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分家要账趁火打劫 画饼充饥请君入瓮
王紫凝见王夫人如今这模样，哪还有一直以来那种慈眉善目的样子？
果真这装出来的慈善就像黑妞脸上的白色粉底，经不起一点儿风吹雨打。
叹了口气，只柔声抚慰道：“姐姐，我此刻提及此事，实是为了你好，你怎能如此不识好人心？”
王夫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妹妹是在骂自己“狗”，只嚷嚷道：“为我好？你这是趁火打劫！你们一家子在府里住了一年多，我跟你们算过细账么？此时又来讹我？
再说了，大哥升迁一事，我出了多少银子，你们薛家就没有个表示？”
王紫凝也不生气，只淡淡地说：“大哥那边，我陆陆续续也给出去二三百万，姐姐自可去问。倒是姐姐这边，莫非是拿薛家银子充大方的？”
王夫人噎了一下，却没再说什么。
她暗地里是给了王子腾不少银子，只是不能拿在面上说。荣国府人多眼杂，落到婆婆耳朵里，可有她好受的。
只听王紫凝继续劝道：“如今我家放在姐姐这儿的银子，若是支出来便好，支不出来的话，纵在姐姐私库了，也多少会有些说不清楚。
万一混作荣国府私产，岂不是需要给大房那边分一大半了？
我家是不缺这点儿银子——若是缺，也不至于一放就是这么多年。说心里话，咱们亲姐妹之间，哪里需要计较这些？就是送给姐姐也无妨。只是我家跟你们大房关系又远了一层，凭什么给他们？”
王夫人一想也是。
贾赦是铁了心要分家，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如今要争执已经不是分不分的问题，而是如何分的问题。
薛家的银子在自己手里攥了几年，这个傻妹子都没提过几次。
许是还指望着把宝钗嫁到他们家，自然不必计较这些。
这些日子姐妹俩确实不像以前那么和睦，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妹妹一门心思想让宝钗做正妻，自己却有了让宝钗做妾的心思，妹妹心里能乐意才怪。
许以时日，再加上自己时常劝着点儿，妹妹定会意识到薛家和贾家的差距、宝钗和宝玉的差距，那时也便不抵触做妾了。
有自己这个亲姨母当婆婆，就算做妾，又岂会让宝钗受了委屈？
遂问道：“你的意思是，先把薛家的银子切割清楚，分家的时候，才不会无端便宜了大房？”
“正是！”王紫凝抚掌道：“姐姐终于明白妹妹的苦心了！只是此事得当着老太太和赦老爷等人的面儿说清楚，省得他们以为是咱们姐俩合伙谋夺荣国府财产。一应单据，也得齐全才是。”
王太太脸色终于恢复了，笑道：“还是妹妹想得周到。”
王紫凝从怀里取出几张几张单据，正是宝钗给她的那些——五百万两入王夫人私库时的入库单、三次支取共一百一十一万两的出库单。
还一脸歉意地说：“妹妹这里只有这些了。姐姐为宝钗、蟠儿花的银子，许是你那儿有单据……”
王夫人摆摆手：“哪里花什么银子了？不过是送了个名帖的事儿。就是赔给冯家的那些银子，也是你们薛家留在金陵的家仆从薛家支的。”
王紫凝：“……”
这姐姐，可真上道啊！
只听王夫人继续说：“不过，娘娘在宫里四处打点都需要银子，大哥孤零零在外地，也需要不少银子打点上司、同僚，笼络手下。姐姐我这边儿一分家……”
王紫凝打断她：“瞧姐姐说的，你的事儿就是妹妹的事儿。到时候哪里需要银子，你只管跟妹妹说就是了。
薛家的祖业不说，单妹妹开这个悦己堂，一年就是百万两银子的收益。还能缺得了娘娘和大哥用的不曾？”
画饼嘛，谁不会？
王夫人便很会画饼，她王紫凝也不差！也算是有其姐必有其妹了。
“还是妹妹好！”王夫人连声叫好，心里却嫉妒得发狂——这么赚钱的生意，当初还让自己帮忙找了顺天府的关系，这可恶的妹子就不知道让自己也入个股？
若是得了悦己堂一半的股份，她还用整日提心吊胆地靠放印子钱来周转吗？
以前还有个凤丫头在中间干这些脏活儿，这两年凤丫头不知抽了什么疯，再不肯经手这些，害得她不得不自己来……
今后定要好好想办法从薛家多敲些出来，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她却不知道，今日她若是还了薛家银子，再想从薛家弄出钱来？那可就难喽！
别说要钱，就是薛家欠她的薛蟠案子“活动经费”？人家王紫凝都能不承认！有吗？她可是当面否认过了！
再说了，就算承认又有何用？欠债的是爷爷，债主是孙子。
银子给了薛家，债权关系立即就翻了个个。以后她这个嫡姐就算甘愿装孙子，人家给不给也是人家的事儿。
可惜王夫人想不到这一点。
或者说，就算她能想到，她也不在意——在她看来，薛家一门心思要将宝钗嫁进来，那就还是有求于她；只要有求于她，银子拿走了，自然还会乖乖地送过来。
却不知，宝钗这只快煮熟的鸭子，早就飞了！
跟王夫人达成了一致意见，王紫凝便趁热打铁，两人一起去贾母那儿过明路。
贾母只笑着说“应该的”，没有提出半点儿异议。
倒是贾赦这个混不吝的，还在帘子外面叫嚣什么“薛家在荣国府住了一年多，薛蟠整日喝花酒，不知花了多少银子”。
王紫凝也不生气，啪啪啪又甩出几个账本。
包括梨香院一年来从外面购置家具家用、粮食蔬菜的账目；还有薛蟠从薛家铺子上支钱的记录；就连薛蟠从铺上拿的古董物什，都一笔笔记得很清楚。
王紫凝也不是那脸皮薄的人，瞅了一眼邢夫赤金绞丝镯子人，说道：“说起来，大太太手上这个红玛瑙手镯，似乎就是前年蟠儿帮琏儿置办的吧？”
邢夫人握了握腕上的手镯，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可不？那就是贾琏去年给她的寿礼！不是自己生的儿子就是不亲，尽拿着一些别人白给的便宜东西糊弄她！
若是搁她一贯的习性，早就抱怨开了。
想想这几日老爷和凤丫头给她讲的道理，邢夫人生生忍了下去。
贾赦也没话可说了，王紫凝支取薛家财产之事，似是再无障碍。
——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