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进京
周怀立在飞檐下的阴凉处，他挥了挥手，四个小厮赶忙抬着空的肩舆，急急地跟在吴远章后面，亦步亦趋。
谢文韬望着吴远章的身影出了藏月阁，往前院去了，他正要转身返回屋里，
他刚背过身去，周怀就已经到了门前。
直棂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
“交代赵旭把库房里的老参，拿去给义父好好补补身子，我瞧他最近清减了许多。”
“是，主子。”周怀躬身行了空手礼。
他想说，主子，我瞧着您最近也清减了许多。
但是，他不敢说。
谢文韬卷起烟紫色衣袖，用铜针拨了拨鎏金兽嘴里未燃尽的香沫，又用银匙放了几个香篆进去，把青铜兽嘴合上，才缓缓开口：“查出结果了？”
香料中含有上好的白檀、青藿、佩兰、江漓，还有堪称一两香，一两金的龙涎香，以及南越进贡的红海乳香！
“是，主子。十三爷的家奴名叫王栓，咱们还没用刑，那小子就全招了个干净，他说十三爷上个月在越州，新结识了一位叫莲儿的歌姬，他酒醉说起自己是宁熙王亲哥哥，这话不过男人是在欢场上爱拽个面子，谁知那莲儿竟苦苦求他，要来咱们王府见见世面，十三爷拗不过，也就答应了，这个莲儿就是刺杀宋南楼的婢女青莲。”
“这么说来，不是十三哥教唆的？青莲为什么要杀成瑜，这动机还是不清楚。你安排人去趟越州，顺着莲儿在青楼熟识的人，继续查下去。那个王栓，还有崔明，你处置一下，查一下他家里人知道这事不，如果不知道，多给些抚恤，如果知道，你自行决断，不用再来回我。”谢文韬那裂锦碎玉的声音，温宁含蓄中透着丝丝凉意。
“是，主子。属下明白。”
“进京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此次因为有太傅同行，你要格外小心。”
“是，主子。这是标下拟好的随行人员名单，您请过目。”周怀从袖筒里抽出两张雪笺，双手恭敬地递给谢文韬。
“嗯，你考虑得很周全，就这些人吧！还有今晚你安排长风跟成瑜喂招，探探他的那两式沧溟神掌练得怎么样了。”
周怀听谢文韬一口一个‘成瑜’的叫着，感觉牙齿都要酸掉了。
却也只能不动声色应承：“是，主子。标下即刻安排。”
谢文韬知道，进京途中，宋南楼一定不能离自己太近，为免暴露行藏，若离得太远，又怕万一路上遇袭，自己又无法及时兼顾，为今之计，只有加紧磨炼他的武功，才能确保无虞。
“进京的车队分四路走，一队走水路，另外三队，从三个不同方向走陆路行进，你跟随第二队走三十里路，再返回与我会合。”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典军周怀是小王爷贴身随侍，周怀跟随第二队走上三十里路，足以使偷袭者上钩。
谢文韬没有明说他自己跟哪一队走，并在哪里等着与周怀会合，但周怀却一字不问，因为就他们之间的默契，已无需多问。
“是，主子，标下不在身边，您路上千万小心。”
“放心，有烟萝她们四个丫头在，还有火铳队随扈我会当心的。传令下去，明日出发！”
“明日出发？”秦庚对这个消息有些意外，不由得问了一句。
“是，这是典军的安排。你们今晚就随我回王府，明天一早，陪着宋南楼进京。”季彪坐在这简陋的客栈，有些不习惯，也许是王府里的好日子过惯了，猛然来到这种寒酸的地方，心里有种不适感。
“既然明天出发，我们明天早起再去王府找成瑜好了，眼下我困了，不想挪窝。你的话已经带到，请回吧。”路启承的话语里透着些许不耐烦，他面壁而卧，脸都懒得转一下。
秦庚有些尴尬地笑笑，把桌上的茶水往季彪面前又推了推：“这大冷的天，劳烦将军走一趟，实在过意不去。路公子刚来宝地，有些水土不服，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我看路公子非但有些水土不服，还有些糊涂吧？”
“此话怎讲？”路启承依旧冷冷地没有回头。
“如此绝密的大事告诉你们之后，你以为还由得你选吗？”季彪猛的站起身来，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递给身边的护卫。
秦庚怕这两个人打起来，他知道路启承的功夫有多高，上次路启承之所以束手就擒，那是因为他本就是为了混进王府，哪怕委屈自己被关起来也都忍了。
但这次他是打定主意不肯配合，若要打起来，秦庚并不担心他吃亏，他担心季彪吃亏，从而影响了宋南楼的进京。
“路公子，我看咱们还是跟着将军一起回王府吧，这么久不见成瑜，我也怪放心不下的。你前两天不也念叨他了吗？”秦庚走到床前拍了拍路启承，耐心地劝着。
路启承终于翻了个身，坐了起来，他还是听懂了秦庚的弦外之音。
不要给宋南路添麻烦！借着回王府的机会，当面确定一下回京都这件事，是否他自己的意愿。
“走吧，水土不服，我就服你们。”路启承带头走了出去。
“我不服！”一位身着宝蓝色圆领的少年医官，面色有些微微泛红，喊出这一声后，他自己也有些发窘。
冬日午后的阳光有些困倦，淡淡的，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犹如兰花幽幽飘散着淡雅芳香，将人的身体拥着，暖暖的，软酥酥的。
已经擢升尚药局奉御的江怀恩，正倚在窗下的罗汉椅上打盹，猛的一个激灵，睁开眼后，回过头去看，原来是三位侍御医和两位直长们，围坐在一起高声谈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