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骨气
郁川对天狗一知半解, 所有了解全来源于刚才的谈话。
他担心的要死，成为一只纯商业队伍意味着商业活动将大于比赛，意味着一年到头接不完的表演赛, 播不完的直播, 应付不完的活动。
明明他们都打得好好的，新赛季一连两周都进了周决，再努力一点不是没可能拿下奖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队伍卖了？
凭什么？！
郁川死死抓住对方的袖口, 连呼吸都重了：“如果、如果谈成了, 我们poom是不是就要没了？”
今天saturn找上门的时候说得更加委婉，他只说关注下队里最近的赞助。
现在的poom赞助少得可怜，最近新谈的只有一支碳酸饮料。当时宗景下意识以为他说的就是饮料。乍然有人出来说这么一句, 都会怀疑是不是赞助要黄。
但宋茂这些天与对方接触得又很密切, 不像是有问题。
宗景琢磨了半天，直到yes队长说到天狗，才真正明白李乘风的意思。
不过毕竟多打了两年比赛，他要比郁川冷静得多, 此时面对少年几近愤慨的质问, 他还有安慰对方的底气：“这件事你先别想, 我弄清楚再说。”
“宋经理知道吗？”郁川问。
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宗景顿了一下，“你想去问他？”
“是。”
“你准备怎么问？”他问。
沉默数秒，少年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
现在谁都说不好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必要把最坏的打算提前商量好。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投映到了一起，宗景背着灯光而站，额前碎发在眼睑打了一层浅薄的阴影，显得表情认真又严肃。
“万一，我是说万一。”他问, “天狗真把我们队买了，你打算怎么办？提前告诉你一件事，像yes那样的商业队工资都不低，直播合同更值钱。如果你想赚钱的话……”
“我不是为了赚钱！”郁川拧着眉，倔强道。
“我记得……”宗景回忆起刚签合同的时候，“那天我问你打职业是不是为了赚钱——”
“是想赚钱。”郁川说，“可钱没那么重要。”
对他来说什么重要？
只要poom还在，sliver的名字就永远留在队史上，这就是他的坚持。
郁川从来没明确地说过，但他觉得眼前的人好像能明白他心里所想似的。问的这个问题只为了最后确认一遍。
而现在，答案有了。
他仰着下颌，看到路灯的澄黄把那人的头发都镀了一层金。他的声音比夜风还淡，却让人觉得安心：“行，知道你的意思了。回去先忍着，我会跟宋茂说。”
从基地出来不过一个多小时，回去的时候训练室还在吵吵嚷嚷。
郁川没心情上楼，索性进去打开机子，注意力却全在隔壁那间小房间。几分钟前，他看着宗景和宋茂一起进的门。现在只恨自己耳朵太短，没法贴在门板上偷偷听一听。
连老顾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注意到。
老顾急性子，边喊边过来拱了他一下：“排不排？娱乐局。他大爷的，不想和孙一航打了，气死我了。”
郁川心不在焉，“啊？什么？”
“我说娱乐局，玩不玩？你搞什么，一进来就发呆？”老顾嘟嘟嚷嚷地说。
郁川本想拒绝，转念之间又点了点头，回到机位前同老顾一起进入双排通道。等待的那几十秒，他忍不住开口：“老顾哥，你知道天狗吗？”
一门之隔的小会议室。
宗景摸了根烟出来叼着，顺手抛了一根给宋茂：“最近和那个碳酸饮料的合作，谈稳了？”
“我不抽，戒烟呢。”宋茂嘴上说着，身体很诚实地接过，点燃，“那肯定稳啊，合同都敲好了就等着上边签字呢。我说咱们队真的是摆除魔咒了，最近成绩不错，赞助也给力。说不准以前那些赞助心里都后悔着呢，到时候哭着喊着回来求我们继续合作。光这么一想，半夜睡觉我都他妈要笑醒。”
宗景笑了笑，淡淡道：“真这么想拉赞助？”
“想啊，那可都是真金白银，谁不想？”宋茂说。
