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信常言偏信方寸
那天，李谕仍然留在了小村子的救助站。
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暂时不打算出来。
但仔细想想，这样也好。
李谕可以在那儿好好休息，不被其他人打扰。
而竺纵英和陈温澜也有更多的空间独处，去看看这个还算“美丽”的小村庄……
这天，陈温澜下午便从救助站回去了。
让他意外的是，房间内空无一人……
陈温澜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都没有找到竺纵英的身影。
这让陈温澜很奇怪。
难道竺纵英平时一个人在家也会乱跑吗？
他到底跑去哪儿了？
这个村子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他偷偷摸摸去不愿意告诉我？
陈温澜满心的疑问，都等着竺纵英来解答。
但是竺纵英仍然迟迟不出现。
陈温澜在一楼搬了一个板凳，就那样坐在那儿等到了快天黑，竺纵英才回来了。
陈温澜看着他那么晚才回来，心底肯定是有说不出的不满的。
要不是出于对竺纵英的信任，陈温澜都要怀疑他出去找小姐姐了……
竺纵英刚进门，陈温澜就对着他不满地质问道：“去哪儿了？去干嘛了？老实交代！”
面对陈温澜的“严厉审问”，竺纵英当然只能老实交代了，“我……我就在村子里到处逛了逛嘛，然后我遇到了些村民，因为我和他们说我会算命，他们就好多人来找我……”
“又出去做广告算命了？收了多少钱？”陈温澜皱了一下眉，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
“没收钱！我像是那种嗜钱如命的人吗？我就是觉得我们作为外来人，实在是太突兀了……所以先积点德，做点好事，这样以后就算被发现是村外人，看在我们做了那么多好事的份上，应该不会让我梦太惨吧。”竺纵英可怜巴巴地对着陈温澜说着。
一时间，陈温澜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出去给人“算命”已经是竺纵英的“老本行”了。
他们刚刚到寒皋镇，没有钱的时候，就靠着竺纵英给别人“算命”，陈温澜帮他们把“算命”的内容写下来，赚了不少钱……
竺纵英那双特殊的银灰色眼眸，和普通人的不太一样，似乎有着能看透人过往和未来的能力。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种能力没有办法看到关于自己的一切……
而陈温澜之前当过老师，会写的一手好字，就帮着竺纵英把说的那些话记下来。
就这样，他们确实配合得不错，在寒皋镇还算是生活地不错的。
只不过在这个古镇村子里，他们最近才刚刚外出，并没有像在寒皋镇那么“风光”。
就像个逃难的通缉犯一样，只能整日躲在屋子里，生怕被人发现是外来者了。
他们这些天，偷偷出去了几次。
发现并没有人发现他们是外来者之后，胆子好像也大了些……
竺纵英甚至已经开始主动和村子里的人联络了……
“所以呢？你没出去闯祸吧？”陈温澜还是挺担心竺纵英的，所以一直在询问他情况。
竺纵英只是平静地摊了摊手，开口道：“你等到明天就知道了。”
竺纵英都这样说了。
陈温澜只好点了点头。
结果第二天一早，竺纵英就摆出了一副摆摊卖艺的架势。
他把桌子摆到了家门口，铺上了一张好看的桌布，他就站在了桌前，有模有样地双手撑着桌子，就好像在等待着客人到来似的。
陈温澜很是好奇他打算做些什么，假装自己是第一个围观群众一样，默默地站在了旁边。
谁知，还没多久，就看到有人朝着这儿走来了。
是两个牵着手的女孩，像闺蜜，像姐妹，又像恋人……
“请问，是竺先生吗？”黑色长发的女孩率先开口发话了。
“对，我是，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竺纵英对着她们微笑了一下。
“我们想算算爱情运势……”
两个女孩说完之后略显娇羞地相视一笑，表现得自然又幸福。
“好，把名字写在这儿吧。”竺纵英将一张白纸平放在了桌面上，旁边还有一支毛笔。
短头发的女孩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她拿起那支毛笔，在纸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了两人的名字。
原来，长头发的女孩叫顾悦，短头发的女孩叫白云。
两个女孩来算爱情运势，竺纵英也并没有觉得奇怪。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张字迹未干的纸张，认真地看着。
又抬起头看向了那两个女孩……
“你们确定要知道这份姻缘带来的结果吗？无论结果是好还是坏？”竺纵英对他们开口问道，像是最后确认他们一眼。
