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别杀红了眼
赵听澜折起纸条放进袖内,嘴角卷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闺中情深?那可一定要成全她们。”
一声令下,双节齐动。
杨禅望着众军远去的背影,略一摇头,原先还担忧小灵儿在花府朝不保夕,眼下只祈祷赵听澜别杀疯了眼,直接拖着个花无香的尸体丢进皇城司。
永安王府里,永安、杨禅对坐饮茶。
永安:“花无香竟与裴沅是闺中密友?”
难怪。
他蓦然想起那日在白府,主母裴夫人衣襟大敞地凑到他颈间撩拨的情形,再细想花无香的路数,确实大同小异。
重修脚步匆匆,不时地从府外禀报消息过来。
“永安王,禁城司此时已殒了一半,不过荣正的新军保住了,听说是因为事先倒戈赵大人的金节禁军。”
永安听罢淡声一笑:荣正这厮惯会见机行事,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
过了一会儿,重修又进来报。
“赵大人已经杀进花家了,片甲未留,恐怕……局面不好收拾。”
永安见时机已到,放下茶盏拿帕子擦了擦手,对杨禅道:“我这就入宫,给父皇通个气,听澜那边你最好过去看着点儿,别真急红了眼,到时候对着花无香的尸体,我可说不出花儿来。”
杨禅会意,随即便起身走了。
花府。
刀剑岌岌划开一条路子,赵听澜稳步走向水牢,身后是纷飞的碎衣和鲜血,在空中织成一张狠戾的网,男宠们披散的发丝在花府的流苏间飘了半日,最终归于尘上,酒水混合着血水淌成流觞死宴。
水牢的门打开,花无香已经捏紧拳头等了多时,四目相对,杀心不可量。
“赵听澜,你做的好绝!”花无香声音颤动,一同起伏的还有她美艳的香肩。
新芒抚剑挡在前头:“赵大人,请你冷静些。”
赵听澜的目光越过二人落到水中血肉模糊的人身上,空气中一声冷响,是七星龙渊出鞘的声音。
花无香满脸不可置信:“你竟要对我动这剑?”
她一介美貌与才情兼备的美人儿,连官家都卖她几分薄面,而眼前这个被她惦记了五年的男子,居然对着她推开了七星龙渊剑。
那东西可是不见血不可收啊!念及此,她将新芒往前头推了推。
新芒会意,深吸一口气向前几步,硬着头皮道:“赵大人,请息怒。”
良辰打量新芒几眼,在龙渊剑高高抬起之时,眼疾手快地将她揽到一边。
事实上,他多此一举了,因为那剑劈的只是花无香一人。花无香两脚一退,身后的暗卫即刻动手,但韩影、席闲身手更快,冲进去一招钳制,确保大人手上那剑准确无误地卸了对方一条手臂。
花无香惨无绝路的痛叫声响彻整个水牢,吓得徐墨灵都从昏死中直接清醒过来。
赵听澜丢下剑跑过去,先将她从彻骨的水中抱起。
“良辰,快给她解开这东西。”赵听澜声音哑了几分,但良辰还是听出他喉间明显的颤音。
四块重铐一掉,被挤压充血的皮肉立即泛入眼中。赵听澜伸手揉了片刻,指尖一凉,发现她皮肤不是一般的冰,再往额头上一探,恐怕是烧糊涂了,难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墨灵此时何止是说不出话,连睁开眼睛都难,转了一圈勉强看到新芒,她正蹲在地上捂住花无香血液喷涌的断臂伤口。
徐墨灵抬了下手,想示意新芒过来,因她知道这一走,下回见新芒就难了,她须得问出一个能找到她的地方。
赵听澜正黑着脸检查她肩背的伤痕,待看到那细蛇般从肩头蔓延至腹部的鞭伤,连带着七八条将她全身都覆没了,眼前一黑,指关节顿时捏到发白。
“良辰,将鞭子拿来!”
良辰看一眼倒地昏死过去的花无香和她身侧小脸儿惨白额上布汗的新芒,犹豫了一秒,但很快照做了。
赵听澜将徐墨灵托给良辰,自己提了鞭子走过去,浑身暗结都凝聚到了指尖。
新芒抬眼,一贯冷淡的眉目间多了几分哀意:“大人,息怒……”
赵听澜手指一沉,新芒浑身激灵地避开了头,但,料想中的鞭笞并未落在身上。
抬眼一看,杨禅不知何时出现在水牢,扇面牢牢执住了赵听澜手里的鞭子。
“听澜,可以了,到此为止。”
赵听澜望着杨禅意味深长的眼神,垂眼看了下地上死狗般摊着的花无香,心思慢慢活泛过来。
他明白杨禅的意思。这么多年了,他上有金玉双令,下有刀客暗卫,跟人动手从未亲自下过场。今日这般折腾,亲手抚刃,到底还是他稳性不够。
从良辰怀里接过徐墨灵,赵听澜没敢再往她身上多看一眼,上了车,良辰为难:“大人,走官道还是小路?”
官道平稳,可是远了,时辰一长,小灵儿难免要多遭些罪;小路倒近,可坑洼不平,多有颠簸。
思忖之下,赵听澜哑声道:“走小路,你且稳些。”
他将垫于她颈后的臂弯摊平,又尽可能地分开腿支撑她背部的重量,双臂一撑,尽量减少因车辆颠簸触动她身上的伤痛。
姿势别扭,难免沁出一身的汗,赵听澜腾不出手来取帕子,只好暗自念叨几声“抱歉”,将额头抵在她颈下的衣襟处渗去一些汗迹。
徐墨灵迷梦中似有感受,只觉胸前时而多出几分力道适中的压触,以为是药擦上了身,通体炙烈般的伤痛弱了几分,接着脸上一温,不知是不是入口的汤药滴落。
她没有睁开眼睛,只试着两手抱住药碗张口喝下,良药瞬时渗入唇内,温热绵密,疼痛又减几分。
可是方才伸手那刻肩头有一道伤口裂开,疼得她齿间一凉,几声低吟喷薄而出。
越疼,越想让药入口。
她管不了那么多,可不知为何这药总停在唇边留连,似是在等她,一滴,两滴,三滴……指间的药碗温热软触,唇上的苦药淋漓不尽,她一急,恨不能将汤药一口气吞进腹内。
车辆一颠,身上的伤口又扯了一下,她再次痛出吟声,却舍不得丢下。
赵听澜随着车马的颠簸声逐渐清醒过来,睫毛上下轻刷,已然碰到了小灵儿的脸。他耳朵一红想直起身,但嘴唇上那股不大不小的力道一直缚着,试探着欲走,反而又深了几分,风月交融,温柔梦醉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