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起雾了
夜深了。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想要找一户人家或者是一个可以暂时居住的地方就行……
可说来也奇怪，竺纵英之前自己走的时候倒是看到周围有不少人家的，怎么越往后走越找不到人家了呢？
连个人都找不到。
不科学吧。
而且，周围一片漆黑。
连路灯都不见了……
这一切，也太诡异了吧？
就好像……
他们不是在一个小镇上行走，而是去了荒郊野外，什么也没有……
漆黑的天上，全是乌云。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一点能发出光的东西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竺纵英不解地开口问着。
他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感觉困惑不已。
“啊？怎么了？”陈温澜感到不解。
陈温澜什么都看不到。
他不知道竺纵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看到了什么吗？
周围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遇到麻烦了吗？
到底怎么了才让他这般苦恼？
竺纵英叹了一口气，有点着急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
但是，现在他的心情真的很沉重……
就好像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
直觉告诉他，又有麻烦了。
“怎么了？”陈温澜再次对他问着。
竺纵英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记得……这个方向应该是北方才对，往北走能走到寒皋镇镇中心。但是我一直跟你是往北走的，却感觉越走越偏远了……”
“啊？不会吧？你是不是把南北记错了？”陈温澜困惑地开口问道。
竺纵英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真的不可能……我明明对寒皋镇的方向很熟悉的，绝对不可能弄错……”
陈温澜见他如此相信自己，也就相信了他的话，没敢再多和他说什么。
“但是……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也不知道应该去哪儿……”竺纵英看着周围的环境，只觉得现在的情况让他头疼。
“你都不认识？”陈温澜感觉到了意外极了。
明明，寒皋镇是竺纵英最熟悉的地方。
竺纵英也觉得自己已经把寒皋镇的一切刻在脑子里了。
之前的他，就算瞎了眼睛，大晚上的都能在寒皋镇找出一条路来。
怎么现在……
不应该啊。
无论过了几百年，都不可能忘记的……
好不容易和陈温澜重逢，怎么就来了这样一出……
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迷路了……
这也太没面子了吧？
竺纵英的心情有点忐忑了起来。
现在的情景，看起来确实像是迷路了……
可竺纵英不愿意承认。
竺纵英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了。
竺纵英揉了揉墨镜下面的银灰色眼眸，睁大了眼睛，认真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仔细打量了一番，有了一种“并不准确”的直觉。
“继续往前走吧，我感觉继续走，肯定可以出去的……”竺纵英试探着说道。
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可以做的时候。
陈温澜打算继续和竺纵英尝试着走出去，“好。”
在阴暗的街道上走着。
有零零碎碎的一些小石子，踩得脚下沙沙的。
周围，好像起了一层薄雾。
朦朦胧胧的。
似是上天披散下来的一条纱裙……
“起雾了。”竺纵英开口说道。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三个字。
却让陈温澜的心情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仿佛，他听见的不是“起雾了”三个字，而是有人在说着，“灾难要来了”……
陈温澜的心跳加速了很多。
他也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
他的周围，是一片黑。
他的世界，也是一片黑。
他真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很想要帮竺纵英做些什么。
可是，他又什么都做不了……
也对……
一个看不见的瞎子。
跟着他，也只是帮倒忙罢了。
怎么可能真正地帮助对方呢。
陈温澜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可笑。
陈温澜只能将竺纵英的手臂挽得更紧了些，似乎是在畏惧着和他的分离……
陈温澜跟着竺纵英的步子，一步一步走着。
刚习惯了竺纵英这时候走路的速度，没想到竺纵英突然在原地停住了脚步……
要不是刚刚紧紧地挽着对方的手臂，陈温澜差一点就要直接摔下去了……
“纵英，怎么了？”陈温澜不解地对着身边的竺纵英开口问道。
竺纵英脸色略显阴沉，正低头看着什么，迟迟没有回答。
就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东西似的……
“怎么了？”陈温澜对着他又问了一句。
竺纵英不回答自己，现在空气里静得出奇，反倒让陈温澜有点害怕。
“我有点发现，但是我不确定。”竺纵英迟疑了一下，对着陈温澜轻声说道。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竺纵英脸色还是那么阴沉，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我们走了半天，好像一直在原地。”
听到了竺纵英的这句话，陈温澜愣了愣。
“或者说，我们……可能又绕回来了……”竺纵英顿了顿，重新组织好语言之后开口说道。
现在的陈温澜，什么都看不见，他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了竺纵英。
他相信，竺纵英可以带着自己出去。
可是，竺纵英一时间竟说出了这样的话……
陈温澜感觉这时候的自己，正被蒙在鼓里。
不知真假。
或许是怕陈温澜不相信自己的话，竺纵英继续说道：“地上，有几个小石子，我刚刚走路的时候，恰好踢到了一个。然后那个小石子碰到了前方的另一个小石子，那两个石子挨在了一起……”
“两个石子在一起，不一定就是回到了原地吧？”
