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维队长说,嗯,我管
一分钟过去了。
维鸠从车上下来,扶正鸭舌帽:“没有。”
看来不是她经常晃动脑袋的原因,这帽子本身就有问题---特容易歪。
宝分一脸的失落:“那你注意安全。”
转身就走,心在感慨着,可可西里今夜的风嗖嗖嗖吹过来,感觉好冷,就像是携带着森寒刺骨的冰凌。
“梁宝分!”
她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真的很讨厌他连名带姓的喊人!
“你过来。”
她的倔脾气上来了,与他硬杠,不肯如他所愿。
后头的他似乎叹了一口气,认输:“原来你的脾气那么差。”
后颈抚上来一个温热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无奈一笑:“这是本性暴露了?”
亲昵的口吻加上熟悉的动作,一下子就让宝分眼眶泛热,心软得一塌糊涂,嘴上却不肯饶他:“我的脾气一直都不好,要你管?”
“嗯,我管。”
“”
梁宝分再也绷不住,转身埋进他的怀中,抡起拳头就是一砸,“维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我只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我知道。”
“真的想好了吗?”
话虽这么说,两手却揪紧他的羽绒服腰身两侧,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维鸠把她泅在自己的臂弯中,额头互抵,热烘烘的气息渥着她:“想要怎么证明?拉勾?还是盖个章?”
两人的唇瓣近在咫尺,只要一动,就会吻在一起。
宝分羞涩抿唇,心跳迅猛如擂鼓,凌乱的鼻息下围绕的全是他的气息。
没等她抬头,热乎乎的吻落在她的唇角上,舌尖从唇纹上滑过,好似在平常一道美味佳肴。
宝分感觉浑身战栗,仿佛过了电一般。整个人肢体僵直,动都不敢动。耳边是拊掌拍手的欢呼起哄声,尤其是五道梁的队员们,一个个是闹得最凶的。
没办法,这两人处于暧昧不明期的时候,可把他们极坏了。一个个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毕竟有个女志愿者不容易,还是个漂亮又会功夫的志愿者,头脑聪明,学习能力强,上手速度快,简直不要太完美。
宝分鼻翼翕合间,未结束的吻再次探过来,自然而然撬开她的贝齿。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水中的浮萍,找不到可以支撑的点。
长臂仿佛感知到这一切般,紧紧圈紧她的腰身,那么厚的毛衣,却只有盈盈一握的小腰,看来得把她养胖一些,不然这风一吹就倒的身子,太过羸弱。
宝分沉醉在他的亲吻中,第一次被男人如此肆无忌惮的亲吻,所有纠结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她已下定了决心:“维鸠,我有话跟你说。”
哔哔哔---
喇叭声响了,破坏这缠绵又缱绻的温馨画面。
应雷锋跃过前头的长挡杆,不停揿压车上的喇叭,好似把心头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上头。
维鸠置若罔闻,一口一口的亲着:“我也有话要跟你说,乖,等我回来,女朋友。”
宝分笑意盈盈,眼底满是星星,装的都是他:“不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等你,男朋友。”
语调轻松,好似他只是去趟超市,很快就会回来。
可如果她知道这一别,将会是遥遥无期,她不论如何都会跟在他的身边,就算是死,也要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
他们离开后,宝分和韩娅铃都很忙。忙着给母羚羊接生、照料呱呱坠地的小羊;忙着与众人重建卓乃湖保护站;忙着驱赶去而复返的野狼和棕熊;忙着
总而言之,她们忙到没有时间想起在拿命搏斗的男人们。
这日夜深人静,两个女孩爬回帐篷,累得连澡都没力气洗,直接倒头就睡。睡到一半的时候,她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听到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月光从透明的帐篷口射进来,她掀开帐篷走进去,睡在里侧的娅铃蜷缩在被子里,像个患了孤独症状的患者,抑郁得放肆痛哭。
宝分被冻僵的脸色更加惨白,搓了搓手,小心翼翼掀开娅铃的被褥,将她从可怕的梦魇中喊回神:“娅铃,快醒醒。”
就这样喊了十多分钟,娅铃的哭泣声才缓缓休止,睁开泪眼模糊的眸子,看到宝分的刹那,扑过去抱住她:“我梦到梦到木讷死了他回来看我,就在卓乃湖”
韩娅铃一把推开她,穿了件保暖衣就手忙脚乱冲出帐篷。
宝分神色复杂跟在身后,拎起外套追上去。
她也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维鸠站在黄沙漫天里,身后是曾经独门独户的五道梁。他朝她招手,把鸭舌帽盖在她的头上,笑着说:“还是更适合你。”
她没意识到什么,只欣喜若狂抱着他,娇憨着抱怨:“这都快一个星期了,你怎么才回来”
“嗯,我的错。”
他揉了揉她如瀑布般的长发,放在鼻翼下轻嗅,“等的时间是有些长了。”
宝分立马软下心肠,把鹅蛋脸颊埋在他的领口处,左蹭蹭右蹭蹭,笑意盈盈:“开玩笑的啦,忘了吗,我说过不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等你的哦?”
