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这是调兵令
和桂儿闻言双眼眯起更甚，就像一个出来耀武扬威的老爷巴不得听人问一句，这是谁家的老爷如此威风啊？
于是直视着王宥之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公子，我说的是，您母亲王老夫人和您嫡亲妹妹王才人的尸首，等您这长子去收呢!”
王宥之脸色一黑，眼前一片昏花，身体晃了几晃才勉强站住。
和桂儿乘胜追击:“给句话，您是收还是不收……”
啊~
最后那个拿捏强调的尾音还没使出来，身上突然“砰”一声受力，他整个人囫囵摔在地上。
徐墨灵收回脚弹了几下鞋底的灰，上前几步指向欲爬起来和桂儿:“你闭嘴!”
云橙机灵，立马抬手暗示一左一右过去帮忙，嘴里念叨着“公公受累了”，却在搀扶他肩膀那一刻双手同时发力，将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徐墨灵没有细看王宥之的神色，扶正他的肩膀轻声道:“宥之，你且站好，听我慢慢说。昨日宫中家宴有人心思不轨，在饭食里下毒，老夫人和慈之……都中了毒，一同薨逝了。”
耳边死寂一片，有胆小的女使已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王宥之却出了奇的淡定。
“除了我母亲和妹妹，席上可还有旁人中毒”
徐墨灵摇头。
王宥之抬起波澜瞬起的双眼:“昨日的事，为何如今才说官员家眷薨逝，为何让一个跑腿后宫之事的阉人来说”
按照仪制，这消息难道不应该由官家身边有头脸的人持旨意通传，再不若，也应是皇城司高居的探官持玉令来传!
徐墨灵一时恍惚，只是本能地嗫嚅道:“此事说来复杂……出事后赵大人已经封锁现场，一直待在宫内详查，不许让透露半分消息，可不知为何，此人却在出事后第一时间过来通传，定是有异!”
王宥之垂眸冷笑一声:“说来竟要谢他!倘若不是他脑子活，巴巴儿地来通传，我竟被一直蒙在鼓里……”
被摁在地上动弹不了的和桂儿闻言立即躁动起来，压着他肩头的王家随从听大公子言语松动，一时犹豫该不该放人，这走神的空当竟被和桂一眼瞅准，甩了拂尘就奔王宥之身前去了。
“是啊公子!要不是小的跟王才人有过几分交情，也不会冒险过来通传!奴才真是一片赤胆对您，生怕怠慢了才人生前对我的好啊！”哭罢伸手一指徐墨灵，“倒是这位徐姑娘!说起来还曾是咱王家门客，老夫人和才人待她都不薄，她倒是恩将仇报，有意瞒着此事，还对那冷面冷心的皇城司赵大人一片痴心!”
打量着王宥之的神色，和桂儿笃定自己说到他心坎里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告一条赵听澜的罪状:“话说，昨日负责现场巡护的，可正是那位铁面无私的赵大人呢!”
好一个祸水东引伶牙俐齿!徐墨灵张口欲解释，王宥之却突然抬起衣袖，狠厉地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鸿沟。
“外出驻官之人那么多，偏我父亲被人拘押无法返京；一场宴席百十号人无人出事，偏只有我王家出事；此事一出还特意封锁消息，不让家眷知情，他赵听澜安的是什么心!”
徐墨灵知道此时解释无用，但她仍愿意多说一句:“宥之，他在皇宫内立了时限，三日内必给王家一个公道，否则谢职请罪。此事，你可以完全信任他，无论谁有偏私，他都不会!”
声音不自觉地颤了很多，王宥之神色沉沼更甚，活像从泥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和桂儿趁机撺掇起了正事:“行了大公子，多听无益，咱还是快去把尸首体体面面领回来吧！”
橙子放下湿漉漉的帕子扯住王宥之的衣袖:“哥哥，不可贸然前去!趁姐姐在这里，咱们一家人当一起想出万全的办法来!”
如今还有什么万全的法子么
王宥之悲恸而茫然地望向徐墨灵，徐墨灵点头:“宥之，不可去，我用性命保证，老夫人和慈之此时正被大人看护着，不可能交给旁人，更不可能派这么一个人来通传。”
是吗？这是王宥之眼内传出的下意识的疑问。
徐墨灵再度点头保证，不自觉脸已经湿了一大半。
王宥之想了一想，退后几步道足尖朝着门口道:“请示三日期限呵，也许你那赵大人已经做足了样子，交好了差事，责任都推净了，这尸体也就无用了。更何况这位公公我见过，与我亲妹妹确有交情，死者为大，我怎能不去”
和桂儿盯着王宥之艰难挪向府门口的萧索背影，嘴角浮起一抹松快的笑意，走过徐墨灵身边时还特意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态度十分嚣张。
“公公还不快些前面带路”王宥之回头沉声提醒了一句。
“好咧！”拂尘一打，和桂儿一溜小跑卷向门口。
王宥之没急着跟上，而是深深看了徐墨灵和橙子一眼，神色敛去方才的恼怒和苦恸，变得十分复杂。
徐墨灵心内忽然漏跳一拍。
眼前的白衣少年缓缓离去，徐墨灵快步来到他站过的地方一脚踩上去，待和桂儿等人的身影都看不见了，才俯身捡起脚下的东西。
“姐姐，是玉令!是义父走之前留给哥哥的玉令，能调配府上所有签了契的兵!”橙子认出了这东西，泪中带笑地喊出了声。
徐墨灵握紧手指，在掌心里硌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橙子，我现在悄悄随宥之过去，沿途留下记号，你持令清点府兵跟上，千万不能被人察觉!”
“是!”橙子行了礼接了令，快速提着裙子跑开。
“南七，回皇城司找新芒大人和采心大人，就说，有人准备了极足量的红烧肉，请二位大人即刻动身!”
红烧肉
南七觉得疑惑，但知道时间紧迫，得了令便皱着小脸赶路去了。
采心初到皇城司正学着巡城规矩，不是司内由来已久的陈旧规矩，而是赵听澜新颁的几道暗规。
新芒手按剑鞘，在院内踱着闲步朗声道:“许多机要消息颇为复杂，咱们互通消息无需详禀，只要代号即可。”
“红烧肉，即是指被人做好的圈套，份量越大，说明这圈套越深，下套的人权位越高。”
“园子，往往代指一些角色不重要，但极难缠的叛贼，需动些心思。”
“揽月，特指来路不明又极凶狠的嫌犯，常常不止一个，咱们接到此代号，最好持符带几名特应军……”
司内巡防之人的兵甲忽而被人咣当一声撞开，南七红着脸喘着粗气伸手道:
“新芒大……大人，姑娘说，准备了足量的红烧肉请二位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