竺纵英正盯着地上三个石子，忐忑地开口说道：“我之前走的时候，有意把还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石子也用脚移到了那两个小石子旁边，它们三个看起来就像一个三角形。是左边一个大的，右边两个小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他们的位置大小我都记住了，就是这样的。之后我们每走一百秒，就会遇到那三个石子。我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每一百秒，左边一个大的，右边两个小的，每一百秒，左边一个大的，右边两个小的……”
竺纵英的语调越来越沉重了。
这些话，让陈温澜感觉背后发凉，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之后，一阵寒风吹来。
那阵风，就像听得懂他们的话似的。
恰好吹到了那三个石子上，将左边那个稍微大一点点的石子吹远了一点点。
竺纵英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的石子，继续说道说道：“刚刚起风了，风把左边一个大一点点的石子吹到旁边了，我们再走一会儿试试看。”
“嗯……好……”
之后，竺纵英还是以和之前完全一样的速度走着。
边走，他边低声数着，“一，二，三……”
似乎是想要数数到一百秒……
“八十八，八十九，九十……”
陈温澜的心有点忐忑了起来。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秒……”
数到一百秒之后，竺纵英稳稳地停住了脚步，一点也没有往前继续走。
竺纵英像之前那样，低下了头，朝着之前地上的石子看了过去……
还没等竺纵英开口，陈温澜就大概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和他想的一样。
下一秒，竺纵英开口说道，“左边的石子稍微大一点，中间隔了一段距离，有两个小石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股寒风又来了。
这次，寒风没有再去吹地上的石子，而是恰好吹到了他们身上……
那股寒风，吹得陈温澜立马一阵毛骨悚然。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黑色长发的鬼怪伸出手抚摸了一样……
全身都在哆嗦着。
心也比之前跳得更快了……
他的心弦正紧绷着。
好像只要再来一点点动静，那根脆弱的心弦就会直接“啪嗒”一下崩断似的……
“这……”陈温澜好像真的害怕了。
他一个劲地往竺纵英的怀里缩。
此刻的他，正处于高度的紧张之中。
好像只要稍微来那么一点点刺激，他就会放声尖叫出来……
“怎么办？”陈温澜着急地对着竺纵英问道。
竺纵英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他也想要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是，他实在想不到……
竺纵英的心情也格外沉重。
他感到自责不已。
也开始暗暗念叨着自己的无用……
他们的身后，是一片漆黑。
他们的前面，也是一片漆黑。
无论往前还是往后，都是未知。
此刻最大的恐惧，或许就是来自于“黑暗”与“未知”。
为何而惧？
因为“不知”。
不知道之后会面对什么。
不知道黑暗中会不会潜藏着危险。
既然左右走走不通，竺纵英打算试试其他的路。
“抓紧我，我们去两边走走。”竺纵英对陈温澜开口道。
陈温澜点了点头，紧紧地握着竺纵英的一只手。
竺纵英朝着左边的白墙走过去。
他试着去推这儿的白墙。
推不动。
竺纵英怀着试一试的心态，用力朝着墙上踢了一脚。
可面前的墙仍是纹丝不动。
白墙的墙面上，甚至连他的脚印都没有留下……
这一切……
已经不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了。
简直是，“诡异至极”……
“朝着右边去，我们再试试。”竺纵英忐忑不安地开口说着。
如果右边也去不了，估计是真的没地方去了……
“好。”陈温澜答应着他。
他们紧紧握着手，小心翼翼地朝着右边的黑暗走了过去。
原本只是试着走走。
可陈温澜却突然觉得自己踩空了。
脚下什么都没有……
他大声尖叫着，摔了下去。
竺纵英紧紧地牵着他的手，想要把他拉上来。
只怪惯性太大了，他们两个就这样一起摔了下去。
就像，一下子坠入了无底洞。
陈温澜不是一下子摔下去的。
他感觉自己的身子磕碰到了好几处大石块一样坚硬又粗糙的东西。
他摔得很疼……
好像脚踝处被什么重重地刮蹭了，膝盖处也被磕碰到了，疼痛感一下子从右腿那儿扩散了开来……
一股强烈的疼痛感冲上了头脑。
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这股疼痛感来得太过强烈，以至于无法判断具体是哪儿来的……
只知道，疼……
疼……
疼得要死了……
好像腿被什么利器直接切断了一样……
那阵强烈的疼痛感之后，他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这时候，陈温澜正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自己的腿……
好像是在确认自己的伤势……
可他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触碰自己腿上的伤口……
他紧咬着牙，忍着疼痛……
想要把眼泪憋回去。
但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疼了……
前所未有地疼。
好像比死还要痛苦……
那儿，黑到了极致。
哪怕眼睛有问题，也什么都看不见。
竺纵英听着陈温澜的声音，寻找着陈温澜的位置。
很快，他便摸索到了凹凸不平的地面，听到了什么声音……
是陈温澜？
“你还好吗？”竺纵英朝他靠近了他，主动开口道。
陈温澜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做声，仍是倒在地上哭着。
“怎么了？”竺纵英又对面前的陈温澜问道。
陈温澜惶惶不安地抬起了头。
这时候，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伴随着掩盖不住的抽泣声音……
虽然现在竺纵英看不到他的眼泪，但是听见了他低声抽泣的声响……
竺纵英有些慌了神，连忙凑近对陈温澜开口问道：“宝，怎么了？”
陈温澜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含糊地开口说道，“疼……疼死了……我要死了……”
“和我说说，怎么了？哪儿伤着了？”竺纵英更加着急了起来。
从上面摔了下来，竺纵英觉得自己只是被磕碰了几下，虽然有点疼，但是也不至于疼到喊出来……
陈温澜本来就比较怕疼。
这可以理解。
但是他的话……
疼到要死了那种？
不至于吧？
“哪儿疼？我帮你看看……”虽然竺纵英也看不见，但他还是这样说道。
“腿……腿疼……要残疾了一样……我可能以后也走不了路了……”陈温澜边哭边说着，哭得更加大声了……
“不会的不会的，只是不小心摔伤了……”竺纵英试着安慰他。
之后，竺纵英伸出了手，想要去大概确认一下他的腿伤严不严重。
刚伸过去，竺纵英便摸到了一手的鲜血……
这下，他才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