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维队长说,见面礼
一道光打下来,宝分顿时热泪盈眶:“扎姆西”
四年前一别,扎姆西带着不满一岁的幼崽跟在她的车子后,不停地奔跑狂追,发出各种不舍的沉音。她探出头,与它挥手告别,看到扎姆西好似被雨水浸泡过的眼睛,又湿又亮,水珠被风吹散在远处的时光中。
她当时想,这一别,或许终生都不会再见了。
“咩---”
扎姆西蹭着她的膝盖,相互依偎,仿佛暌违多年的老友,重逢时的喜悦充斥在两人中,血液里深情厚谊在汩汩流淌。
宝分抚摸着它的脑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扎姆西忽然抬头,神色警惕窥伺四周,仿佛身形敏捷的猎犬,紧紧咬住宝分的衣服往相反的方向带。
来时的路天塌地陷,以阶梯状的方式碎裂成灰。宝分和扎姆西不停向前狂奔,却逃不过深渊毫不留情的鲸吞蚕食。
失去地脉的支撑,意识也随着身体掉落的刹那消弭。头疼欲裂,声嘶力竭的哭声把她拽到了一处狭窄又逼仄的阁楼。宝分晃了晃脑袋,蓦然觉得四周极其熟悉。
再次听到的不止哭声,还有满口脏话的咒骂。
宝分寻声找过去,看到蜷曲在地上满脸红肿的梁如斯,小小的身子,却不得不承受另外两个成年男人的拳打脚踢。
“住手,都给我住手!”
她气势汹汹扑过去,拳头却极其微妙的从他们的脸上穿过,不留半点痕迹。后者打够了,居高临下吐了两口痰,又是一句三字经,这才慢悠悠走进厨房。
“小丫头片子,性子还挺烈,把辣椒给我拿过来!我倒要看看,她能烈到几时!”
张丑粗犷蛮横的声音,就算是化成灰她也不可能忘记!
辛辣呛鼻的红辣椒,还有尖锐刺耳的淫笑,漆黑的摄像孔里闪出的白色闪光灯,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把一个七岁小女孩的人生,毁得支离破碎。
她捂着恍若被蚂蚁啃噬过的脑袋,意识凌乱又涣散,四肢百骸疼得仿佛被一双无形之手生生拽扯出这副躯壳外。
树丫光秃秃的,满地落叶飘在空中,幽幽荡荡如寄萍。
宝分从昏迷中醒来,目光迷离又悲戚。抱着膝盖,泪流满面。原来,这才是她一直无法原谅他的真相。
手指穿过细微的光线,指缝上却是一大片浓密的阴影,停留在表面上,掌心是刺骨的冷。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萧沫儿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付现父子,“你要是再不醒,我可瞒不下去了。”
被送到医院时,她死死攥住付现的袖子,气息微弱如丝:“不、不要让他、他担心”
一瞒,就是两天。
“那个小女孩”
“她没事,这两天她爸妈都想来看你,表达他们的谢意,被我婉拒了。”
宝分没说什么。
“跟你说个好消息。”
萧沫儿没有察觉到宝分怪异的情绪,喜滋滋分享这个好消息,说,“梁如斯终于开窍,相信再过不久,你们家又会添上那么几名新成员啦~”
“哦”
她收回手,神色淡淡盯着窗外,目光呆滞。
萧沫儿和付现对视一眼,均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为了促成梁如斯和阮棠,她费尽心力想办法,说殚精竭虑也不为过。要不是付现提前结束工作赶来,上演了一出好戏,恐怕梁如斯还没有那么快觉悟。
现在两人终于要在一起,她却只有一个云淡风轻的语气词,实在说不过去。
萧沫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宝分,你是不是头还在疼?”
从楼梯口摔下来,伤得最重的就是脑袋,纱布缠得严实,因为伤口还有出血的征兆。
“我没事。”
宝分避开她的触碰,反问,“他呢?他怎么样?”
他?
萧沫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梁叔叔吗?他的病情基本稳定,已经转到普通看护病房去了。”
没等她再继续追问,宝分就已然躺下,阖上眼睛拒绝外界的一切追问与回答。
萧沫儿翕合的唇角默默闭上,蹑手蹑脚离开。
“宝分这是怎么了?”
