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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维队长说,你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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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妮卡担心艾森豪威尔还会做出更多异于常人的举动,三番五次给维鸠发出邀请,其一是真的希望两人能够重归于好,其二,希望宝分的出现能够对艾森豪威尔的病情出现帮助。

    没想到的是,克利比亚的妻子和男朋友对她同时出手,分身乏术,而艾森豪威尔的情绪也没出现波动,她原本打算缓一缓再说,没想到自己先缓到一命呜呼。

    宝分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真相?”

    “是我疏忽了,不该带你过来。”维鸠把人揽入怀中,“如果你想离开,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走。”

    宝分咬住下唇:“你见到我的第一眼,真的没把我认成其他人吗?”

    “你是你,她是她。”

    小姑娘的清眸呈浅暗色,这句话的分量明显不够,只好把心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挖出来,“你是我这三十余年来,第一个心动的女孩。”

    清湛的眸子一下子柔亮起来,仿佛点了火光的房间,映照出通透的四壁和整洁的摆设。扑进他的怀中,感慨:“维队长,我们相识太晚了”

    “我倒觉得恰逢其时。”

    薄唇落在绵软细长的眉间,滚烫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发顶。

    “嗯,你说的都有道理。”

    宝分埋在他的怀中,感受男人给予自己的防护罩,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在顶着。只要有他在,谁也欺负不了她。

    他对自己如此全心全意,可她却还瞒了他一件事。

    “妈妈,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匹诺曹在与她玩游戏时输了,神神秘秘把她带进了湄洲的衣橱间,满脸笑意,仿佛即将献上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宝分随着他进屋,衣橱又大又宽敞,款式新颖又漂亮,看得出来艾森豪威尔对湄洲用了十足十的真心,多年念念不忘,仿佛她还在世,一直在给她购买最时髦的装束。

    “妈妈,你快来。”

    手脚细长的匹诺曹推开一扇梨花海棠春睡图的推拉门,双手故意背在身后,突然掏出好几十封信,像撒花般一口气抛到空中,哗啦啦的声音像是下了一场并不怎么唯美的花瓣雨。

    宝分捡起其中一封信,封面上用钢笔描摹了深情款款的爱心,还有一串英文---to my darling meizhou。

    拆开,热情如火的情意跃然纸上,每个单词仿佛都染了火,从头烧到脚,让人面红耳赤,看来他是凭借这一腔热情把湄洲追到手的吧。

    “这些我都看过哦。”

    匹诺曹像个讨要棒棒糖的乖孩子,亲昵依偎过来,突然面露难色,“就是这个太难,让我实在看不懂。”

    相对于前一封如蚂蚁般密密麻麻的英文,眼前这封写满熟悉的横竖撇捺的中文,竟找不到半个如何形容此刻心情的字句。

    除了复杂,就是复杂。

    夜凉如水,屋外的水塘晃动着刺光晕白的影子,折射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古树、寒月、孤影、一水塘,构成一幅无法描绘的清冷孤孑画面,手里的酒瓶空了,滚向另一侧,与其余几瓶空酒瓶撞击发出一声‘当’响。

    面颊酡红,满脸醉醺醺的。

    迷雾又一次凝笼过来,罩住掩面哭泣的瘦削身躯。

    二十年前。

    “爸爸,你要带我去哪里?”

    不过四五岁的宝分虽然手长脚长,后背背着唐老鸭的小书包,压根追不上一个成年男人的疾速步伐,只能任由他拖拽往前跑。

    “宝分听话,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

    宝分眼睛突然发亮,好似塞了两颗漂亮的星星:“嗯嗯,宝分很听话的。”

    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正在做烙饼的店子,不停吞咽口水。丝毫没留意到把头发打理得油光锃亮的梁爸爸在游人如织的车站口四处眺望,一道浓烈刺鼻的香水突然涌进宝分的鼻子内,捂嘴,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穿着豹纹小短裙的女人,大波浪烈焰红唇,满脸不耐扫了小不点一眼:“你怎么把这个拖油瓶带来了?”

    梁爸爸搓了搓手,脸色涨红:“你上次不是说想见见我的女儿吗?”

    “呵呵,你还真舍得!”

