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萧沫儿说,不许反悔
她拔腿走出廊道,避到了楼梯口,依靠在撑开半边的玻璃窗口,摸出一根烟,凝重的表情迷乱在缭绕的烟雾之中。
月色浓重,难以拨云见日。
那些什么狗屁记者,自诩文笔了得,用那双手毫不留情杀人于无形。什么‘畏罪潜逃的军人’、什么‘害人不浅的矫情女’、什么‘自作自受的神经病’……他们永远都没想过,那双自私之手酿出来的字,会害死多少人。
医院里到处都是耳目,为了能让韩娅铃和亚诺能够抽身出来,进入雨林助维鸠他们一臂之力,几人凑在一起想出‘娅铃犯病’的主意,就连韩家父母也都请了出来,成功迷惑所有人,几人也得到喘息的机会。
本以为会多一些胜算,可没想到是这样‘生死不明’的结果。懊悔如同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把萧沫儿的理智与耐心一点点吞噬在刺眼的光线之中。
她咬着烟,因太过于烦躁直接被呛到了:“咳咳咳”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等她缓过来。
手中的烟被抢走,咬进了对方的嘴里。烟雾在两人之中弥散,委靡、颓丧和落寞一股脑儿涌出来,困住两个人。
萧沫儿抬头看她。
“队长不会让嫂子有事。”
良久,付现把她的担忧摊在台面上说,“也不会让身边的人出事!”
一根烟烧到最后,被他揿灭在墙角,散乱的火星子旋转两圈,干脆爽利投进了银色的垃圾桶中。
干净潇洒的棱角,一如行动派的利索,不动声色为她遮掩刺目的光线。萧沫儿舔了舔干燥的唇角,一颗心不知落在何处:“你抽了我半根烟,该还我了。”
付现还真掏出烟,点燃了之后,没抽,在她的晃了晃,眼神笑眯眯,像是在说,想要啊,自己来拿。
这个男人真的是。
不知是烟瘾犯了还是被什么给蛊惑,萧沫儿跳起来伸手欲抓,扑了个空,纤细的腰肢上覆过来一孔武有力的手掌,热乎乎的气息落在她的鼻尖上,夺走她的呼吸。
萧沫儿从未有过如此冲动的时刻,唇皮发麻,理智全面崩溃,只因眼前这个一眼就能将她洞穿的男人。
是的,她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一发不可收拾的,伤痕累累的过往曾让她望而止步,却克制不住内心的爱恋,一次次向他靠近。
指尖轻柔抚上他的面庞,有风霜的痕迹,却也被磨炼得独一无二。
她犹豫着、艰难晦涩的开口:“我有一个孩子,还没离婚……”
千言万语,最终浓缩为一句话。
把自己尚未愈合的伤口摊在他的面前,也给了彼此一个机会,就算他掉头就走,或者在伤口上撒盐,她也认了。
先爱上的,就注定会有兵荒马乱的一天。
毕竟这是她的人生,亲身经历过的人生,纵使午夜梦回深夜痛哭,也改变不了这铁一般的事实。
“沫儿。”
滚烫灼热的气息尽数落进她的脖颈中,贪恋着她属于她的一切,“任何的困难,都无法阻挡我走向你的脚步。为军者,一向纪律严明,认定一个目标,就会矢志不渝。”
萧沫儿泪流满面,有这番话,就够了。泪水滑进他的衣领,也默许了他进入自己的生命。
付现一点点亲掉她的泪水,用吻征询着她。
萧沫儿主动攀附他的肩膀:“付现,谢谢你”
谢谢你的坦然,谢谢你的包容,谢谢你的所有
也谢谢你的爱!
这世上遇到一个刻骨铭心的恋人很不容易,她会倍加珍惜。
看着心爱的女人允许自己踏入她的领地,心甘情愿成为他的人,付现紧紧抱着她,也更加心疼曾经备受折磨受苦受难的她。
汗水从两人身上滑落,他继续亲吻着她,怜爱之情溢于言表:“我会用余生来弥补曾经欠缺在你生命中的一切,把岁月就在你身上的伤痕,一点点除去!”
是诺言!也是承担!
这是身为男人,应尽的义务。
她把女人的命运交到他的手上,他就该好好捧在掌心里,呵护备至。
泪水从眼角滑落,抽噎着:“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此时此刻的她终于明白沈从文那句话的意思: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目光里的装了太多波澜壮阔的景色,也承受过太多痛彻心扉的伤害,对于很多东西,她已自卑到不敢奢求。
可如今,那些曾经欠她的,都以如此完美的方式归还给她。要说不期待不感动,怎么可能?
