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死胎
云翾的话一说出口,在场的众人都惊得呆住了。
而何玉贞已经嘴唇发紫,连手指都哆嗦得苍白,坐也坐不稳了,何夫人见状,赶紧过去轻轻拥着她的肩膀,她才逐渐安静下来。
老夫人闻言,嘴角也不由得颤动,眼见自己的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心中自然不悦,到底碍着云翾的救命之恩,责备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好在白素盈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当下赶紧赔笑:“老夫人请恕罪!云儿她年纪小不懂事,一时失察也是有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白素盈转过脸来,敛了笑意,有些责备的口气:“云儿,你脉都没有摸,怎么可以轻易下结论?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怎好信口胡诌?”
云翾没有回答白素盈的问话,反而再次向何玉贞发问:“敢问姑奶奶,您在将军府,生活得一向可好?”
这话说出来,又是一个炸雷。
按说这话有点多余,堂堂的名门之秀,将军府上三媒六聘的正妻,怎么能过得不好?
而何玉贞却像是遭了雷击一样,差点从绣墩上滑下来,还好何夫人更用力地抱着她,才让她魂魄归位。
老夫人实在等不及,想尽快要一个真相:“老身舍了这张老脸相求,可否请神医姑娘给玉贞把个脉?”
白素盈给云翾递了个眼神,意思你赶紧就坡下驴吧。
“把姑奶奶抬进内室吧,这里不宜诊治。”云翾面色如水,风过无痕。
“快,快,你们都听神医姑娘的安排,把玉贞先抬我床上。”老夫人毕竟岁数大,见识的多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先诊出结果再说,何况这是在京都,不是她们当初困在襄州那档口,京都有的是名医圣手。
何夫人一边暗暗着人去请何钺,一边招呼下人们把何玉贞抬进了厢房。
神医姑娘说得那样严重,她可不敢冒险真的把玉贞抬进老夫人的屋里,她相信神医姑娘对她们家既有救命之恩,就绝没有害人的道理,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咒诅玉贞的孩子。
若抬到老夫人的床上,万一玉贞有个好歹,那就落下一辈子的忌讳。
何夫人站在西厢房门外,瞧见何钺身后跟着传话的小厮,急冲冲地走了过来。
她赶忙过去让小厮退下,把何钺拉到一边,伏在他耳边,把云翾说玉贞孩子的话,给他复述了一遍。
恰在这时,云翾的声音透过窗棂传了过来:“请问姑奶奶,您身上这么多、这么深的紫色疤痕,您不会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吧?”
何钺立在门外,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及至最后,眸中像落入了炭火,盛放着灼人的烈焰。
“什么?那个畜生竟然敢跟玉贞动手?”何钺脸色像要落雨的夜晚,沉闷的雷响都藏在胸腔,随时要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何夫人拉着他的手,示意他走到西厢房的廊檐下,低声安慰他:“先别着急,这都还是神医姑娘的猜测之言,咱们再听听玉贞自己怎么说。”
“嗯,夫人说得有理。”何钺将耳朵伏在窗屉上,想要听得更加仔细些。
疤痕?我的傻妹妹,你到底受了多少苦?为什么你的家书上从来不说?何钺一拳砸在了廊柱上。
何夫人赶忙扑过去,把何钺的拳头捧在自己手掌心,轻轻地吹气。
“他他宠爱妾室,之前从不在我屋里歇息,他父母因此事责怪,他就拿我出气,鞭子抽,刀背砍,滚烫的茶水浇在我身上,还不许我哭每次不打出血来,是绝不会罢手。”玉贞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把钢刀,在听的人心里重重划过。
“老夫人、老夫人,快把人扶到榻上去,快掐人中。”接着听到椅子摔在地上的声音。
想来老夫人肯定就坐在隔壁,着急等胎儿的消息,突然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婆家竟然遭受过如此的虐待,大病初愈的身子哪里还受得住?
“母亲。”何钺喊了一声就要冲进屋去,被何夫人一把抓住:“这会儿神医姑娘正在给妹妹诊脉,生死关头,你进去多有不便。还是我去照顾母亲吧。”
“嗯,你去合适,去吧。”何钺在何夫人身后,推着她走进屋去。
“再请问姑奶奶,您有了身孕以后,将军是不是又打过您?就姑奶奶您腹部的伤痕来看,您那次肯定伤得很重!”
“是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他从外面回来,就因为我身子行动不便,说我有意怠慢他,他把我头磕到墙上,又把我推到地上还用脚使劲踹我的肚子”何玉贞话说得断断续续,但眼角不住滑落的泪水,早已浸湿了红枕。
何钺听到这里,真想不顾一切地冲进去质问自己的妹妹,为什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不跟自己的家人说?
他扭头就要走,准备立刻去将军府上讨个公道,然后再奏明皇上,一定要让妹妹跟那个畜生和离。
“姑奶奶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什么不告诉家人呢?”
这句话也正是何钺想问的,听到这儿,他顿住了脚步,气归气,他还是想听听妹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我第一次被打,就想告诉娘和兄长,奈何娘跟着兄长外放荆州,我写的信还没发出就被他截获,他还放出狠话说,只要我敢告诉家人,他就让我们家人没一个好活,暗杀、下毒,他是说得出,也做得出的人,我又怎么敢拿亲人来冒这个险?”
何钺听到这里,又是一拳砸在廊柱上,刚才手背破皮的地方,又流出血来。
“妹妹你也太好骗了,你兄长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岂是他一个普通将领可以威胁的?北衙禁军那里还有上将军掌管呢!他也敢乱来?”何夫人气得说话的时候,嘴角不住地颤抖。
“嫂嫂您有所不知,他们北衙禁军可是皇上的底牌,他有次喝醉了酒说,皇上身边秘密养着什么“奴”是专门搞暗杀的,听他话的意思,应该是跟那些人走得挺近,所以才敢说那么狠的话。”
“这么说咱们就拿他没办法了?”何夫人心里清楚,自己的丈夫在屋外,若听到玉贞的这番话,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
他才擢升京兆尹,却突然遭受亲妹妹受辱的打击,他又怎么会甘心?
“姑奶奶您最近这一个多月,是否经常感觉肚子疼?”云翾已经拿开了把脉的手,从床前的绣墩上站起身来。
“有的,自从上次他踹了我的肚子,我隔三差五地就会疼到想撞墙,但是府上请的郎中瞧过以后,都只开了安胎药,没有说别的啊?”何玉贞还是对云翾说的话有疑惑。
“胎儿已经死了月余了,现在就是一个血块,再喝安胎药,血块越积越大在腹中下不来,最后的结果是,连你的命都会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