忽而又觉不对,忙往他身后看过去:“你回来了,其他人呢?娅铃每天都在我耳边叨念木讷的名字,再这样下去我都要神经衰弱了”
原本温柔的笑容突然僵住,好似被风吹干的氧化物:“他已经回到他该回去的地方”
这句话意有所指。
宝分仰头看他,下巴磕在他的胸膛上:“他去找娅铃了?”
“算是吧。”
算?
他有事瞒着自己,手抱在他的腰身后,突然摸到了一黏糊糊的液体,心在刹那间冰凉如雪。
肩胛骨落下一掌,被他揿住所有的动作。
“维鸠!”
这是她活了这么些年来动的第二次怒火,全身如同烈火在灼烧,仿佛下一秒就会化成灰烬。
维鸠拉开她,沉邃的眸子与她四目相对,悲喜不形于色:“梁宝分,出发前,你说有话想跟我说?”
宝分彻底乱了分寸,在他的怀中剧烈挣扎,眼角盈满眸眶:“维鸠,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想不起来了是吗,那就换我来说。”
他把人泅进怀里,不让她有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好好记在心里。第一,志愿者的时间结束后,回到你的家人身边,好好陪伴照拂他们。第二,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别让别人告诉你成不了材,即使是我也不能。第三”
他用平静无波的口吻,像在叙述一件悉数平常的事情:“第三件事,你一定可以做到。宝分忘了我吧。”
最后四个字,成功让她泪流成河:“你什么意思?”
他居然在笑,而且是放手后的释然之笑:“你对我不过是一时的迷恋,就像是对一朵花、一件衣服、一座城市持续不了多久。”
宝分气汹汹甩开他的触碰,咬住哽咽的喉头,每个字都像是从血液里蹦出来:“我给过你反悔的机会。”
“一次,我记得。”
宝分深吸一口气,翻滚的情绪好似汹涌的波涛,欲把整个天地吞没:“我答应你。”
“谢谢。”
谢什么?
谢她的果断放手?
“不必。”
这两个字,是他的口头禅,没想到今天出现在她的口中,“维鸠,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再无任何干系!”
曾经以为可以相濡以沫,如今只能相忘于江湖。
“如此,我便放心了”
一股迅猛的寒风将她从梦境中拽回现实。
浓郁的夜色,缥缈白雾弥漫整个卓乃湖。扑通一声,手电筒折射出来的光泽,落在只剩下一颗脑袋的湖水中。
“娅铃---”
惶恐的尖叫刺破整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沉夜。
刺骨的水从脚底漫上来,浸过腰身,袭上胸口,最后直接没过她的头顶。世界的尽头有多远,卓乃湖就有多寒气逼人。
她从小生活在海边,深谙水性,不论是深海还是浅滩,皆游刃有余。游啊游,找啊找,四肢在整个湖水中浮动,可人却是头晕目眩。右脚突然一疼,哦,抽筋了。
她顾不上抽筋的腿肚,拿着手电筒不断朝打光。
渐渐地,四肢困乏,松软无力。她感觉自己的魂魄脱离了整个躯壳,正飘在海面上俯瞰那个因抽筋和找人变得奄奄一息的自己。
前不久才失去交往不到一周的男朋友,现在丢掉了一条命。
是命中注定还是恰逢偶然?
可悲又可叹!
要不是面孔被湖水冻僵了,她估计自己还能笑几声。
宝分缓缓阖上眼,接受命运给自己的安排。维鸠啊维鸠,你的意愿我实现不了了。
三年后
“她还是不肯吃东西吗?”
“是啊,怎么都劝不了。”
一家充满粉色与软和色调的vip病房内,两个年轻的女子站在房门外,朝窗口往一眼,无可奈何叹息。
突然,穿浅黄色上衣的女子眼睛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今天星期几?”
另一个女子想了下:“周五啊。”
下一秒,两人好似找到了契合口,异口同声:“啊,周五!”
意识到不能发出太大声音,两个护士忙捂住嘴,悄咪咪掀起手上的手表,分针在安静的走廊上滴答滴答的响起来。
十,九,八……
她们在心中默念,肃穆又认真的神情髣髴在虔诚期盼着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