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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维队长说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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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瞳亮如琥珀,没有掺杂半分的杂质,一如多年来的感情,深沉又炙热。

    面颊映落一张温润如玉的轮廓,黑影沉沉,她闭上眼睛,炽热的温度在唇纹中散开,透过千丝万缕的血脉,直抵心尖。

    在爱的迷宫里,她曾经一往无前,有过迷路,有过伤害,有过期待,也曾绝望封闭。然而这一切,都过去了。

    她踮起脚尖,在王军珍惜如玉的吻里,留住属于自己的天堂。

    意韵悠长的歌曲飘浮在空中,廊道上的走马灯突然升起来,无数的花瓣从灯口哗啦啦洒落下来,随风飘荡,为这对历经磨难的小夫妻能够重新拥有幸福而欢庆。

    掌声如雷,尖叫口哨不绝如缕。好几个人猛地冲上来,抓拍这一刻的温馨与浪漫,却把宝分一下挤到队尾,一时不察,踩上了花坛让的鹅卵石,脚一崴,重心不稳直朝后跌。

    紧实有力的长臂替她挡住所有的牛鬼蛇神,托住她的腰肢往怀里搂:“这就是你所谓的能照顾自己?”

    熟悉的磁音让她面颊一烫:“不是说公司有事,忙不过来吗?”

    指腹轻点她的鼻尖:“再大的事,都不比你重要。”

    宝分:“”

    队伍中又传来一阵狂喜的尖叫,心思单纯的韩娅铃继续带头闹,宝分抿唇笑,无奈摇摇头:“不阻止你这个小表妹?”

    王婷可是很记仇的,她完全可以想到后续韩娅铃被王婷吊打的精神折磨。

    维鸠拿走飘落在她盘起长发的步摇上,事不关己:“谁家的孩子,谁家收拾。”

    把她带离这个闹哄哄的地方,去了假山后的石桌,单独开了小灶:“很喜欢这种求婚方式?”

    小妻子如流水般溢出眸眶的羡慕,他看得一清二楚。

    宝分托腮,吃着他喂过来的茯苓糕:“只是想起了一句话。”

    在布莱克维恩的画展上,这句话出现的频率次数极多---在一切形式中,最美的是人的形式。

    换句话说,人生,需要仪式感。

    任何能够把美与爱衬托出来的仪式,都让她深深迷醉。

    原本,王军已经在多多玛筹备了许久的求婚仪式,王婷极其热爱古风的服装,尤其是汉服。没想到,却因她们的出走而不得不临时改变策略。所幸结果都如大家所愿,皆大欢喜。

    有些渴。

    她拿起紫砂壶倒茶,脑袋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手一软,整个紫砂壶砸落在地上,摔成碎渣。

    耳膜传来一阵尖锐的轰鸣,仿佛有一双无形之手把她的灵魂从体内狠狠拽扯出来,气息虚浮,一口气喘不上来,如同窒息。

    维鸠面色一沉,迅速给她检查:“有没有被烫伤?”

    茶叶堆成一座小山,迸射出来的水花残迹浸湿小半片地方。双眸发颤,浑身抖如筛糠,嘴唇不停在哆嗦。

    维鸠紧紧拥住她,眉梢浓沉:“有我在呢,你想说什么?”

    “手、手机”

    她又一次推开他,眸光涣散混乱,跌跌撞撞跑回休息室,翻找被她遗忘在角落的手机。

    十个未接电话,均来自于梁如斯。

    铃声又响了,她颤颤巍巍滑过接听键,心急如焚的梁如斯在听到她声音的刹那,没绷住,崩溃大哭:“姐,你快回来,妈妈她---”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句话可以让人倒背如流,可真正实践它的,却寥寥无几。

    ---

    宝分赶回北海的时候,梁妈妈已经过时十个小时。见到她最后一面的人,只有梁爸爸。

    家乡对于葬礼的重视,比金钱还要重要。

    梁妈妈的棺材被送回了老家公馆的旧房子,多年没住人,破败萧条的气息随处可闻。

    梁爸爸和梁如斯跪在棺木前,面前摆了三根刺目的白蜡烛,烛光熹微,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村里的耆老们正往棺木上阖盖棺板。

    宝分发了狂似的冲过去,推开隔绝自己与妈妈的棺板,虚软无力跪在地上,面色僵硬,眸眶红肿,却没掉下一滴泪。

    “姐---”

    梁如斯像是被遗弃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扑过来抱住她,哭得声嘶力竭。

    梁宝分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一瞬不瞬看着棺木里的梁妈妈,唇角干裂:“妈妈是怎么走的?”

    梁爸爸老泪纵横,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你妈妈她---”

    宝分吼出一嗓子:“你给我闭嘴!”

    梁如斯被吓了一跳,不知她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姐,你傻了吗?那是爸爸啊!”

