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这周家家大势大的，要我说，就该狠狠教训一下那一帮鼠辈，少爷您说是不？少爷！”
饭菜并不能堵住一个喜欢喋喋不休的人的嘴。
对于身边叽叽喳喳的家仆，黎奇微微垂眸，看着茶碗中漂浮的茶渣，静默不语。
两个时辰前，尚在周府的黎奇在并未等待多久，周振宇便回到了书房。
兴许是介于周六在场的缘故，周振宇的言辞谈吐失了先前的含蓄风雅，态度变得十分豪爽。
嘴碎的人总是会将事情挂在嘴边，就比如从周六嘴里得到的消息，转头便被家仆抖漏了出去。
周六的事情于周家并不是隐晦，却也总归是家中私事。
面对家仆的咄咄质问，周振宇干笑了两声用来掩饰尴尬。
下人的失礼，作为主人的黎奇脱不了干系。
黎奇对周振宇表达了歉意，并顺水推舟的表示了离开的意图。
“周兄棋艺非凡，日后若有机会，欲与周兄再弈。”
周振宇哈哈一笑，毫不掩饰自己对黎奇的夸赞，与黎奇寒暄了一番后将黎奇送出了宅邸。
“少爷，少爷您是睡着了吗？”
一只手在黎奇眼前晃了晃，黎奇抬眸看向对面满嘴油光的家仆。
“我在思考，如何才能堵住你这张口无遮拦的嘴。”
黎奇单手托腮，似笑非笑的看向家仆，话语间掺杂着些许笑意，反而让人猜不出真意。
“呃，少爷啊。”家仆抬手擦了擦嘴边的油渍，看起来有些委屈：“这不还是怕您又不见了，我回去怎么给老爷夫人交代。”
“我说笑的。”黎奇双眼微弯，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
家仆愣了愣，将手中刚抓起的油饼缓缓放下，垂着头小声嘀咕道：“这哪是说笑……”
看着对方的反应，黎奇思忖须臾，突然问道：“你平日里，是如何看待我的？”
“啊？如何看待，那自然是学富五车，知书达礼……”
“倒是有趣。”黎奇出言打断了口若悬河的家仆，随即歪头一笑，问道：“那方才，为何认为我所言非实？”
家仆无声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您真想知道？我要是说了，您不会打我吧？”
闻言，黎奇不怒反笑：“怎么，我是会动手的人，还是说，是你想挨打？”
“不不不，不是不是。”家仆连连摇头，否认多次之后，方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先前在府上，少爷就像是……呃，反正是很厉害的人，什么都处理的很好。我们下人对您的评价也是。”
“您平日不端架子，也不苛责下人，即便对待我们这种人……我是打心底里佩服您。”家仆说到这里顿了顿，偷偷抬眼瞄了一眼黎奇的脸色。
“老爷夫人派我伴您前去科举，结果刚转头，您就不见人影了。那急得我，找了几圈，更不敢回府向老爷夫人禀报，只好来平京碰碰运气。”
“啊，少爷以前总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这些时日相处，我倒觉得现在的少爷……呃，也很好，也很好。”
黎奇虚着眼睛，一言不发的看向对方，浅浅一笑。
家仆倒吸一口凉气，小声嘀咕道：“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候有些瘆得慌……”
“如果你是指，让你闭嘴这件事的话。”黎奇轻轻一笑，声音温柔的说道：“我确实有在认真考虑。”
“嘶，少爷我错了！您别剪我舌头！您别堵我嘴！”
家仆直接在酒楼里一嗓子嚎了出来，顿时所有目光都在黎奇身上聚集。
酒楼内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黎奇微微垂眸，单手扶着额角，大拇指轻揉着太阳穴，企图缓解一下此时的头痛。
会试结束后近一个月方才放榜，黎奇毫不意外的出现在榜上，不前不后不显眼的位置。
京中商贾，名门世家已经派人守在榜前，开始物色着为自家谋一门好亲事。
黎奇的家仆更有过之无不及，逢人便讲述黎奇如何的聪慧。
“恭喜黎公子中榜，再过不久，就该是殿试了，黎公子可有准备。”幽雅的淡香从香炉内缓缓飘出，周振宇手执白子缓缓落下。
“倒是不巧，黎某也就只会一题，殿试也冒猜罢。”黎奇笑了笑，漆黑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黎公子说笑了。”周振宇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感慨又有些遗憾。
这一个月中，周家的事情被压了下去，先前堵门闹事的人不知为何，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再去打听时，那些个所谓的考生都不见了踪迹。
众人对这件事有了诸多的猜测，其中多有针对周家的发言，不过都是私下的议论，再无人敢将其抬到明面上来讲。
这些时日，黎奇闲来无事便会来周府坐坐，与周振宇的关系也稍有进展，对于周振宇这个人的了解也深了几分。
周振宇此人本性温和，比起练就技艺守护江山，他更倾向于做一个文人墨客，花前月下诗词歌赋。
这样的人用强制的手段去保护周家，显然不太现实。
如此一想，解决此事的，只会是周温宇，亦或是……想要借机拉拢周家的某位贵人。
想到这里，黎奇手执黑子，将其放入了白子的包围网中。
“黎公子这一手，是何意？”周振宇盯着那深陷绝境的黑子，十分不解的开口。
黎奇笑了笑，轻轻说道：“黎某单是想尝试，此棋入局可有生机。”
闻言，周振宇摇了摇头：“既入死局，何来生机？这一手，且悔了吧。”说罢，便想伸手将黎奇落下的那枚棋子拾起。
“周兄。”手指轻叩棋盘，黎奇笑容清浅，语气平和地说道：“这一手，入与不入，对此局而言并无影响，不是吗？”
“话虽如此……”周振宇沉默半晌，终究还是默认。
黎奇微微一笑，将话题引向了周振宇：“看周兄精神欠佳，可是有心事？”
周振宇的眼神略有闪躲，轻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愿深谈。
“实不相瞒，黎某会些观星看相之术……周兄，可是在家与己之间犹豫？”
“这……是能算到的？”周振宇十分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黎奇。
黎奇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择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