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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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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

    垂死的顾臻,竟然从桌子上直起身子坐了起来。

    浓烈粗重的眉眼虽受世间风霜的侵袭,却依旧俊朗如玉。

    此时屋里光线全暗下来了,该是掌灯时分了。

    董滦不敢置信地跪着爬到顾臻脚下,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情感,见到顾臻没死,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

    “大哥没有死,大哥还好你没事”脸上拖着长长的鼻涕,董滦也顾不得去擦一下,只惊喜地喊道。

    “我没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顾臻用袖口把嘴角的血擦掉,冷冷地道。

    “不,不,大哥,是小弟一时糊涂,大哥没死真好,大哥,我才是该死,我该死“董滦抬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今日晌午,你说顾大哥最爱吃我做的红烧狮子头,交代我一定要做这道菜,你趁我弯腰去水缸里舀水的时候把砒霜倒进了锅里,你以为我不知道,可是你却忘了,水缸里的水就如同镜子一般照出了你的丑行。当时我对你说厨房油烟太大,让你出去等着,你离开以后,我又重做了这道菜,你没想到吧?”凤娘说完这番话,眼泪不知不觉又掉了下来。

    教养之恩,灭门之仇都能忘的人,夫妻之情于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换得好啊!凤娘你换得好啊!不然就铸成大错了”董滦哭着喊着,忍不住又甩了自己几个大嘴巴。

    凤娘”嗖“的一下从背后拔出一把菜刀举在手里。

    ”凤娘,你要干什么?“董滦着急地喊道,做势要起来去阻拦。

    ”你别动。”凤娘大喊一声。

    董滦吓得再也不敢动了。

    “你害顾大哥差点身死,此罪,你我百死难赎,我只有先走一步了“凤娘拿着刀就要抹脖子。

    董滦赶紧起身去夺刀。

    “叮”的一声,一只酒杯飞来,打在菜刀上,凤娘只觉得手腕酸麻,一个拿不住,菜刀脱手“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说了,我会。你死多少次,我都会出手相救。”顾臻冷着脸道。

    “噗通”,眼泪像奔涌的河水,凤娘早已哭到在地上。

    “大哥,小弟再无脸见你,只求一死。”董滦在黑暗中,郑重地跪在顾臻脚下,不住地流泪磕头。

    云翾净了手。

    阿根婶适时给她递上热帕子擦手。

    云翾擦干了手,坐下来,铺开纸,开始写药方。

    阿根婶在一旁研磨。

    “刚行了针,待会儿把熬好的药给使君服下,喝了药就让他睡一会儿,吩咐谁都不要进来打扰,睡完发发汗,寒气驱除,想来便无大碍了。今儿照这个方子抓药,有几味药可能不好买,无论跑多少药铺,记得一定配齐了。”云翾今天的发髻绾得有点松,有一绺秀发垂在鬓边,凭空添了些许妩媚。

    柳少启望着云翾的侧影,恍惚中像是看见画上的人走了下来,不觉竟痴痴看呆了。

    云翾举着药方往他眼前送,他居然都没到。

    幸好他身边的小厮机灵,忙伸手接过来,又不动声色地碰了他一下。

    柳少启这才回过神来,忙拱手谢过。

    阿根婶看着这一切,暗中叹息着,摇了摇头。

    “我要的纱布布袋缝好了吧?”云翾只顾专注想着诊治方案,根本没注意到柳少启的失态。

    “云儿,都缝好了。”阿根婶答应着。

    “把熏蒸用的药材,多分几份放纱布袋子里装好,窗子必须都关紧,但是里间的门不要关,这外间的门需关好。待会儿熏蒸时屋里不能透风,也不能密闭太严实,不通风得透气,不然使君身体受不了。一定记住我说的细节,不能有差错。”云翾一脸严肃地安排好每个人都负责哪一环,并且仔细交代好。

    严格的分工,让大家更有效地配合做事情,万一哪里有了疏漏,查找起原因来,也方便追责。

    阿根婶带着柳府的几个丫鬟去装药材了。

    云翾自己倒了一盆温水,把双手放进去,水温稍微有点烫,她嫩白如玉的手指,泡在热水里有些发红。

    每次行完针,她都要让自己的手指完全舒缓放松,这样才能保证每次行针,手指的灵巧度和敏感度都是最好的。

    “辛苦姑娘每天跑一趟,我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劳烦姑娘照顾,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宋南楼望着香灵的眼睛,竭力想从她那里找到神医的证据。

    香灵检查完他的伤口,仔细帮他把衣衫整理好,宋南楼见她离自己这么近,呼出来的气都吹在自己脸上,顿时有些难为情,想自己来整理衣衫,他刚一伸手,正好碰上香灵的手,两个人又都同时把手缩了回去。

    香灵的脸“腾”地飘起来一朵红云。

    她虽然脸上羞涩,身子坐在宋南楼的榻沿,却未挪动分毫。

    孙庆安看到他们两个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异样地热烈,便悄悄从房里退了出去。

    “我既然救了你,便不会杀你,你可以对兄弟下手,但我不会。”顾臻说完,掏出自己怀里的火镰子,点着了桌上的灯烛。

    屋里登时亮了起来,柔和地烛光驱散了屋里的黑暗,此刻,人的心里仿佛也亮堂了起来。

    董滦羞愧地垂着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凤娘想要上前扶起他,他跪着没有动,头却垂得更低了。

    ”十六年来,你开了十三家钱庄,你倒是很会赚钱,但却亏了“忠信”二字,你想自保,我本不怪你,你下毒杀我,却是愚蠢之极,我十岁便拜入神医门做弟子,自问这世间再没有能毒死我的人。“顾臻依旧坐在桌前,又拿起筷子,认真地吃起那盘红烧狮子头。

    凤娘忙上前拦住他道:”大哥,这菜已经冷了,待我去厨房再给你做一盘再吃。“

    顾臻轻轻挣脱她的手,仍然伸出筷子去夹菜道:”菜冷了可以倒掉重做,人的心冷了,还能再热吗?”

    董滦猛地扑过去,捡起地上的菜刀就要往自己身上捅。

    “当啷。”菜刀再次脱手掉到地上。

    这次顾臻只吐了一口嘴里的丸子,砸到了董滦手背上,他手背登时红肿一片,再也握不住菜刀。

    “重要的话难道非要说上三遍?我既说了,无论你们夫妻谁要死,我都会救。”顾臻站起身来,一脚踹在董滦身上道。

    “你现在要寻死?不记得你还有一双儿女了?做生意可以算计,做兄弟,不行!”顾臻一下子把桌子掀翻在地。

    “哗啦啦,叮咚咚”桌上的杯盘都掉在地上,碎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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