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章
母亲每日锲而不舍的念叨黎奇,黎奇总是安静的听着,对此笑而不语。
偏房妾室会挑着初荷不在的时间,跑到书房来,为黎奇带些小食,替黎奇捏肩捶背。
黎奇礼貌一笑,单是让小妾将东西放在一旁,态度亲和却透着淡淡的疏离。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母亲似乎已经没有耐心,她心中有了一个计划,给黎奇下药,迫使其生米煮成熟饭。
在这个计划的实行中,初荷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于是母亲率先找到初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初荷要顾全大局。
小妾站在母亲身侧,头微微垂下,看不清神色。
初荷眸光闪烁,眼底明暗不定。她眼角微弯,脸上浮起一抹好看的笑容,笑容灿烂明媚,看上去十分温暖。
“母亲说的极是。”
在母亲看来,黎奇对初荷情深意重,只有初荷出手哄骗黎奇,黎奇才有可能上当。
事实上,初荷拎着那一壶掺了药的糖水走进房间的时候,便将母亲的计划全盘拖出。
将糖水倒入杯中,初荷敲了敲杯壁,缓声说道:“这是为了黎家。”
黎奇的声音缓和而不失文雅,只听他轻声笑道:“黎家香火,于我而言,并无重要。”
初荷转头看向身后笑容和善的黎奇,那双柔美含情的眸子此刻微微弯起,只听她声音中满是笑意:“你我现在没得选,不是吗?”
将桌上那杯混了药物的糖水端起,初荷将杯子递到黎奇的手上,语气幽幽的说道:“不过,与其让你清醒着,反倒不如就着这药性。”
黎奇的选择仿佛并不重要,事情还是按着母亲的计划,顺理成章的往下进行。
直到确认了妾室有喜之后,母亲心中的郁结才仿佛被打开,安下心来准备离开渝州。
临行时,母亲左手牵着初荷,右手拉着黎奇,神色凝重的说着子嗣的重要性,再三嘱咐二人一定要好好照顾偏房小妾。
对于母亲的嘱托,二人都表现的谦逊知礼,连连应是。
在渝北百姓眼中,初荷是一位知书达礼的女子;在下人眼中,初荷是温柔贤淑的大夫人。
而在小妾的眼中,初荷似乎是她前进的绊脚石。
有了身孕的小妾,似乎仗着自己有了说话的权利,会在初荷与黎奇独处时,贸然出现。
每当这个时候,初荷总是露出温婉一笑,拉着小妾一同闲聊。
黎奇的眼神温柔的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两位女子谈天说地,不时轻轻一笑,却也从不插话。
尽管如此,黎奇还是经常留宿在初荷所住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位女子的关系似乎异常亲密,二人仿佛情同姐妹,一同吃喝玩乐,将黎奇抛在了脑后。
事情的发生总是有些突然,小妾半坐在地上,双目含泪,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哽咽颤抖,仿佛悲痛欲绝。
“姐姐有怨何不直言,为何要害我腹中的孩子?”
来往忙碌的下人见此情形,纷纷慢下脚步,好奇着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听小妾哭声悲戚,似乎难掩心中悲痛,接着说道:“你我二人,情同姐妹,我那般信你,可你、可你……”
明眼的下人看着情况不对,立刻去将黎奇找了回来。
得到消息的黎奇,一路脚步未停,向着事发地点而来。还未走进院落,便听到了小妾哀痛欲绝的哭声。
下人们躲在回廊下,草木后,皆是瞪着眼睛,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似乎所有人都在好奇初荷会作何反应。
黎奇的出现仿佛成了小妾的救星,她哭着喊着,要让黎奇替她做主。
压力瞬间来到了黎奇的头上,黎奇快步走到事发中心,看了眼初荷,又看了眼地上的妾室,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黎奇微微垂眸,厉声开口,斥退了一旁凑热闹的下人。
扶起地上的妾室,黎奇紧张的问起其腹中的胎儿,随即说要去看看大夫,以保万无一失。
扶着妾室与初荷擦肩而过,黎奇声线略沉,严肃的说道:“此事晚些再与你计较。”
大夫确认小妾并无大碍后,嘱咐着黎奇,对待有身孕的人,一定要千万小心。
黎奇微微颔首,连连称是。
回到家中,黎奇安抚好妾室后,径直向着初荷所住的院落而去。
初荷坐在桌边,单手支着半边侧脸,翘着的腿一晃一晃,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盯着风尘仆仆的黎奇。
黎奇轻轻叹了口气,将门掩好,慢步走到桌边坐下。
“这可是夫人挑的。”
闻言,初荷转身趴在桌上,歪着脑袋向黎奇眨了眨眼,看上去有些无辜。
“倒是未想过,是个这么会整事的。”
黎奇拿起桌上的荔枝,剥去外壳,递到初荷嘴边,问道:“那夫人觉着,此事应待如何?”
一口咬下黎奇手中圆滑白润的荔枝,初荷淡淡一笑,缓声说道:“无中生有之事说得多了,便成了世人心中的事实。”
此事一旦传出去,初荷苦心营造的形象,便趋于崩塌。
黎奇无声剥着手中的荔枝,思考着这件事该如何平息。
约莫坐了一炷香的时辰,黎奇站起身来,告诉初荷,他晚上会去妾室那里待上一晚。
初荷望着黎奇离开的背影,眼中笑意渐渐褪去,她看着桌上剩余的荔枝,拿起一个剥去外壳,指尖陷入白润的果肉,扯着边角,一块一块的将其撕下,与废弃的荔枝壳扔在了一处。
这件事最终让黎奇压了下来,称其是意外,并言之凿凿说着初荷的为人,不会做这般事情。
下人们面面相觑,感觉黎奇说得有几分道理,心中却依旧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此事并未过去多久,妾室的孩子滑落了。
替小妾煎安胎药的那位下人,此刻正跪在初荷脚边,大声说着自己是冤枉的,请求初荷替他向黎奇求情。
“大夫人!那安胎的方子都是二夫人过目后,我才去取的药,我一个粗人,认不得几个字,我真没有害她的心思啊!大夫人!”
初荷神色略显疲惫,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悲伤,仿佛极力压着声音中的悲痛,缓缓张口。
“你在府中这些时日,我倒也清楚你的为人。可这方子,你说未经他人之手,难不成是她自己害自己吗?”
“这……这,大夫人,小的真没有,兴许,兴许真是……”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躺在床榻上的小妾。
躺在榻上的小妾面色惨白,立刻撑起身子,眼神怨毒的瞪着趴在地上的下人,恨声骂道:“你休要胡说八道!”
初荷当即拉住小妾的手,温声安抚道:“妹妹莫要激动,此事姐姐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小妾怔怔的看着初荷,狠狠咬了咬牙,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姐姐,可定要,还妹妹一个清白!”
初荷神色温和,将小妾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轻轻别到其耳后,轻声说道:“这是自然。”
黎奇闻讯迅速赶回府邸,看着屋内的情景,一时沉默。
所有人都等着黎奇发话,煎药的下人扯着黎奇的裤角,呼天抢地的说着冤枉。
黎奇微微垂眸,仿佛思虑良久,缓缓说道:“将其押送衙门,听候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