    “我没有爸爸!”

    肿胀如桃子的眼睛透出一股六亲不认的狠厉,仿佛下一秒就会露出尖锐阴寒的獠牙。

    维鸠把她护在怀中,安抚情绪波动巨大的宝分,是几人中最清醒的一个:“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如今最要紧的,是先让伯母入土为安。”

    梁爸爸步履蹒跚起身,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

    怀中的姑娘在挣扎,维鸠箍住她的腰:“乖,你也想让伯母走得安心些,对不对?”

    挣扎逐渐消弭,一旁唢呐哀乐应景而出,她亲眼看着棺板从下往上滑,木屑摩挲的每一声,都像是在她的心里狠狠刮了一刀,迸射出来的鲜血,淋漓又可怖。

    五指发了狠似的掐在手腕上,指甲陷进去,四周泛出狰狞又凌冽的青紫痕迹。血丝在瞳孔里浮动,梁妈妈的面孔随着阖紧的棺板,逐渐消失眼前。

    心掉进深不见底的大海里,再也捞不上来。从今以后,她就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了。没妈的孩子会怎样,像一根野草,飘飘荡荡,从此无依又无靠。

    一行四人,手拎着一盏灯,沿着金黄飒飒的麦浪一路走,滚烫的砂砾碎石硌在没穿鞋的脚底板上,又烫又刺肉,灯却不能灭。家乡的旧风俗,女孩子只能送到半道,而男人,要亲眼看着棺木入土。

    如此,为安。

    “妈妈”

    宝分目不转睛盯着前方逐渐缩成一个几个小点的人影,神色呆滞,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喊着‘妈妈’。

    维鸠抱着她,被带走的灯盏如同拿走了心里二十五年的明光,人生的湖海就此黯了下去。

    哭不出来。

    长途的转机飞行,把她的眼泪全部吸干。风中飘来缕缕桂花香,却染上了沉而重的寒息。

    沉黯漆黑的夜空,缕缕水雾飘浮,满地都是下了一地的湿漉漉水泽。弦月上浮过或深或浅的乌云,蛙鸣在不远处的池塘里哇哇哇的嘶叫着,丝毫不害怕喉头会破。

    丧礼席在老家举行,临时架起的大棚下,梁爸爸和梁如斯忙前忙后,唯独宝分躲在屋后的小溪流,月光落在叮咚晃晃的溪水中,双手抵在膝盖上,神色低迷。

    维鸠踩着满地的枯树枝与沙子,把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能跟我聊一聊岳母吗?”

    宝分涣散的意识被强行扯回,脸埋在膝盖上,用孤独的脊背拒绝一切沟通。

    “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逼你。”

    维鸠揉了揉她的发顶,颀长的影子仿佛一处避风港,把她拉进自己的怀中,不让她与孤独为伍。

    “可是宝儿,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就应该同甘共苦的,不是吗?”

    他的声音轻而柔,髣髴天边的云朵,包裹着她裂痕斑驳的心。

    宝分靠在他的怀中,沉寂了一天的眼泪系统崩溃,起初只是像小猫一样的呜咽,气息呈潮状,掩面哭得泣不成声。

    她一直哭,他就一直陪。小溪静静地流淌,哭泣却未曾停止。

    失去一个至亲至爱的人,就是从自己身上刮掉一层皮、剔掉一身骨,这种痛,刻骨铭心。

    当着其他人的面,她使尽全力在忍。可他不是其他人,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心里人,更是她依靠的对象。他见过她如落汤鸡般的狼狈,也看过她被光环环绕的聚焦时刻。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发泄出来,减缓心中的痛。

    “我好后悔……维队长我好后悔啊……”

    喑哑的嗓子如同燃烧殆尽的余烬,在无依无靠的尘世中消弭无踪,连个影子都不剩。

    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她呢?为了心中的执念,毅然决然踏上远赴国外的生活,一呆就是一年,妈妈不会视频,每次都是电话,叮嘱的话居多,可沟通交流的话却很少,好几次因为那个男人而争吵,到最后,都是妈妈妥协。

    她这才想起来一件事:“2020的除夕,居然是妈妈过的最后一个年……”

    而这一年,家的片段在她的记忆里,是残缺模糊的。可再怎么后悔都无济于事,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时光机。

    人生啊,就是在不断后悔与反省中,一步一个脚印,走完自己的人生。

    大棚旁支了三个小帐篷,虽然有些简陋,却是他们暂时休息的地方。

    维鸠把哭累了的宝分送回俩人的帐篷,就听到外头踌躇徘徊的脚步声,除了梁爸爸,没有第二个人。

    “伯父,你好。”

    夜已身,笼罩在梁爸爸身上的巨大悲痛却髣髴才刚刚开始。他搓了搓手,与维鸠伸出来的握了握,这算是岳父与女婿的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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