸手摸摸她的后脑勺，“别看了，我们走。”
宋如乐点点头，提着裙子跟在季蜀和临风身后。
她无力地长叹一口气，侧头一瞥，眼中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止住脚步，攒着柳眉，迷惑地望过去。
宋清逸察觉身边空了一块，扭头看见宋如乐站在了原地。他快步走回去，无奈地用扇子轻敲她的额头。
“昭昭！”他大声道。
额头微痛渐渐发散，宋如乐张着嘴嗷了声。她捂着额头，委屈道，“二哥！”
然后用下巴点了点自己对面，“你看那儿！”
季蜀和临风见他们没跟上，又走了回来。听到宋如乐说话，三人不明所以朝着她说的方向看过去。
宋清逸登时眉毛往下一压，“阿鲁克？”
他喃喃念出这个名字。
季蜀和临风也认了出来，惊异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阿鲁克是他们在沙漠中放走的劫匪。他此时正被绑在一棵地势偏高的大树下。
他还是穿得上次那件衣服，本来就是深色，现在灰扑扑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他双手被吊着在最粗那个枝干上，双脚悬空离地半米高，鞭痕落在衣衫上有数不清的血迹。他垂着头，双目紧闭，看着气若游丝。
“阿鲁克怎么会被绑在这？”宋如乐疑惑道。
季蜀也不明就里，“伊逻延的奴隶市场，刑罚的大多数也是奴隶，就算是官署刑罚示众，应该是在高台上。”
官署刑罚区域一般会搭建高台。这类在树下刑罚的，就是私人的了。
“走去看看。”宋清逸把折扇一收，拉着宋如乐手腕大步朝着大树走过去。
大树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季蜀和临风在前开道，他们才挤到最前面，
阿鲁克双手被吊着，太阳光斜着刚好直直照在他的身上，额头汗珠颗颗往下掉。
而在另一边，一个满身肥肉的汉子坐在树下悠闲的乘凉，右手执着长鞭，左手抓着酒坛，时不时大口灌酒，有兴致了才抽上一鞭。
临风找了个看热闹的大叔问了问。
在大叔口音浓重的佉卢话中，半猜半推弄明白了事件的原由。
“什么原因？”宋清逸凑过去低声问。
宋如乐也偏着身子竖着耳朵听着。
“大叔说这个人，”临风看着阿鲁克，下颚一抬，粗眉一挑，“打劫人家商队的时候被抓住了。”
宋清逸和宋如乐互相对望一眼。
两人又继续听临风说：“商队的领头就出钱给官署的侩子手，让侩子手将他鞭打致死。”
宋清逸听完，双眸微眯，狭长的丹凤眼中氤氲着复杂的情绪。
宋如乐微微诧异，没想到会是这样。
“呵。”宋清逸冷哼一声，看着阿鲁克的眼神，从刚刚的不解变成嫌恶轻蔑。
他只觉得理当如此，一个劫匪听几句话，对他感恩戴德就能改变自己？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二哥？”宋如乐看着他嘲讽的笑意，扯了扯他的袖角。
“要不……”她觉得既然有不解，也有怨气，不如问个清楚。“我们亲自问问。”
“问？！”宋清逸清俊隽秀的面容冷冷嗤笑，他深呼一口气，眼尾阴阴的向下沉。
“罪有应得！狗改不了吃屎！”他话语间带着鄙夷，还有……看错人的自嘲与阴郁。
“走吧，去小吃街看看。”他不想再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虽然心中对阿鲁克重操旧业并不震惊，但好歹苦口婆心劝了一番，心中到底是生气和遗憾的。
宋如乐望着他愠怒的表情，也不想再惹他烦躁。心里想着，等会回了客栈，派临风出来探探消息。
“好。”她点点头。
就在他们四人准备离去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焦急和哭腔喊着阿鲁克的名字。
这让准备离去的四人又转回了身。
宋如乐寻着声音望过去，只看见在人群外，一个穿青蓝色交领衣裙的少女，飞快地跑来。
她灵活的钻入围着的人群中，肩膀两条辫子轻跃。在看见阿鲁克时，脸上的表情从焦急一下变成哭泣。
她一把抱住阿鲁克的双腿，哭得泪眼摩挲，嘴里说着当地的方言。
众人一看来了热闹，原本还在徘徊的人群又来了兴趣。
“临风，她在说什么？”宋如乐一边看着眼前场景，一边偏着身子问临风。
宋清逸和季蜀听到这句话也看了过来，眼里充满了询问。
临风咳嗽一声，皱着浓眉为难道，“她说的是当地方言，我不会……”
他也就会佉卢话，还有几个大国的语言。西域方言复杂口音多变，他不可能每种都会。
宋清逸转过头，视线落在两人身上。那女孩身量不高，比宋如乐还要矮一点，最多十五岁。
她身上衣衫不太合身，应该是捡的大人的穿，两根鞭子捆着两个红豆大小的玛瑙。高鼻深目，眼珠是浅棕色，盈满水珠像是琥珀琉璃。
宋如乐看着小姑娘哭得伤心，被她抱着双腿的阿鲁克终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