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宝分说,咬舌自尽
一向讨厌被忽略的男人再次揪住她的长发:“梁宝分,我喊你没有听到吗?啊!少给我耍花招动私心,我要让维鸠亲眼看看,他心爱的女人是如何被我折磨得不堪一击的!”
宝分不惧一笑,反唇相讥:“可你永远也赢不了他!”
“那我就让你看看,他是如何在我脚下臣服的。”
天色清明湛亮,没有一丝白云。可脚下的路,似乎越来越崎岖陡峭,寸步难行。
“等一下。”
一排红木树下,维鸠半蹲下身,指腹摩挲脚下的泥土,又放到鼻翼下嗅了嗅,敏锐的神经提醒他,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三人停住脚步,喉头的呼吸不自觉放轻,甚至屏住。
飒!飒飒!
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把整个树林的枝桠吹得左摆右动,好似有千军万马正朝他们呼啸而来。
维鸠突然睁开漆瞳,三人背靠背,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三点钟方向!”
玛乃抽出一把短小精湛的弯刀:“西北方向也有异动。”
安东尼拿出两条电棒,龇牙咧嘴:“吼吼哈嘿,老子好久没打架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像个大傻子似的。
维鸠正前方,一株半人高的荒草中被烈风吹散,露出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乍一看,好似一匹棕色的野马儿,侧身的刹那,后部有黑白交替的条形斑纹。
是霍加狓。
还不止一匹。
几乎每个角度都能看到霍加狓的身影。
正中央的一匹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嘶鸣叫声,其余霍加狓抬高脑袋,也发出类似的嘶叫声。
“靠,我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维鸠呵止安东尼:“安静!”
他摈弃周遭的冷风和呼吸,一点点抽丝剥茧,把那藏在霍加狓中的微弱气声精准提取出来,示意身旁的两人跟着自己步步后退。
光线落在三人的头顶上,光缕细长,倾洒的斑驳树影在黄泥土中随着三人的倒退而逐渐明晰。
几乎是两秒一步,在离开霍加狓视野的刹那,维鸠把两个老人的肩膀压下去:“藏起来。”
约莫四五分钟后,一棵倾倒的粗长树干上突然闪出半只脑袋,又灵活钻了回去,等了几分钟,一颗硕大的脑袋探出来,旋即抛出一匹身黑脸颊白的霍加狓,可爱又有些笨拙,明明跑不快,还非要在各种树杈间跳跃。
小步子哒哒哒---
谁知一声嘭!摔倒了
安东尼捂眼睛,没脸看:“没见过这么笨的傻子。”
一匹雌性霍加狓慢悠悠走过来,舔了舔小霍加狓的耳朵和毛发,仿佛在鼓励它,后者突然蹦起来,钻进雌性霍加狓的怀里,两人张着嘴巴,似乎在无声交谈,雌性霍加狓领着自己的孩子,随着几声接连不断晃动的树影,挤满四周的霍加狓在刹那间消失无踪。
除了人类,世界上其他的生物都有各自的传递声线频率。
雌性霍加狓与自己的孩子沟通时,一般都会使用次声通讯,这种声音,声贝极弱,低于人类的听觉范围。
“我决定了!”
安东尼攥紧双拳,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我一定要守护好世界上所有的动物!”
维鸠丢来一句风凉话:“今晚的烤鱼你就别吃了。”
玛乃雪上加霜:“身上的火腿也交出来吧,喂你的动物。”
安东尼:“”
这什么队友?
简直是一群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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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的暮色落下来,整片雨林仿佛拽拉漆黑的幕帘,夜空深邃似海,还有流光闪闪的萤火虫,在四周飞来飞去。
计划失败的宝分,开始钻木取火,又把树杈插来的几只小鱼放在火上烤。火光映照她的面孔,连日来的折磨加体力消耗巨大,肢体动作尚有些迟缓。
烧烤的鱼香飘入鼻翼,她趁热咬了口,除了味道有些淡,鱼肉细软爽口,唇齿间香味四溢。
既然死不了,那就活下去。
不得不说,可可西里的志愿者可不是白当的。某人教给她的野外生存技能很有实操性。
对面的家伙大口啃着抓来的蟒蛇肉,边吃边幼稚嗤笑他:“那种没营养的东西,也亏得你吃得下去。”
宝分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应他:“是是是,你的蛇肉就很有营养。肉多还很香,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蛇皮还可以卖给别人,简直不要太完美。我好羡慕,我好嫉妒,我好恨哦”
含讥带讽的语气,让某个自找苦吃的家伙极度不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宝分耸耸肩,虽然肩胛骨还是有些疼:“哦,不好意思,我不属狗,可我很喜欢狗,能与狗狗相提并论,我很荣幸。”
他:“”
“喂。”
他没礼貌喊,两人隔着两团熊熊燃烧的火光,宝分的脸被映照成暖意融融的橙红色,仿佛一朵娇艳的芙蕖。
“你为什么叫梁宝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宝分毫不客气回他。
“你这个蠢女人,别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呵,我好怕哦。”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害怕其他人的威胁?
