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
宽敞的道路两旁，种满了高大的银杏树。
东方夜停在道路的另一侧，静静的看着黎奇，眼中没有丝毫笑意。
黎奇望着远处被重重红色栅栏遮住的塔楼，比印象中的稍有不同。
如今的奉天楼被重重栅栏围住，两人高的栅栏在外侧层层重叠，仿若迷宫一般。
兴许是感应到有人来了，一只小猴子蹲在栅栏的入口处，好奇的盯着黎奇。
几声乱叫之后，小猴子便不敢再出声。面前这个人，正冷冷的盯着它，本能的恐惧使它安静了下来。
在下一瞬间，小猴子便踩着栅栏，慌忙向着奉天楼逃了过去，消失在黎奇的视野里。
迷的住外人的简易阵法，对于黎奇来讲并不是难事。
施展轻功直接跳过去兴许也是一种方法，不过眼下，黎奇选择了更为有利的方法。
门是敞开的。
刚踏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横放在地上的长琴。
奉天楼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风景画，山川河流，星辰落日。
短发少年坐在奉桌上，一手拿着果子，肆无忌惮的咬着，一手放在膝盖上，目不转睛的观察着来人。
“你是谁？”
左耳上长坠的红色随着少年的动作摇动，他双手抱臂歪着脑袋观察着黎奇，眼中充满了探究。
“……等下，先不要说。”
少年围着黎奇绕了两圈，不解的问道：“你为何来这里？”
面对眼前少年的询问，黎奇扫了一眼被扔在角落里，散乱铺开的画作。
画上线条简单粗糙，唯有那一轮红日格外刺眼。
“若风知道，顾五公子要去赤金。”
比起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李若风对黎奇的后半句更是震惊。
“……也对，你既能过这门口的阻拦，也定是有些本事。”
“此去西漠，必死无疑。”
短暂的沉默后，李若风长吟一声，答道：“尽人事，听天命。”
黎奇走到长琴旁，盘腿坐下，指尖挑动琴弦，发出“铮”的一声。
“不会弹就不要弹。”
嘈杂错乱的起头后，琴声也逐渐舒缓了下来，渐而平静，空而长。
原本还想挖苦几句的李若风，此时手边摸着一支短笛，幽幽说道：“曲不及他。”
“比起顾五公子来，黎某技艺着实不算成熟。”
许久未有弹奏，指尖抚过琴弦，黎奇淡然说道：“若风为何受困于此？”
李若风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放声笑了起来，像是自嘲又像是抱怨，笑道：“这就是命。”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面对李若风的质疑，黎奇抬头，缓缓开口：“久疏问候，皇帝陛下心系臣民，特遣黎某前来问候。”
话音刚落，便听一声嗤笑。
“狗屁皇帝。”
李若风似乎对黎奇的话嗤之以鼻：“说实话。”
“若风既不信，那也无法。”黎奇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看向李若风：“在你看来，赤金之局，当为何解？”
铜钱被一个弹指抛向空中，只听啪的一声，李若风双手合十，将铜钱夹在手心中。
“世间万物，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冬日的风，总会化作春日的风再度吹起。万事有自己的解法，干预不得、妨碍不得。”
一旁的小猴子躲在李若风身后，偷偷摸摸的看着黎奇。
“诸事，皆有因果……”
黎奇喃喃低声后，抬眼望向李若风，笑道：“那若风在此，也是命定的一环？”
“……在这宫城中待久了，有时也会幻想，是否有另一个我，过着我想过的日子。”
李若风笑得有些惨然，他说：“能走遍世间，赏尽人间，多是一件奢望。”
……
“陛下。”
“你怎么看？”
黎奇拍了拍袖子，拱手道：“陛下英明。”
“你是指，哪件事呢？”
“至少目前，微臣找不到更合适解决的办法。”
东方夜笑了，笑容自然亲和，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弈棋之人，要具有一定的自信。”
二人的对话就此打住，黎奇并不意外东方夜的话外之音。
有些话题，过于深入反而会适得其反。
周温宇已经被派去支援西边边防，与其同去的还有两名武将。
朝中局势复杂，有人想趁乱埋下火种，在黎奇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
隔日，一道圣旨被传到了顾家。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东方夜指派顾准前去赤金，解决此次令大宸头痛不已的毒。
颁旨的公公，是黎奇印象中的面孔，此刻也看起来衰老臃肿了不少。
顾家上下此时更是混乱。
作为大宸最具权威的顾家，被皇帝看中解决问题也情有可原，可这诸多巧合凑在一起，实在让人很难相信。
顾准奉旨而行，在黎奇的意料之中。只可惜，黎奇忽略了另一个意外的结果。
最难揣测的，想来便是人心。
沈欢表示，自己要与顾准同去赤金。与之同行的还有另一位顾家人，顾寻。
意料之外的人，带着意料之中的举动。
黎奇所剩的时间不多，他很是好奇，在他没有观察到的时候，这些人自行做了什么选择。
时间紧迫，顾准一行路上未有半分耽搁，黎奇便也没有可松懈的时间。
一路追随众人的脚步，黎奇第二次来到了这隔绝黄沙与内地的城墙处。
与周温宇的接洽并不如想象中的顺利。
面前沉着脸的周温宇手边摸着漆黑的枪杆，仿佛下一刻便要将黎奇刺成筛子。
先前同周温宇一起来西漠的两名武将，一名被周温宇斩下头颅，钉在了操练场的柱子上，而另一名也被囚禁看守了起来。
“此事我自会上报陛下，至于你……”周温宇的眼神无光，死死的盯着黎奇：“同样。”
对于黎奇来讲，穿越这茫茫沙漠，亦不是件易事，更何况对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来讲。
顾准的死是注定的，大漠恶劣的天气夺去了他的性命。
黎奇略略皱眉，思考着顾准能够到达赤金的可能性。
再过一次重复的人生，时间再一次来到了这个节点。
黎奇先一步埋伏在了顾准要找的地方，扮作了领路人。
时刻照顾顾准的身体状况，同时要在茫茫大漠中辨明方向，并不是件易事。
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中，黎奇终于顺利将顾准带到了赤金。
然而等待顾准的，亦如先前所猜想的一般，依旧是死亡。
事情似乎并没有因为顾准的前进有任何改变。
换一种思路兴许会有不同的结果，比如，不让顾准踏足西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