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宝分说,我还活着
“先不要让娅铃知道。”
玛丽伤了脖子,不敢乱动。
“不让我知道什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听完录音的韩娅铃感觉头重脚轻,好似被人用棒槌狠狠敲打。
有网友号称知道这两位女主人公是谁,还把她们的料一一披露出来。立马就有人跑出来谩骂,说‘女二’本就是个神经病,表面上在替朋友鸣不平,实际却偷录下这段录音,恶心到家了。
只有亚诺听出了录音的不对劲。
他再次把声音往回拨,众人屏息凝神一听,顿时汗毛竖起,不寒而栗。
这段录音是宝分被迷幻药搅得思绪散乱后,像个傀儡般给她打电话,而下药的主使在她的身后,用微乎其微声音命令她。
若不是维鸠及时赶到,宝分兴许真的会被杀害,届时录音流出去,死无对证。而韩娅铃会成为舆论的声讨者,身上的脏水,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怎么样,这个计划是不是很完美无缺?”
眼前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笑声尖锐刺耳,髣髴有人拿着一把刀,不停刮噌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
宝分气息微弱喘着气,浑身的骨头好似被狠厉抽走,接连咳嗽。双手双脚都在泛软,暂时无法动弹:“很可惜,我还活着,你的计划明显已经泡汤了。”
“不不不!”
他髣髴刚把他人身上的油水榨干的封建地主,满脸餍足丢来一句,“与其让一个人毫无痛楚的死去,倒不如让他尝一尝什么叫痛不欲生。”
他这句话的指向性异常明显。
宝分费尽全力挣扎,动作却如同树懒,愤愤咆哮:“不许你伤害他——”
录音事件才不过两天的功夫,关于宝分那位神秘的丈夫突然被曝光,一张军人照,下头还配了文字解说,把他的生平描述得一清二楚——one就是维鸠、炸死之谜的消息层出不穷,而且,他还曾经是野生救援组织的副会长!
这个消息如炸开了的锅,全网皆在讨论此事,一下子导致网络瘫痪了起码十个小时。
“这个家伙的手段真是高明,一环扣一环,每个细节都考虑得滴水不漏。”
付现犯了烟瘾,意识到这里是医院,三两步走到安全逃生阶梯处,兀自点起了烟。
看着被烟雾缭绕的付现,亚诺知道他的神经正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医院外守着一堆想方设法进来的记者,医院内又得时刻提防。
“你也想到了吧。”
亚诺没有否认,只道:“是我们都疏忽了。”
银雪和杰森的死,都在提醒着他们,下一步要动的人是宝分。可他们谁都没有留意,除了第六感极其强烈的维鸠。
那么问题来了——银雪和宝分的友谊是在可可西里结下的,期间三年没有任何联系和交集,谁又那么笃定,银雪的死一定会给宝分带来很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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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维鸠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救援组织。
有句话说:不论你曾经做出多大的贡献,一旦污点脏身,前头的一切只会被诬陷成追名逐利的手段,加剧你的骂名。
从古至今,多少英雄美人葬生在这些飞短流长的污蔑之中。
布鲁斯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对所有到场的记者媒体表明自己的态度:“野生救援成立这么多年,我们的重心始终在于挽救濒临灭绝的动物,与盗猎者殊死搏斗。如果各位想从我嘴里挖出任何与此无关的言论,着实抱歉,要让你们失望了。”
一番话看似说尽,实则意味无穷。
为什么呢?
明面上是让所有有八卦心思的人都把重心关注在野生救援这一块,未浮出水面的暗指,却在默默支持维鸠。
任何没有诋毁之词的言论,都是智慧之士该拥有的态度。
守护濒危动物,任重而道远。没多久,他们迅速派人进入雨林,打算把所有妄图伤害濒危动物的盗猎者来个一网打尽。
一声枪响,惊得整个丛林一阵阵凄厉的惨叫。
日夜交替的野生雨林,泥土和蔓草的气息充斥在鼻翼中,还有蜿蜒流淌的河流,碰撞砂石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宝分靠在大树后,敏锐的听觉刺激她的感官,髣髴罩了一层防护膜的视线隐隐约约看到那个家伙拎着好几只鸟儿过来,满地都是血。
在它们挣扎时,毫不留情剃掉他们的毛发,五脏六腑刮得干干净净,长棍一插,直接来烤。
一股烤肉的味道,让她恶心又反胃。
接连几天拒绝进食,羸弱的身体除了鼻翼还能动,其他地方基本半点力气都没了。
头皮突然发麻,痛感从凌乱的长发根源处汹涌袭来。每天都会上演的一幕,他倒是玩得乐此不疲。油腻呛鼻的肉不停往她嘴里塞。不张嘴就会往她的伤口不遗余力地捶打,越打越兴奋,像个癫狂的神经病:“吃啊,我让你尝一尝为什么他们那么受人欢迎。味道不仅鲜美,就连毛发都那么漂亮。翡翠、玛瑙、珊瑚……看看这些颜色,美得多么令人心醉。要不是因为人类的贪得无厌,怎么会有实现它们价值的机会?”