“她刚醒,可能意识还有些混乱,给她时间缓一缓吧。”
一股如同毛线般的怪异情绪紧紧缠住萧沫儿,心莫名慌乱:“我还是不放心。”
提步就走:“我去喊医生过来看看。”
三天后,梁如斯和阮棠回到北海,两人十指紧扣出现在病房里,亲昵恩爱,眼中只有彼此,简直是羡煞旁人。
“这几天辛苦你了。”
两人重归于好,有阮棠在的地方,梁如斯不像之前那么冷若冰霜。
宝分刚拆完纱布,把还沾染着露珠的花插进椭圆色的花瓶里:“总算说了句人话。”
梁如斯:“”
阮棠正左顾右盼,一听到这儿,忙给梁如斯解围:“宝分姐,沫儿姐姐他们去哪儿了呢?”
“家里有点事要处理,就先回长沙了。”
事实上,梁家豪的亲戚又开始闹了,甚至派人跟踪和威胁沫儿妈妈,简直欺人太甚。
阮棠撸两边的袖子,拿起搭在脸盆上的白毛巾,拧干水,帮梁爸爸擦身:“我也来帮忙。”
“你们都饿了吧,我去买点吃的。”宝分放下毛巾,还没起身就被梁如斯揿住肩膀,“不用,我去买。”
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有让羸弱的伤者去买饭的道理?
“我跟你一起去吧。”
姐弟俩一前一后离开一号住院部,前方的路在施工,两人不得不绕道而行。一路上,两人都一句话都没说。
打包牛腩粉和热菜的时候,宝分拦住刚有动作的梁如斯,自己垫付了钱。
回到住院部楼下,梁如斯实在没忍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他很少喊她姐,除非有大事发生。
宝分拿出一张卡塞到他的手上:“这里面的钱,除了支撑爸爸的医药费,还有留给你的生活费。”
“我不需要”
“听我把话说完。”
卡经过了一圈的太极,又回到梁如斯手中,“你房间里的海报我看到了。”
那是一张关于环境保护的摄影大赛,举行了七届,第八届,可以通过网络直接报名参赛。海选已过,现在已经进入复赛。
她查过,梁如斯已经进入了复选,并且票数不低。
可想拿下前十名,还是有些艰巨。这场比赛不仅仅考验摄影师的专业技术,还有对家乡美的领悟。
“报名费不高,我自己也有些存款,虽然不多,可爸的住院费我还是拿得出来。”梁如斯态度坚决,把卡还给她,“姐,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花你们一分钱。”
宝分低头,握紧手里的卡:“原来在你心里,我真的只是个外人。”
梁如斯有些哭笑不得:“姐,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你是我姐,我怎么可能会当你是外人?”
“那姐姐的话,你听还是不听?”
见他不回答,继续添火加薪,“看来你还在怪我,怪我冷血无情,怪我不念亲情,怪我数典忘祖”
梁如斯如临大敌,脑子里嗡嗡在响:“我听,我听还不行吗?”
就像是一场徒劳无功后的反抗,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
“你也不用觉得亏欠,这是你姐夫的心意。”宝分让他把卡收好,见他犹豫嗫嚅着要说什么,朝他背部就是一巴掌,“上去吧,糖糖估计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梁如斯抽空查卡里的余额时,目光惊诧。个、十、百、千整整七位数!
梁如斯当即给宝分打电话:“姐夫这见面礼未免太大了吧?”
“见面礼不大,算见面礼吗?”
“……”
宝分边走边说:“这是你姐夫的原话。”
梁如斯又是一顿狗粮的暴击:“……”
算了,身为文艺圈中的人,还是不能跟资本家谈钱,否则就是给自己找虐,清嗓子换话题:“你到了吗?”
宝分从传送带中拎起自己的行李箱,跟随汹涌的人潮移动,前方突然传来几声尖叫,一群女粉丝好似打了鸡血般,一阵风过,带起飞扬的尘土。
“到了再给你发消息。”
宝分带上口罩,捋了捋被吹乱的长发,自动让开一条道,避免被撞得头破血流。
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坐飞机,咱们的首都机场可是明星表演服装show的t台。
一步三停顿,终于抵达出机闸口,大老远就看到前来接机的王军。
“怕被人认出来?”
王军驱车走上马路,看她摘下口罩,塞进双肩背包里,不停搓手:“首都太冷了。”
这才十月,风就呼呼地刮着,跟欠了它几十百万似的,把路边的树桠吹得东倒西歪,满地萧索颓败。
果然是在热带、亚热带的地区待久了,都开始不适应国内的气候了。
“怎么突然来北京了?”
宝分手撑车门,看暮色下的北京逐渐华灯初上,扬眉调侃:“也不知道是谁,忙里偷闲给我发消息,还不就是希望我过来?”
“谁?”红绿灯口,王军一脸沉肃掏出手机,“我该不该跟我的老板告状?总裁夫人?”
“”
温润如玉的家伙开起玩笑,也是让人心头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