孩提时期尚且期盼成为一个备受万千宠爱的公主,而如今,她的愿望实现了,有个人,这个男人,愿意把她贴身放在心口,朝夕相伴?她爱他,他又何尝不爱?
人不该拿自己跟他人相比较,否则只会永远处于痛苦之中。
萧沫儿抛却骨子里的矜持,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气息吐纳间,彻底敞开心扉接纳他给自己的一切,纵使沉沦地是深渊,她也无怨无悔。
老天爷,我曾经怨过你无数次,为什么让我经历如此残破不堪的人生。可如今我拥有了他,我不怪你了,我已心满意足。
交叠的影子映照在墙壁上,用拥吻温暖彼此的心,延续着爱的篇章
---
“你别乱动。”
勉强退了烧的宝分小心翼翼扶着左臂无法动弹的维鸠,仿佛感同身受般,疼得眉头都紧紧揪到一块儿去。
后头的跟班像在赶鸭子上架,不耐烦催促他们。
宝分一团怒火熊熊燃在胸口,忍气吞声什么的都去死吧:“吼什么吼,看你一副尖嘴猴腮、刻薄损人的无赖样,你知道为什么人类社会总是充斥着暴力和屠杀吗?就是有你们这些无知且目中无人的家伙存在,做着损人不利己的蠢事,还在那里洋洋得意。”
流利顺畅的英文把几个人说得一愣又一愣的,纯白的光圈在她的头顶晕开,好似上帝赠与的优雅光环,像极了圣母玛利亚。
蓬松展开的绿色树叶在两人头顶撑开,维鸠目不转睛看着她,有那么一刻,好似韩娅铃上身,知道她伶牙俐齿,却没想到怼人也能这么的辩口利辞,把两个家伙说得毫无反口的机会。
宝分说得口干舌燥,却还在据理力争:“你们这些春虫虫,知不知道每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
这是一幕诡谲又搞笑的画面,手持长枪的盗猎者,面对守护者的质问与凶悍,残存在体内的半点反抗的心思都被浇灭了。
all满脸不耐走过来,深觉自己带了个麻烦:“梁宝分,别给我得寸进尺。”
之前怎么没发现她的废话如此之多。
“我们需要休息。”
“我看你们是在拖时间!”
all扫了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怒不可遏,“看什么看?谁让你们松绑的?绑起来!”
宝分趁俩人还在懵逼状态,一把夺走其中一杆枪,俨然一副护夫的架势:“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休想活着离开!”
all耐心用尽,两人正面刚起来:“来啊,朝我脑门开枪,只要你敢动我,这个地方就会被炸弹夷为平地!”
“”
怪不得她如此惬意带着他们兜圈子,原来存着这个目的。
“怕了?”
她冷笑着抓了只头部会发光的苹绕实蝇,五指捏成拳头,有血溅上她的面孔,白皙的脸颊配上诡异阴森的眼神,仿佛一头穷凶极恶的魔鬼,残忍舔了舔唇角的鲜血,“那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把那些妄图反抗的小九九都给我掐死在肚子里!”
宝分还想再说些什么,手里的枪被大掌拿走,抛掷回那个空手的下属手中:“走吧。”
宝分替维鸠鸣不平,他含着金钥匙出身,性情如猛虎猎豹似高岭悬松,冷峻又高傲,逆来顺受这种事情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指缝被他紧紧扣住,拉近怀中,瞳孔里浮动的笑意在回应她的维护:以静制动。
他都这么说了,宝分就像个被驯服的野马,温顺靠着他,不再多言。
与此相反的,野生救援组织有些乱了套。
有人主张用现代遥感技术追踪他们的踪迹,有人则受新闻的误导而不愿意伸出手救他们。双方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肯退让。
到最后,这个问题摆到了布鲁斯面前。主救派军心一振,因为他们知道。于公,布鲁斯不可能违背自己的道德及良心,放任两条生命不顾;于私,维鸠是曾是野生救援组织的副会长,两人关系交好,也一定会出手帮忙。
主弃派冷冷一笑,因为没有主心骨,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整个场面搅得如同泥浆般稀巴烂。
布鲁斯站在雨林的入口处,拍掉亚麻色的裤子上的泥土,正把一件洒了消毒酒精的卡其色外套罩在自己身上。吩咐完一切后,头也不回进了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