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厚葬

    王甫安把三司会审的供状，当堂呈给司慕辰。

    供状上写的密密麻麻，似乎宋家做的坏事罄竹难书。

    宋南楼此刻才发觉，皇上是铁了心要扳倒父亲，什么罪证不重要，重要的是达成他的目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宋南楼挡在宋夫人身后，乞求道：“皇上开恩，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皇上看在先太后和外祖的面上，网开一面，宋府上下八十余口都是无辜的。一切罪责都由我担着。”

    宋夫人听到此话，再也顾不得什么，猛的给司慕辰磕了三个响头，道:“皇上开恩！罪妇只求皇上赦免楼儿!”

    说罢，猛地起身，朝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宋南楼急忙跑过去，想要拦住她。

    宋夫人倒在宋南楼怀里，额头上的血流下来，混着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却仍固执地抬头，断断续续地道：“望皇上开恩，留楼儿一命！”

    宋南楼眼睁睁见母亲为了救自己，情愿求死，他眼中流下来的，是混着血的泪。

    王甫安低下头，不忍再看。

    司慕辰也慌得站起了身，大梁朝以孝治天下——逼死长辈，他在天下臣民面前，便无法交代。

    又想到供状上诸多罪名写得清清楚楚，连同“圈地强占良田、强抢民女”之类都添上了，他也知道这都是有罪无证之事，不免愈加心虚。

    无论母妃与他是否有过旧情，在天下人面前，他们都只是亲戚。

    但姨母总归是母妃的同胞姐妹，她的在天之灵定会埋怨朕的吧？

    思虑良久后，他总算做了决定。

    宋修睿已死，宋南楼羽翼未满，即便留着他，也不会掀起什么大浪来。

    因有宋修睿的死，朝廷上下难免诸多议论，此刻不宜赶尽杀绝。

    宋南楼抱着脸色渐如死灰的母亲，心中有千万种嘶吼，他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医来得不算慢，但只在宋夫人鼻下探手一测，便摇了摇头退下了。

    宋南楼红着眼，嘶哑的嗓音和脸上的血泪，不知哪个更吓人些，他抱着宋夫人望着堂上的诸人，愤恨地吼道：“庸医！你们都是刽子手！”

    毕竟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浑身的煞气让左右在坐的朝臣不由得胆寒。

    只有坐在一旁的顾良是个例外，他的眼中只有深深的悲悯。

    宋南楼不禁想，如果那个救自己的神医姑娘在，是不是就能救回自己的娘

    终究，是痴心妄想。

    人死不能复生。

    可若是可以一命换一命，他也情愿的啊！

    沉浸在悲伤中无法回神。

    便听到内廷监总管王甫安开始宣旨：“上谕：“兹刑部尚书宋修睿，罔顾皇恩，贪赃枉法，现已畏罪自戗，其子宣威将军宋南楼，沟通外寇，叛国求荣，今被查实，朕甚痛之。琢赐连坐家族，望自年少，也乃军门之族所出，念其先辈于国有功在先，并感念先太后在天之灵，故特赐予子辈免死，充军流放岭南，全朕一片孝心。夫人张氏，以诰命之礼厚葬。钦此。”

    王甫安心中悲戚，面上却不显，走到堂下，目光停留在明显呆愣的宋南楼面上，轻唤了一声，把贴金轴圣旨递给了他。

    孙庆安知道自家公子被流放的消息是三天后了。

    来不及悲伤宋夫人的逝世，他把存下的银子，偷摸着给宋府上下几十口人收尸葬埋，然后又急忙收拾了最后的银钱，问了大概的路线，赶着去追宋南楼了。

    一如来时的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