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1
“别吼,”三姑冷冷道,“你的性格要是收敛些,都不至于妻离子散。”
程连山噎住,瞪了她一眼。
程潇对三姑彻底放下戒备,只因她刚刚的话。
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装束,三姑看起来都是个明事理的女人。
“来,我给你说。”程连山把三姑拉去了外面。
即使隔着一道门,她能听清楚他们的谈话。
“你那儿给她腾个地方住,”程连山说。
“我那里没地方,”三姑一口否决,“我就知道你带我过来没什么好事,你这些家具我用不上。”
“嘿,别走啊!这不是买主马上来了嘛!”程连山压低声音说,“你生不了,留个在身边作伴,再说,你店里不要个人帮衬啊?”
“我生不了怪谁?”三姑的声音扬起来,“别又拿当初那套来匡我,我能有今天,是谁害的?你就不是个东西。”
“是是是,我不是东西,”程连山立马认怂,“怎么样?”
“自己生的自己管, 没能力生那么多干什么,到头来还跑了两个跟别人姓。”
“啧,你怎么跟哥说话呢?这不是在你那儿也姓程嘛。”
“你别想塞给我”
程潇就这样听他们把自己相互推来推去,之前的心存侥幸也随之破灭,听程连的口气,已经背着她早就和买主谈好了。
她绝望地听着门外的谈话,心中闷痛不已。
其实她可以养活自己的,前提是在不上学的情况下。
程潇第一次有了弃学的念头,在现实面前,她的坚持真的微不足道。
两人在外面谈了很久,最终都没有谈出个所以然,她该何去何从。
三姑进来的时候,她小心翼翼放下菜刀,靠在门边给她让道。
三姑在一楼转了一圈。
“程潇,”三姑叫她,“上初三了?”
她点头,垂下眼睑。
三姑叹了口气:“大姑娘了,可以自力更生了。”
她依旧不说话。
“你爹不是个东西,人总是要靠自己的。”
说完后,三姑走了。程连山也不见了踪影。
她浑浑噩噩地上楼,坐在冰冷的地上,度过了她人生中最难熬的一夜。
翌日,她带着仅有的一丝希望,去了学校。
林会恰巧不在。
她埋着头,往教室走。
刚迈上楼梯就被人堵住。
“程潇。”
一个女生拦住她,她抬头,是上次让她给汪宏宇带平安果的那个。
她现在看什么东西都没个聚焦,不打算回应抬步想走。
那女生追上来说:“上次,谢谢你!”
她没应,继续上楼。
那女生仍旧不放弃:“圣诞卡他是不是看了?”
她很烦躁,淡淡地“嗯。”了声。
那女生很高兴:“谢谢你啊!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他吧。”
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望着女生手里的卡片拒绝道:“他最近不在,你自己给他吧!”
“就这一次,帮帮我吧!”女生双手合十,乞求般看着她。
最近精神不佳导致反应迟钝,以至于女生以为她是在犹豫。
她刚转身想走,不料女生把卡片和手中的巧克力一并塞给她,“这个巧克力是给你的,谢谢了。”
她想还回去,女生已经跑了。巧克力没拿住,掉在了地上,她也没打算捡。
望着手里的卡片,一阵心烦意乱,没有比这更难受的了。
这分钟,自暴自弃的认为,谁都可以欺负她,不经过同意,可以指示她做任何的事情。
可是扔掉卡片和拿回教室,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马上到位置时,班里的男生从背后夺过了她手中的卡片。
她惊慌反应过来:“还给我。”
“哟,程潇,你送给谁的啊?情书啊?”
这一嗓子惊动了班上的所有人,都冒着八卦的火眼金睛看着她,开始起哄。
“不是我的,快给还我。”她去抢,男生已经跑到讲台上,并且打开了。
她像闯了弥天大祸,只听到了自己害怕的心跳声。
那不是她的,却又像是她的。
藏于最深处的秘密此刻正被人一寸一寸地撕开。
她以为坚不可摧,没人发现。不料却只是被一张水火皆可融的白纸覆盖着。
“快念啊!”有人纵火,“写给谁的啊?”
“念啊!快点。”
“我靠,写给汪宏宇的啊!”台上那男生惊呼。
班上的人惊呆了。
男生清了清嗓子:“那我念了啊。”
“内容如下:
汪宏宇你好!特别开心那天在校门口能得到你的回应,其实那一整天中,我都没有很平静。你问我为什么要送你东西,如果一定要说出来的话,那应该是想讨好你。这样的话,以后打招呼的次数会不会多一点呢?落笔人‘c’,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首字母拼音呗,c,那不就是程吗?”
纵使不是她写的,程潇也羞愧得满脸通红。白纸就这样被撕碎,秘密暴露无遗。
悲不自胜,心如芒刺。被撕碎的白纸借着冷风,吹散了,只留下一个残缺无法弥补的伤口。
“我靠,讨好理阳来的精英不容易啊!”
“看不出来啊,程潇,攀上理阳来的精英了。”
“你懂个屁,人家天天坐一块儿呢!日久生情。”
“汪宏宇人拽天上去了,偏偏要挨着她呢!”
前面第四排的刘浩站起来反驳:“你们别乱说,她不会写这些。”
“哟喂,耗儿,你是不是喜欢人家程潇啊!”
刘浩回头望了她一眼:“别乱说,你们。”
他势单力薄,寡不敌众,很快被那些声音给淹没了。
各种嘲讽的声音混杂着。
她如遭雷击。呆站在座位旁边,直到各种声音使她麻木不仁。
就这样被坐实,已是无力回天,对她来说,也无关紧要了。
一传十,十传百,七班程潇给汪宏宇写情书这件事很快在学校传开,连校长都知道了。
林会刚被批斗完回来,就找她谈话。
“你怎么回事?”林会气焰尚在,语气也重了许多,“平时一声不吭的怎么犯这种低级的错误,禁止早恋的知不知道?关键时期你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写那些东西做什么?”
“不是我写的,”程潇委屈道,“真的不是我写的。”
她的辩解很无力。
她想说字迹不是她的,可是那张卡片已经不知道被传到哪儿去了?
林会气不打一处来,揉揉太阳穴:“行了,这个先暂且不说,你最近状态很差,知不知道?”
她垂着头:“嗯。”
林会说:“马上要期末了,下周一 你让父母来一趟吧!在学校两年多了,我一次都没见到,这算什么事。”
林会最后下通令:“这次,我不管是你爸爸还是你妈妈,都必须来一个知道吗?”
她不能保证,没有答应,也没有推脱。
林会摇摇头,把她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