宝分痛得几乎要死去,煞白的脸色和一抽一抽的呼吸,眼前老是晃过一缕缕白光,好似在为她的离开而铺设路途。
这就是死前的一刻吗?
她扯了扯嘴角,维鸠的面孔在脑海的深处来回徜徉。还有妈妈和梁如斯,她都能预想到他们知道自己客死他乡时是如何的声泪涕下。
妈妈一定懊恼捶打自己的胸口,泪如泉涌:“我当初就该强硬一些,就算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坚决不让你离开我半步!”
梁如斯估计是哭得最没有形象的,眼泪鼻涕一起流:“梁宝分,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姐姐,你走了,谁给我顶半边天去啊——”
至于那个曾参与过她生命活动的父亲,估计也会掉那么几滴眼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想死?没那么容易!”
尖锐的砂子刮着她的伤口,蔓草从脖子扫过去,打散了各种虫蚁的行走轨迹。他似乎很喜欢折磨她的长发,摁住她的脑袋往水里浸,湛蓝色的水花打湿墨色头发,眼耳口鼻塞满令人窒息的河水。
整个人倒在水岸边,胸腔被灌进了不少积满肿胀拥堵的河水,冷冽的风吹过来,口里不停喷涌水沫。
神色涣散的眸子迷惘的看着在空中高低盘旋的鸟儿,尾翼时而宝蓝,时而又晶莹雪白,交叉纵横,飞来又旋去,漂亮得如同生活在余韵悠长的山水画中。
“在印度尼西亚,有一种现存最巨型的蜥蜴。他们体积庞大,力量空前绝后,纵使是交配,也只会以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从远古至今,一直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冷风把他的声音卷过来,嗡嗡作响的脑袋好似要炸开,她舔了舔干裂的唇角,久未被滋润的喉头发出低喑如二胡般的嘶哑之音:“海鬣蜥十分擅长游泳,即使侥幸逃过天敌的桎梏,还是无法穿越广阔无垠的海洋咳咳咳强者虽强,却也有弱点。弱者虽弱,却也有可取之处。万事,不可一概而论”
“照你这么说,弱者也可以主宰这个世界?”
右手臂略微能够动弹,她半撑起身。不答,只反问他:“你口中所谓的弱,又是如何定义?”
他冷冰冰一笑,三条细长的血痕在阴光的照射中更加突兀阴森:“当然是那些不堪一击的家伙。”
“不,不对。”
“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
这句话引起了他的愤怒,再次把宝分丢进水里,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再次感受死亡逼近的可怖之感:“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有人敢否认我的观点!因为他们,都没有资格活下来!”
宝分懒得看他狰狞如鬼魅的面孔,鼻翼翕合,呼吸沉滞又凝重,用残存下来的意识嗤笑他:“一个连咳咳咳连面目都不敢露出来的人咳咳咳才是、是真正的弱者”
“你给我闭嘴!”
不知是否戳到他的痛处,掐在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宝分乘胜追击:“你不仅是不堪一击的弱者,还躲藏了那么多年,甚至为了苟延残喘而找了个替罪羔羊咳咳咳……”
呼吸越来越弱,脑袋里的画面好似被调快,一帧又一帧地晃过,没有半点停留。
她抿唇轻笑,雪白的面容好似清水里堪堪冒出头的一朵芙蓉花儿,绽放的花瓣美丽多姿,惹人生怜。
再见了,这个曾给过我温暖的世界。
永别了,我无法再给你们拥抱的朋友和亲人们。
……
突然间,滋滋滋的电流声打断了她计划好的一切,喉头的力道一松,困难的呼吸像四处乱撞的狂兽,枷锁的断裂让他们得以冲出体外,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对讲机里,男人收到满意的消息,嘴角的邪魅弧度止不住地上扬,沾沾自喜。冷静下来后,识破了宝分‘损兵折将’的计划:“差点上了你的当。”
宝分掩着胸口再次粗重的喘息,眸子晃过河底几道黑乎乎的鱼影,抿唇沉思,却丝毫不理会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