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雏菊花丛
中午沈思夏没去吃饭,她有几道题没琢磨明白,留在了教室。
程辛年是第一个回来的。
他没打招呼,坐回位置开始刷手机,刷了一会儿觉着没趣,开始趴着睡觉,打算睡到放学。
沈思夏解出了最后一题,颇有成就感,想从包里掏出她的手机搜搜解题思路。
翻找了半天也没去找到,她扭头去找。
看见程辛年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阖着,阳光铺洒在他的半侧身体,映在光圈里的每根发丝都透着慵懒,校服外套叠得像豆腐块一样被他拿来垫着睡觉。
这张脸又熟悉又陌生,见过又像没见过。
她一时没回过神。
蓦地,阖上的眼睛睁开,眼神冷的像两道冰刃子,清冽的嗓音传来,“为什么偷看我睡觉?”
被人抓包就很尴尬,沈思夏张了张唇,心虚地说:“我没有”
程辛年掀起眼皮,饶有兴致地反问:“没有?那你盯着我看那么长时间,我脸上有花?”
沈思夏唇瓣紧抿,百口莫辩,她的确偷觑了他一会儿。
程辛年支着下巴,“我昨天没来上学,你一个转校生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我们以前讲过话,我还看到过你被只可惜程辛年没了印象。
见沈思夏不说话,程辛年擅自推敲,“是不是听说了我的什么事迹?”
沈思夏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的坏的?”
没有回应。
程辛年断言:“那就是坏的了。”
关于他,好像没有什么好的事迹。
全是他一个人在问,程辛年感到无趣,不客气地说:“你是哑巴?”
沈思夏面无表情地反击:“你想让我说什么?”
“没劲。”程辛年眯起了眼,周身气场疏离,撂下这两字便出去了。
晚上,沈思夏刚洗好澡上床,就收到了沈恪言的消息。
【沈恪言:/图片】
【沈恪言:妹子,这就是程辛年打人的原因。】
沈思夏点开那张图片,是一个帖子的截屏,里面的内容写的有鼻子有眼,说程辛年的母亲以前从事过外围女的工作,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因为车祸,两车相撞,两个驾驶座上的人都死了,但他父亲醉酒驾驶,是全责,留下了一大笔的债务待他们娘俩偿还,催债的人把家里能搬空的东西都搬空了。他母亲为了快速来钱,就去做了不光彩的工作,还指出校长是在他母亲那边消费过的客人,有这层关系,程辛年才能来这间学校上学。
写这篇帖子的人是何居心,字里行间都是对程辛年母亲诋毁之语,难怪程辛年会如此生气。
【姜饼人:这帖子是谁发的?】
沈思夏喝口水的功夫,沈恪言就回了。
【沈恪言:我们年级一男的,叫蒋强。据说这屌丝暗恋隔壁学校的校花,校花当时在追程辛年,为了他拒绝了蒋强,蒋强心生怨恨,四处传播小道消息,这次玩脱了,这回忍上程辛年,可有他好受了。】
这点沈思夏倒是不意外。
程辛年那张脸,无论放以前还是现在,都深受女孩子的追捧。
【姜饼人:程辛年会被退学吗?】
【沈恪言:出了这么大的事,蒋强被打得骨头都错位了,真不好说。】
沈思夏眸光黯淡了下来。
【沈恪言:你好像很关心程辛年啊?怎么不多关心关心你哥?】
沈思想隔着屏幕都能想象他此刻戏谑的语气。
自打沈思夏和他匆匆吃过一顿饭后,几次三番向他打听程辛年,不免惹人遐想。
但他们和程辛年是同一个初中升上来的,程辛年这人又自带话题性,沈思夏多打听也在情理之中。
【姜饼人:你还用得着我关心?】
【沈思夏:怎么说都是一家人。】
【姜饼人:我困了,晚安。】
沈恪言似乎意犹未尽,又弹了许多消息进来。
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嗡地响了几声,沈思夏充耳不闻。
年级在招募开学典礼的主持人,沈思夏向温红举荐了自己,一方面是她有经验,熟知主持流程,另一方面是她感兴趣。
沈思夏的学习能力很强,一周就赶上了其他人的进度,还有为数不多的上进心,温红很乐意给她这个机会。
“这个沈思夏一定是有些路子的,高二了还能插班进来。”
“本来敲定你是主持人,怎么临时更改成她了?”
三个女生一人占着一个洗漱台,在对镜补妆。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后台。”
是周禾的声音,声调上扬,语气充满了不甘。
她眼下有一片区域卡粉,用手抹了半天也抹不开。
“嘶。”她烦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重重的合上了粉饼,走出了卫生间。
补妆的女生懵了,“她怎么了?”
另一个女生看了一眼,说:“气急败坏了呗。”
里面传来抽水的声音,卫生间里还有其他人。
两人在镜子里看到沈思夏推开了厕所的门,在两道心虚的目光注视下,径直走向洗舆台。
补妆的女生手一抖,口红都涂歪了。
打开水龙头,净手,周遭环境安静的有些诡异,只剩流淌的哗哗水声。
沈思夏一开始就在厕所间,本来打算回去了,听到有人在外面议论自己,握在门把的手又收了回去。
高二转入市重点,在外人看来就是妥妥的关系户,肯定会有人觉得不公平。
但没人知道的是,她模拟考后就被保送进了临川五中。
沈思夏抽了两张纸,擦干了手上的水珠,从头至尾没跟她们争论半个字。
她会用自己的能力证明的。
————
主持稿最后两天才送到沈思夏手里,原定的主持人是周禾,主持稿一直在她手里,她却迟迟没递交给沈思夏。
沈思夏知道她心中有怨,故意要为难她。
时间紧迫,沈思夏这两日通宵达旦的背主持稿。
她有一定的主持功底,速记能力很强,在无任何彩排的情况下,开学典礼没出一点纰漏。
而这并没有让她松口气,最让她心神不宁的,是最后一个环节。
学生代表的新学期动员誓词结束,沈思夏上台,脱稿主持:
“秋风起兮白云飞 ,草木黄落兮雁南归。新学期就是一个新港口,愿同学们都能在秋风送爽的九月里朝着梦的方向继续扬帆起航!”
意识到典礼将要接近尾声,台下响起了经久不衰的掌声。
台下的学生在这秋老虎的天气里站了足足一个小时,人群中早已有人按捺不住,翘首以盼地想要回教室。
沈思夏顿了顿,一句话又浇灭了同学们的幻想:“下面有请教导主任骆蕴老师,大家掌声欢迎。”
台下的掌声稀稀疏疏,学生怨声载道,就差把不情愿三个字写在脸上。
沈思夏把话筒递给骆蕴,为了方便摄像师拍出局部美观照片,沈思夏往司令台下走。
为了合时宜,沈思夏今天穿了一身黑西装和皮鞋,皮鞋根高,下台阶的时候她的脚踝往外撇了一下,顿时痛麻感遍布四肢五骸。
千钧一发之际,有双手接住了她,她直愣愣地扑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又像压在一片盛放的雏菊花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