“”
狠狠瞪了宝分一眼,乔木杉树被他暴力捶了好几下,叶片和水珠哗啦啦掉下来。要不是因为怕自己太强悍,一不小心把这个女人弄死,他早就想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吃饱喝足,宝分靠在硬邦邦的树身上,大发慈悲丢出一个音节词:“喂。”
“你爸妈没教你家教吗?没礼貌的蠢女人!”
“”
刚才带头喊‘喂’的人是谁?她幻听了吗?
宝分毫不客气回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这个知道我名字的家伙都可以喊我喂,让我这个不知道你名字的人怎么办?蒙面鬼?挟持者?还是狂躁暴徒?”
“”
他狂躁抓了抓头发,可是套头面具让他无法触碰自己的发梢皮囊,踹飞面前的火堆,狂躁的脸上突然露出阴笑,“君主!”
他突然用中文丢出两个字,字正腔圆。
宝分鼻尖一窒,眼睫扑闪的弧度上下翕合,好似飞旋的蝴蝶翅膀,默不作声的凝思。
“我就是主宰你们一切的君主!所有人都得听我号令!”
宝分的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乱跳,无奈打断他的痴心妄想:“清醒点,大哥,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你知道什么叫梦想吗?只会做梦和想象的东西,就像泡沫一样无法掌控,一碰就会碎。”
自称君主的家伙暴脾气一上来,拎起棍子再次气势汹汹走过来:“你信不信我能让维鸠见到一个瘸了腿的女人!”
“你听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一种死法?”
黑影罩住宝分大半个身躯,眼眸闪动着如流水般清湛清透的光泽,“咬舌自尽。”
君主:“……”
咒骂几句,棍子挥在空中,数不清的火星子迸散,哗哗哗几声,不知砸到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连回声都没有。
在嘴上讨了些便宜,宝分基本可以拿捏这个阴晴不定家伙的脾性,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她转了几下脑筋,拇指像算命一般逐一掐了掐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老神在在看他:“难怪啊难怪。”
“难怪什么?”
“你这个名字命中带煞,难怪手里会沾满鲜血。”
“我就是喜欢杀人的快感!”
君主露出阴恻恻的牙床,眼神装满凛冽的寒冰,“尤其是动物在我的手中痛哭嘶嚎时,只能无助等待鲜血放干的那一刻,多么美妙诱人的声线……”
宝分咬破了好几个唇角,又把自己的胳膊抓得青紫才勉强忍住动手的冲动:“送你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我也回敬你一句,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既然一言不合,又何必再多说废话?
她翻过身,满腔怒火咬碎在唇齿间,萤火虫再次汇聚于四周,她在心中默默祈祷,愿其他人一切安好。
弯月在天穹晶亮如细软的圆盘,半个身子呈金黄,缕缕白云飘过,遮住朦胧的视线。
月影倾斜,银雪洒进医院某栋房子的某间病房,白色窗帘飘出如波纹般的细长弧度,透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浅光润泽。
折射出白光的桌面上,凌乱又杂陈无章,洒出来的白色药片、蓝白胶囊、深棕色的口服液
房间某个几乎被忽略的角落,漆黑的夜色吞噬所有的光泽,仿佛魔鬼侵占了一切。
穿着病服的韩娅铃握着辨不清颜色的药瓶,洒了满地的药片,她捡起一片塞进嘴里,又捡起另一片,第三片满嘴都是药。水,她需要水
窗口处有一杯水,映照出满月的形状,又细又长的光泽清冷如冰,好似穿透凛冽的夜风,带来抽骨剥皮的刺痛。
嘭!
门被撞开,长臂眼疾手快抢走被她塞进嘴里的水,被月光烫得晶莹剔透的水花洒出来,手掌掰开她的嘴,用力一拍,吐出的药片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呛得鼻涕眼泪一起掉。
亚诺替她擦拭干净,心有余悸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
“放开我”
韩娅铃虚弱得半点力气都提不上来,却笑得肆意,“表哥还活着表哥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