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浑水
他起得够早,鸡鸣头遍就起来了,天刚蒙蒙亮。
没想到等他来到府城中心,前面黑压压一大群人,拖家带口的人挤人。
还有的直接在那露天而眠的,他过来时,人家在吵闹的凌晨睡得正香,完全不受干扰。
从天明到日出,到日上三竿,等到腹中空空,烦躁不止的时,一驾仙舟终于姗姗来迟。
“恭迎仙人!”
台上城主暴喝一声,率先跪倒在地。
其他人有样学样,跟着高呼,到底有点参差不齐。
台下人挤人,根本拜不下去,只好胡乱呼喝,直到过来的修士气势一开,压制全场,才让众人安静下来。
为首的山羊须修士没多做客气,无声的把城主“扶”起,没再管他。
然后看着台下等候已久的众人,径直暴喝:“所有六到十五的少年,按序排队交钱,进行测试。”
“通过第一轮测试的,先留下,不合格的直接离开。”
“胆敢浑水摸鱼,谎报年龄上台测试的,斩!”
有带队山羊须发话,带来的弟子纷纷从飞船上下来,在各个入口摆放一个简单的测灵仪,然后自行负责监督自己守着的测灵仪。
等他们准备妥当,得到示意的卫兵放开能当,让排好队的孩童上前交钱测试。
吩咐完毕的山头须眼光锐利的扫了下台下的人,经意的逗留了下,当中就有余筏的那个边缘的位置。
被抓了个正着的他,仿佛被鹰盯上的小白兔一般,全身都被看透了一样,吓得他不敢再直接看过去,迅速低头,装作吓到了。
衣袍下,他已经紧张的肌肉僵硬,身冒虚汗。
这修士的目光也敏锐吓人了,刀子一样冷嗖嗖的。
余筏知道自己不经意的被这强大的修士给盯上了,觉得自己来得有点冒昧,太草率了,后悔今天来凑这热闹了。
眼下直接走,又显得太过突兀。
这会台下所有的人目光都聚焦在测试台,没人离开,他敢这时离开,那才是真正的惹人注目。
他虚汗吓出半斤,等到测试的孩童耸拉着脑袋下来一大堆,有失望的亲人直接带他们匆匆离开的,还有不少人留下来看稀奇。
等台下足够混乱时,不敢再多逗留的余筏,缩着脖子也慢慢的随人流退走,险险的消失在那修士眼皮子底下。
快要离开时,他突然听到台上有人惊呼,然后听到那山羊须压制暴喝:“就一普通灵根罢了,吵什么吵,继续测!”
余筏跟着回头瞄了眼,听到这个吓人的声音,打了个寒战,离开的速度加快了几步。
有钱,肯付钱测试的,不管来得早晚,有专门的通道让孩子捏着钱进入,缓缓移动,边上有守卫森严的士兵把守着。
台下坚持观看的,匆匆离去的,都有。
那开阔的广场,难进,易出。
进去靠挤,出去有人自动让道。
第一日,测试到了入夜,从附近赶来的人仍然很多,只是修士为了不耽误自己的修行和休息,早早封了。
第二日,早上人多,下午人渐稀疏。
到了第三日,除了不想浪费钱等候,就等这日匆匆赶路而来穷困户孩童,已经没有几个。
他们事忙,不想浪费时间等待,又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遇。
获得留下机会的三十来人,很快被安排加测力量、文化等,道是这次门派在南枝城只有二十个名额,现在人数过多,还得剔除几个,谁胜谁留。
台上几个本来高兴的咧着嘴的大小孩童,立马防备起来旁边的小伙伴,现在的他们之间不再欢乐一片,而是抢“糖果”的敌人。
第二日没来的余筏,这第三日远远的躲在一个高大男子身后,目光不看台上,只是专心听结果。
很快听到三十来名修士被筛选出获得名额的二十位弟子,落选的则是哭得压抑,有修士在旁看着,想痛哭又不大敢。
他以为本就这样了,那落选的十来人就该回到各自的家,却听那山头须道:“修士觅长生,机会留一线。你们本该落选,若是自愿为奴,尚可留在门派观望。”
十多位半大小子懵了,有的欣喜的当场跪地称谢,半数呆呆的不敢说话,还有两个直接摇头不迭。
好好的少爷不当,谁会自卖为下贱的奴仆?
“傻小子,机会难得,就算为奴也是个能长生的,想什么呢,赶紧去啊!”
“嘿嘿,正常修仙就罢,修仙还修成了奴仆,那还修个什么劲,别答应!”
……
“放肆!安静!”山羊须修士听着越来越吵,不爽的暴喝制止。
转头,他脾性很好的好心问几个发呆的小子:“要不要你们去问过家人,是去是留,正午之前可要做出决定的。”
测出灵根的小子亲人正好在台下等着,匆匆商议了一番,除了自愿的,又留下了大半,只有少数几个没答应的。
比率多的还是家里富裕,不缺钱用的大少爷。
远远的随人群离开的余筏,听到山羊须的话,不由冷笑起来,知道这些所谓的奴仆是什么,他爹娘的当初,好像就是这些被等来的落选弟子,只能整日劳作,根本没什么机会修炼。
奴仆与奴仆之间成亲,留下的后代,更是连灵根都没,更是没地位。
他的爹娘,就是这样的奴仆后裔,长期劳作,又不能修炼,很多后代退化成没灵根的普通凡民。
靠着前辈的亲手教习经验,就只学会了侍候灵植。
运气更惨的,则沦为了更悲惨的矿奴。
总之,当初爹娘跟他郑重提过,修仙并不是表面看着那般美好,一团和气。
无论仙凡,帮派内争抢资源,勾心斗角,互相拼杀的很残酷。
落败的,没权没势的,动不动就会被牵连的整个家族的人,比一般的凡人还不如。
怕被再次盯上,后面的余筏没多看。
后来就听山羊须他们来时晚,去时早,离开时天才过午,没等足三日,就匆匆驾船离去。
听着修仙门派对招收弟子补充门派越来越马虎,要求也越来越挑剔。
在以前,为鼓励凡民赶来测试,不仅不收这测试费用,入选弟子的家人,还会获得一大笔安家费用。
也没有限定弟子名额的情况。
更不会收弟子变成收奴仆的。
余筏没管那么多,只是觉得最后的日子里,城里变得越来越乱。
有好几户人家,一夜之间就变换了门庭,而那些强大的修士,还有日夜巡逻的士兵,好似根本没发现这汹涌的暗流。
借住小院的余筏,这两日替书生一家,又擒拿了两个毛贼,不想再找地方塞,就把他们扔给了那白面书生自己处理,顺便给他松了绑。
作为报答,余筏用从这些毛贼身上搜刮来的一批钱银交了伙食费,这家人负责他的每日伙食,按他吩咐的量做。
多余的钱银,被他自己留下了。
他也在修士离开后,城中更混乱时,在这小院停留。
反正抓匪徒时动静闹得有点大,泄了点底,再在院中练武,就变得光明正大起来。
没有配套的呼吸法,他根本不怕被书生学去。
除了那半套从修士门派得来的长生拳,还有几本从毛贼身上搜来的不入流秘笈,余筏没打算用心学,就是借鉴一下发招方式和思路。
他留在这,有浅浅尝试了一下跟江湖门派打交道的想法,没敢胡乱出头,更锄强扶弱的侠义感。
说到底,他现年不过十一岁,还是个少年,哪里斗得过人多势众,又足够狡猾的老狐狸,真怕阴沟里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