“嗯，当然确定。”两个女孩手拉着手，异口同声地回答道，表现地格外默契，就好像上天早已安排好他们作为灵魂契合的伴侣一样。
“相信你们一路走来，都挺不容易吧？有家人的反对，有朋友的不支持。你们原本生活在寒皋镇，但是为了逃避那些流言蜚语，最终选择了你们眼中‘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就是这个及不起眼的小村子，在这儿，你们经历了鬼魂的恐吓，经历了村民的驱赶，哪怕现在恶灵降世，房屋已经不是人们的庇护所了，你们仍然相信这儿是你们甜蜜的家园。虽然过程很不容易，但是我相信你们已经熬过了最苦的日子，以后你们也会长长久久不分离，直到走到人生的尽头。”
竺纵英对她们笑了一下，说出了这些话，也带着自己真诚的祝福。
两个女孩听到这些话，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她们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起过自己的过去，更没有说过这些天对于村子里这些事情的想法，这位神秘的竺先生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还能够毫不敷衍地说出她们的未来……
这对她们来说，应该就是最好的祝福了吧？
两个女孩手拉着手，满脸笑意，对着竺纵英微微鞠了一躬，“谢谢你，我们要结婚了哦，你今天的话就是我们收到最好的礼物。”
“没事的，那就祝你们新婚快乐咯。”竺纵英对着她们微笑着轻轻挥手告别。
两个女孩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待她们离开之后，竺纵英往桌子后的椅子上坐下了，略带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陈温澜看着他不对劲的反应，好奇地对着竺纵英开口问道：“怎么了？没说实话？”
“我说的当然是实话！只不过说得委婉一点罢了。”被人质疑了自己的职业操守，竺纵英当然多多少少有些不满了。
“那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陈温澜仍然感到奇怪。
“一片红，哪儿都是红色的。”竺纵英的表情略微凝重了。
“红色？那不好吗？说明她们结婚的时候很喜庆啊，到处都装扮成红色了。”陈温澜没有多想什么就这样说道。
竺纵英立刻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种红，是血红色的……”
竺纵英说完之后陈温澜顿了一下，似乎在对自己刚刚的“无知”和“口无遮拦”感到愧疚。
竺纵英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刚刚头脑的画面，开口道：“红，还有火和满地的灰烬，以及两只在火海中紧紧牵住不分离的双手。”
只是听着这些字，不要多想就知道这是个悲伤的故事，似乎能引起他人的共情……
“确实挺可惜的。”陈温澜略带沮丧地开口说道。
此时，在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副画面。
新婚燕尔，浓妆艳抹，手系红绳，头盖盖头，红烛喜帖，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到处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息。
原本应该是一派喜气祥和之景，而被一抹血光沾污了，慢慢走向毁灭。
红烛落地，灯笼破旧，红色的嫁衣上也沾染了泥泞和血迹。
一切都淹没在了火光中。
好像，所有的美好都被抹去了，只剩下了黑暗。
就好像，这个被诅咒的村子里不允许出现幸福和光明，地狱中操控一切的恶魔必须将世间万物都浸没在黑暗和痛苦中才罢休……
“往好的方向想想，至少他们共同面对了人生那么多的苦难，也一起走到了最后……不是吗？”竺纵英对陈温澜劝说着。
心善的神女大人似乎看不得众生疾苦，可是丧失神力的这样弱小的“神女”，又能拿什么来救赎众生呢？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在他们交谈之间，又来了好几个村民，像是看热闹来的。
其中有一位站在后侧的女子。
即使她站的位置很靠后，也阻挡不住她不断散发的魅力。
这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里，有这样一位冰雪般的美人实属难得。
她似乎自带着一种魔力，走到哪儿都会成为焦点一样的存在。
自从她来到了竺纵英的“小摊铺”旁边之后，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人们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村花甄佟怎么也来了？”