    说完又扭着腰肢上了一辆银白色的车,那是宝分从来没有见过的豪华车子,四个黑轮子,粗厚如大石。拉开车门,飘出幽幽兰花的清香。还有绵软的靠垫,各种她从没见过的小玩偶。

    她被丢在后座上,欣喜若狂的抱着玩偶,这揪揪那摸摸,突然就困了。而坐在前头的两人如干柴烈火,抱在一起吻得难分难舍:“这么急不可耐,你女儿可还在哦。”

    “不管她,要不是家里的黄脸婆非要我去幼儿园接她,我才懒得理她。”

    “可她毕竟给你生了个儿子。”

    “头胎生了个赔钱货,第二胎要是再不生个儿子,我肯定要跟她离婚的!”

    两人的交谈声逐渐化作旖旎的声音。

    车子在持续不断的抖动,好似有谁在推着她的床在摇晃。迷迷糊糊睁开眼,接下来这一幕,成为困住她终生的梦魇。

    那个烈焰红唇的女人,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梁爸爸就是个卑微低下的小兵,跪在她身边,对于她的命令不敢说半个不字。

    女人对上宝分惊恐万状的眼神,邪魅一笑,鲜艳的红色指甲抵在自己的唇角上,狠厉威胁她‘闭嘴’。

    再后来,她被这个女人‘拐走’,辗转了好几个城市,被关在一个脏兮兮的猪牢里,浑身是伤。就在她以为自己活不到第二天的时候,破门而入的蓝衣军装的警察救了她。

    ---

    本该睡着的维鸠大步流星走过来,双臂稳托住摇摇欲坠的脑袋瓜,扫了眼横七竖八的酒瓶,纵容的耐心达到了极限:“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宝分醉意浓烈,已然辨不清东南西北,却能第一时间认出他的气息,使劲往他怀里钻,泪水沾湿他的领子:“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

    试图用温暖的身躯驱散体内刺骨的森寒,还有那一股妄图撕裂魂魄的刺鼻廉价香水。

    维鸠心疼得拥住她,什么也没问,却又好似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下次再难受,就让我陪你一起喝,好不好?”

    “你陪我那小宝分呢?”

    那个四五岁却目睹一切真相的小宝分该怎么办?她那么小,那么柔弱,身边却连一个能保护她的人都没有?

    浩渺山川,江湖海泊,却没有她的栖息之地。世人都称万事转眼成空,可谁又能明白那些被迫烙印在记忆深处的痛苦会困囿住自己的灵魂,终生与悲恸为伍?

    “不,我要陪着她---”

    猝不及防被推开,维鸠看着目光脆弱又恍惚的宝分,心里翻卷着一大片的千头万绪。

    “你不在的这几年,她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一道晚上,就开始疯狂的拨打你的电话。”

    老板在离开的当晚,把当年的宝分,一点点拼凑在他缺席在她生命中的三年宝贵岁月里。

    白日里越是冷静的女人,到了晚上,‘封印’解除,就会完全变成截然相反的另一个人。她会坐一夜的车到青海,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游荡。她会在他曾经陪她待过的地方走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还会哼着那首《宁夏》,直到喉咙沙哑,再说不出话来……

    这一切在她清醒之后,却忘得一干二净。

    后来,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老板强行把她带到心理咨询科,却偶然遇见了想从医院逃跑的韩娅铃。从那日之后,体内的另一个人再没有出现,表面看似正常的宝分承接了照顾韩娅铃的重任。

    维鸠阖上手中的《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点了把火,红焰的火光映照一张眉峰犀利的轮廓,整本书不过片刻烧成灰烬。

    山不容你,我便撼了山;海不容你,我便涸了海。生生世世,不容他人置喙。

    “是我,把他带过来。”

    紧紧握住软弱无力的小手,气息低沉又刚毅,“未来的路,你有我!”

    “救命啊---救命---”

    有气无力的呼救声在静谧黯沉的夜色中发出惊悚可怖的尖锐,仿佛往天使堆里扔下一个危害世界的魔鬼。

    沿着过道走廊往上,各色价值连城的名画挂在墙壁上,花色繁复的地毯在二楼延伸,如游丝般的声音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虚弱。

    灯光一如既往的惨白,两侧的墙壁都已失去原本的光泽,此时无声胜有声。

    无声的镜头停留在莫妮卡的房门外,距那呼救声也越来越近。

    烟尘铺了一层不深不浅的薄灰,被吸了半个角的高贵紫窗帘映落一道诡异的黑影,锃光瓦亮的皮鞋慢悠悠靠近床板处的一盏翠绿色的台灯。

    手抻进衣橱与墙壁之间的空隙,揿开里头细小的按钮,衣橱的推拉门忽然弹开,好似启动了一个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

    一股阴冷潮湿扑面而来。

    阴黑的皮鞋叩击青石地板,每一声都好似踩在命脉的窒息口上,连喘口气都极其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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