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黄鼠狼
问清楚了白嫾的动向后，白俊杰马不停蹄的前来清景园拜见。
此时白嫾正乖巧坐在老太太旁，感受老太太给自己投来的慈爱又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只叫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在砧板上的五花肉——等着被人下锅的那种。
白俊杰见老太太此刻神色还算红润，没有了之前的青白之态，又侧眼看了看白嫾，只见她端坐在榻边的小杌上，一双眼睛清亮明丽，见到自己前来，乖巧起身行礼后便垂手站在一旁，一副乖巧模样，心中更是大定。
白嫾向来对自己恭敬有加，也从未有过反对自己的时候，想来不会反对这次自己的提议
白老太太见他前来，笑道：“你今日休沐，怎的也不好好休息休息？”
虽说是嗔怪，可语气里的欢快也挡不住。
白俊杰见过礼后，笑吟吟道：“刚才大夫过来瞧过，虽说母亲身子无甚大碍，可儿子总放心不下，还是得过来看看的。”
他长了一张瘦削脸，虽说也有三十五六的年纪了，可官职清闲，家中也还算是平和，凭着父亲和兄长的面子在朝中还算说得上话，因此还显得较为年轻，这会子笑容和蔼的很，可在白嫾看起来，总有种黄鼠狼的即视感。
白老太太对儿子的中这番话显然十分受用，示意身边的婆子将先前白嫾坐着的杌子端给了他。
白俊杰与老太太默契十足，刚一坐下便使眼色，老太太望了眼白嫾，歉疚的低头，急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这幅样子便是由着儿子说话了。
可总是对不住白嫾，因此心里也是阵阵发虚。
白俊杰不痛不痒说了几句场面话，话题便转到了白嫾这边：“嫾丫头如今刚刚及笄，对自己的婚姻大事可有什么打量？”
白嫾一脸娇羞的低头，还是熟悉的老汤老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侄女只管听爹爹的话就是了。”
白俊杰呼吸一窒，白嫾母亲虽然早逝，可父亲还在，自己就算是越级想要对白嫾的婚事做点手脚，也得要白俊恒首肯啊。
遂，只能再将目光转向老太太，眼里满是哀求。
过了还一会儿，垂首垂的脖子都快歪了的白嫾终于听见了一句下文，却是老太太开口：“嫾丫头如今你已长大了些，祖母知道你是个好的，如今圣旨也快下来了，只能跟你明着说了。你姐姐白婕比你大两个月，婚事尚没有着落，宫里透出来的意思是要你入太子府”
老太太的声音晦涩无比：“可你姐姐白婕早前在陈府做客时见过太子一面，对太子痴心不已，咱们家是皇上赐婚给太子的，只能有一个女儿嫁过去，祖母拼了这把老脸，算是求着你，把这门婚事让给你姐姐吧。”
白嫾心道，这也太过直白了些。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如今不说，三日后宫里来人下定，那可就难以转圜了。
先前还说声东击西呢，现在看来只怕是击了个球。
只能逃得过一时。
不过眼下苏氏母女俩不在，只有一个急功近利但是极为好面子的白俊杰在这里，事情也能好办些。
顿了顿，白嫾才抬头道：“孙女一切都听祖母的！”
老太太一惊，似是没想到事情能够这么顺利，迟疑道：“你难道不想加入太子府？”
“天家富贵和白婕姐姐如何相提并论？”
白老太太的眼泪险些从眼睛里头喷涌而出：家中有此圣母，夫复何求啊！
白嫾心道，确实没有可比性，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她既然有了能够母仪天下的机会，难不成还要拱手让人？
富贵啊，金钱啊，权利啊，她是个俗人，都想要。
总不能白白穿越一回，到头来去一个小门小户家里了此一生吧，那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穿越名额么！
她低头死命挤眼泪，可脑袋里转来转去，想到的都是中午吃的糯米鸡，实在是哭不出来。
只能将手放在袖子中，狠命掐下去。
堪堪挤出两滴眼泪来。
可挤了半天，眼泪竟均匀的布满了整个眼眶，一滴也下不来。
尴尬的抠脚
于是抬头，脸上要笑不笑，有些诡异的和谐成一副难堪的表情来，老太太当下便心虚不定，毕竟这十几年的养在身边，虽然吃穿住行不用自己操心，可到底也是每日过来坚持请安的，单说这份孝顺就难能可贵，这会子就有些羞窘。
白俊杰趁热打铁，道：“侄女这般品貌，必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
得意之情尽显。
“此事尽早不宜迟，三日后太子府过来下定，不若嫾丫头即刻修书一封送到边城，也好叫大哥早些禀明圣上！”
白嫾稍稍挪动脚步，低头思忖一瞬，道：“是。”
屋内伺候的两个婆子面面相觑，皆是一惊，嫾小姐果真是忠孝两全的女子啊！
白嫾起身向老太太福了福，然后便疾步而去。
白老太太叹气道：“这些年虽说嫾丫头在家中也算是锦衣玉食的，可到底没有父母在身边，难免会孤苦些，难得竟然养出这样的性子来。”
白俊杰点头，心里满是窃喜。
与老太太草草说了几句话便转身离去。
回到屋内，苏氏焦急迎上来，听白俊杰如此说，心下其实大定，可还是不安稳，往日里与白嫾那丫头交手次数不少，别人看着她跟个长不大的待宰乳猪一般，可只有她和女儿白婕知道，那丫头跟个豪猪似得，身上满身都是刺。
就拿首饰来说吧，白嫾母亲嫁妆不少，去世之后这些东西都存放在白嫾小院的库房内，老太太为了避嫌是半点不碰，都交给了白嫾母亲留下来的一众老忠仆打理。
那里头的好东西不少，白嫾从小就有不少好的，每每白婕想要的时候，白嫾背地里跟个护食的小狗一样，转眼就泪眼婆娑的在老太太或者是来往宾客面前假惺惺的将首饰给了白婕，一转眼就立马差人要白婕送过来。
还必得是偷偷摸摸的要，且白嫾手底下的丫鬟婆子们跟受过训一样，态度挑不出错来，如果不给，第二日这个消息就会立马传遍全府，老太太虽说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架不住来府内做客的宾客们多啊，最后还是会被闹到人前，而且次次白嫾都可怜的跟个小白菜似得。
看的那些宾客尤为不忍，久而久之，白婕和苏氏都不敢再和白嫾硬碰硬了。
毕竟好名声都让白嫾得了，东西却还是她自己的，半点好处都得不到。
半晌，苏氏才道：“万一这中间出了差错呢？不若老爷亲自修书一封，说是白嫾哭诉不愿嫁入太子府。”
白俊杰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嫾丫头既然已经应了，以她的心性绝不会反悔，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苏氏欲言又止，白嫾该不会这么轻易就妥协的吧？
此前白婕曾试探过她的心思，白嫾似乎并不反对嫁入太子府，又怎会轻易答应让给白婕？
这事肯定有鬼。
就是不知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