“不知道啊！难道这儿真的有什么稀奇的东西？”
“只看到有个算命小铺。”
竺纵英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甄佟与众不同的气质。
为了好好地宣传自己的免费“积德”、“算命”小铺，竺纵英毫不犹豫地走向了甄佟。
甄佟伸手半掩面，微微一愣。
她原本只是想来看看热闹，没想到一下子就成了那个“热闹”……
竺纵英对着她微笑了一下，非常诚恳地邀请道：“这位姑娘，我看你不一般啊，要不要来算算运势？其他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甄佟小心翼翼抬眼扫了一圈，周围的村民似乎都在注意着自己，这实在是让她不好意思拒绝。
甄佟只好点点头，跟着竺纵英走到了小桌前。
“姑娘想知道什么？”竺纵英对着她微笑了一下，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小活动”，甄佟表现得很是不自然。
她一直是个社恐又内向的女子，虽然说平时就经常引人注意，但是第一次“公开发言”还是让她有点紧张了起来。
“没什么的，想说什么就说嘛。”竺纵英看出了她的不好意思，低声鼓励了她一句。
甄佟迟疑了一下，略带羞涩地开口道：“能算桃花吗？我……我也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对象……”
这问题一问，下面的围观群众都要炸锅了似的。
谁不喜欢这样一个温柔又漂亮的村花？
恨不得直接冲到前面，毛遂自荐，然后开开心心地带村花回家当老婆。
可是村花甄佟的要求可高了，一般人她还真看不上。
就弄得追她的人很多，可是她婉拒了，又苦恼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对象……
竺纵英对于这样的姑娘，不用多想就可以说出一堆建议来。
但是他还是认真地对着这位村花小姐开口说道：“我觉得，追小姐您的人应该不少吧？只不过村花小姐眼光比较高，一直没有看得上的人，我相信等以后，小姐总会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的。”
“真的……会吗？”甄佟略带质疑地看向了他。
竺纵英对着她温柔地笑了一下，“小姐不用质疑，命运的安排，都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说不定等一等，‘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甄佟听了他的话，觉得心里似乎有了一丝安慰。
“好的，谢谢您了。”甄佟对竺纵英微笑着鞠了一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村花甄佟一走，周围围观的群众少了一堆村花的“真爱追求者”。
但是好消息是，又来了不少想要知道自己命运如何的人。
“好啦好啦，别急嘛，想要问的人排一下队，一个一个来。”竺纵英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对着面前拥挤的人群开口说着。
陈温澜就坐在桌子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只不过，陈温澜都觉得村花不愧是村花，长得是真的很好看……
突然，人群中挤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竺纵英一眼认出了来的人是方皓。
他不知道方皓怎么也来了。
方皓似乎是来这儿找李谕的，但是李谕还没出院，就来如此热闹的李谕家门口凑热闹了。
方皓一下子站在了竺纵英的对面，开口问道：“你这儿能算什么？”
“什么都能算。”竺纵英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竺纵英甚至觉得方皓是来砸场子的……
“能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和甄佟小姐在一起吗？”方皓非常严肃地开口说道。
看来，方皓也是甄佟小姐的追求者啊。
这话一出，人群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有讨论，有“嘲笑”……
方皓都不把这些话放在眼里，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竺纵英的回应。
而竺纵英却是说道：“我只知道，插队的小朋友是没有办法和甄佟小姐在一起的，乖乖到后面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