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变相表白
两道影子在走廊上重合，外面人声嘈杂，走廊却安静得让人生冷。
此时，无声胜有声，同时又像一场赌局，在赌谁会先开口。
总而言之，她现在才反应过来，汪宏宇刚刚对她说的是‘陪我一会儿’。
而她毫不惊讶地答应了，越想越觉得不可置信，现在连对方的呼吸变得微妙起来。
程潇轻轻侧仰，右边的人懒散地依倚靠着墙面，有丝不易察觉的消沉。
进来有些时间了，程潇当汪宏宇是因为家里的事，加上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而心情差，喝了酒想找个地方安静，恰巧听见了她和程絮的谈话。
是在酒精的麻痹下，才对她说那样的话，就和上次在车里一样。
“恭喜啊！”程潇垂下头，“听说你和周然进复赛了。”
汪宏宇从鼻息中发出轻笑，“嗯。”
沉默了片刻。
“你心情很差吗？”程潇又问。
汪宏宇依旧‘嗯’了声。
“那有什么办法吗？”程潇低落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氛围达到一定程度，程潇说话也就大胆了些。
“我以前伤心的时候，你给我递纸巾，”程潇说，“但是，你不一样，有什么心事会憋在心里，不会伤心流泪，只会慢慢消化。”
或许说，她只是不了解他而已，连安慰都找不到切入口，程潇又是一阵心塞。
“你要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其实可以不用来的，方可俞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旁边的人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
程潇见他没有回应，也闭口不再说话。
有人在外吼了一声，把走廊声控灯震亮了，一切都变得鲜明起来。
“别吐我身上啊！”
一个男子扶着一个喝得烂醉的人进来，从他们身边经过，程潇捂住口鼻差点被熏吐了。
“出去吧！”汪宏宇说。
程潇看他的背影，站了一会儿，跟着他一前一后出去。
周然和方可俞正在酒桌上相互搭着肩，一副失散多年亲兄弟重逢的模样。
“干了啊，”周然整张脸通红，精气神依旧很足，“不喝不给面子。”
方可俞举起酒瓶给他碰了碰，“为兄弟情，干了。”
程潇和汪宏宇一脸无语地回到原来的位置，这场面似乎还没到尾声，还能相互灌几个轮回。
任雲和几个女的也喝得有些发晕，见他们回来，结伴去洗手间了。
程潇从酒筐里拿出啤酒，拿过起子掀了一瓶儿，递给他：“喝点吗？”
汪宏宇盯着她，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程潇又掀一瓶儿，和汪宏宇手中的那瓶碰了碰，“干杯，你随意。”
说完，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汪宏宇无奈地抿了一口，放下酒，靠在藤椅上玩起手机。
等他再抬起头，旁边的人不知道喝了多少，已经抱着酒瓶蜷在椅子里，似乎是快要睡着了。
这时，周然在后面发声大笑，一群人又开始闹起来。汪宏宇见时间已经很晚了，起身去洗手间。
刚从男洗手间出来，程潇抱着酒瓶堵在门口，面色绯红，迷离恍惚，手撑在门框上挡着他的去路。
“终于找到你了。”程潇大着舌头说。
汪宏宇把她撑在门框上的手掰下来，“出去，这是男洗手间，知道吗？”
程潇眨巴几下眼睛，指着上面的标志，说：“嗯，我就是来，这里找你的。”
从外面进来一个男子，仰头看了看标志，一脸懵逼把目光投向堵在门口的二人。
汪宏宇忍无可忍，把她拉去外面：“站好。”
程潇撑住墙站直，一脸严肃地喊他的名字：“汪宏宇。”
汪宏宇看着她，‘嗯’了声。
“我有件事，想问问你，”程潇四处探了探，没人才问，“你那天把手放我脑袋上，想干什么？”
汪宏宇被气笑了，一个喝醉的人还保持高度警惕，来质问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自然而然回道：“安慰你。”
“哦！”程潇顺着墙蹲下去，长长地吐了口气，说：“可是，你心情也很差，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都，不了解你，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不过，你有那么多的朋友和同学，他们都很喜欢你，应该不缺少安慰你的人吧。”
程潇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已顾不上汪宏宇以后会怎么看待她。颤声道：“可是我不一样，我们的圈子不一样，其实，我很羡慕他们，能和你一起走在学校里，一起上课，一起考理想的大学。”
往事从被她戳穿的缝隙中倾涌而出，她想要宣泄。
“初三那会儿，你邀请我去你家吃饭，我期待了好几天，我不是有意不去的，家里把房子卖了，我其实是跟着现在的妈妈去了西城区，西城区真的好远。从那之后，我就没再上学了。再后来，听说一中有铺子要转让，我盼了两年。”
程潇停了一会儿：“还能遇到你，和你做朋友，真的已经很满足了，以前我们还是同桌，那会儿，在老师的眼里，我还算优秀的，对吧？”
汪宏宇听她费劲地说完，五味交杂，看着蹲在地上，拿着啤酒瓶，双手抱膝小小的一个人，心中并不比她好受，他说，“你一直很优秀，也很好。”
“真的，吗？”程潇这会儿倒是觉得这酒没用了，难过到了极点。
汪宏宇也蹲下，和她平视，说，“嗯，你一直都是独一无二的优加。”
程潇恍恍惚惚对上他的视线，红着眼圈说，“谢谢你，那你以后，你去其他地方上大学，会忘了我吗？我们，实际上，真的就和很普通，很普通的朋友那样，一点儿也不熟。”
很普通的朋友是什么样的，可有可无，见面点头问好，不见面根本不会再想起这个人。又或许在很多年后，突然提起某件事会想起这么个人，大家都纷纷唏嘘时间过得真快，然后一带而过。
“那我们就再熟一点。”汪宏宇从她手里抽出酒瓶，说，“那样，你就不用羡慕别人。”
程潇没想到汪宏宇还能说出这么感人的话，憨憨地笑了声，“也行。这么说的话，你现在是我的老熟人了？”
“嗯。”
各自沉默了一会儿，等声控灯再次熄灭，汪宏宇轻声问：“你这是，在对我变相表白吗？”
汪宏宇的声音很轻，如同轻飘飘的鹅毛扫过她的每一根神经。
程潇目前的脑子是不够使的，想起她妈之前还教过她不能喜欢一个人死去活来的，导致她神经错乱，在脑海中一字一句地重复刚刚汪宏宇说的话。
她稀里糊涂地对上汪宏宇眼睛，见他笑了笑。
“也不是不行。”
程潇后知后觉地皱了皱眉，十分难过地说：“我好像，有点想吐。”
她见汪宏宇的脸色瞬间拉垮下来，站起来把手伸到她脸上，语气不悦地问：“能起来吗？”
怎么变得这么凶。
程潇怔愣了许久，她虽然醉了，但脑子还有百分之三十没醉，全靠这点毅力在这儿给汪宏宇闲扯。这时想要自己站起来，显然是很困难的，身体不听使唤就算了，大腿还蹲麻了。
她把手放到汪宏宇手中，被扶起。程潇正要宣誓胜利，准备抽出手，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