宗景抬眼深看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弹了下烟灰，“那怎么不找天狗谈，他们有的是钱。”
“不是吧？”宋茂一伸手，隔空想用手背去贴宗景的脑门，“你不会被人魂穿了吧？天狗你都敢想？你不怕人家嘴巴一张直接把咱们队吃完了？到时候咱队全体改头换面，以后出去，你就是天狗-marvel。外边那几个，天狗-alive，天狗-gugu，天狗-fly。得了，咱队全军覆没队史都给人篡了。而且天狗……算了，我不想说，烦死他们了。”
宋茂表情不像有假，如果真是演的，可以考虑进军娱乐圈。
宗景往后靠了靠，抵在椅背上，“他们之前想买队没买成，现在不在我们赛区动主意了？”
“可能还是在动的吧，不过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想买的不只是保级赛队伍。”宋茂想了一会儿，说，“就咱们赛区中上游这些队，哪个是会卖队的？谁还不是豪门老队有钱有势啊。”
“确实。”宗景随口应了一声。
宋茂贱兮兮地凑过来，又说：“我给天狗出一主意，要不索性花个顶薪买tg吧，连队名都不用改。不就是他们天狗的拼音首字母缩写嘛。”
宗景配合地哼笑一声，反手灭了烟，“你这两天光顾着谈赞助，没去总部转两圈？”
“去总部干嘛，老板们都不找我，我上杆子当什么孙子。”宋茂无语。
宗景看他一眼，淡声道：“那还是建议你去看看。”
“怎么了？”宋茂迷惑。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宗景压了下声音，没再打算自己藏着：“我最近听说天狗已经和yes谈过了，不过没谈成。至于现在他们想找哪支队伍……要不你去总部转转，估计你能在总部看到他们的人。”
宋茂愣了一下，哑然：“……我操不会吧？我们队？这不可能。”
数分钟后，宋茂似乎想到什么，猛地一拍桌子：“操，还真有可能。我突然想到老板前几天给我打一电话，问我咱们这周能不能打到前三。如果打进前三会考虑给队员发额外奖金。本来我还想等周决前再和你们说的——”
宋茂深深吸气道：“这么一想不对啊，好好的常规赛发什么奖金？”
是啊，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发奖金？
当然不是钱多发着玩儿，也不是遣散费，而是想打高身价卖个好价格。
宋茂想通前因后果，气得毛都炸了：“他妈的，我们可是poom，我们怎么会他娘的卖队？！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来福跟我一起知道的。”宗景道。
“郁川？他还好。他不是守不住嘴巴的人。”宋茂焦灼地踱了两圈，“我明天去总部探探消息，这件事你叫郁川一起先压着别说。老顾那两人你知道的，嘴不严还容易被搞心态。”
“好。”
“那先这么说定。”宋茂强压怒气，“等我打听清楚。”
从小会议室出来，宗景带上门，连太阳穴都发疼。
他以为自己转分部是为了救火，没想到是真的趟了一趟火。
现在情况比他想象中还不堪，管理层根本没知会过宋茂，也许是怕他阻拦从中坏事，也许是想等事情敲定后再给整个队一起发通知。
从教练到队员，再到经理，是整个被打包贩卖的对象，谁也别想跑。
别人不好说，起码王竭，宋茂，郁川，还有他自己是坚决不可能应承的。靠直播和打表演赛取悦观众赚流量，是对他职业选手身份的侮辱。
宗景捏了捏眉骨，看向训练室。
整个训练室都没人在直播，于是老顾的嗓门毫无顾忌穿透了每个角落，正在和郁川大肆宣扬天狗以前的“辉煌”战绩。
“rr都快解散了，当然谁来接手都好了。当时就特仑稣和天狗在关注这支队，天狗出的价格肯定是更高的，但后来rr选了和特仑稣合作还不是因为天狗的人摆在明面上说rr是垃圾队，买rr完全是想先买个空壳子，再慢慢买选手往里填。你想啊，垃圾两个字都摆在明面上说了，rr的人但凡有点骨气能同意吗？”
“不能。”郁川很给面子。
老顾：“对啊，别人指着你的鼻子骂垃圾你还能舔？后来果然，他们高管一气，就不要大合同了，直接卖给了特仑稣。不过特仑稣也挺好的，除了改了队名，其他都没插足战队管理，等于现在的tr还是独立运营的队伍嘛，这不比跟了天狗好？”
“嗯。”郁川点头。
“天狗还有个极品事迹，我估计你不知道。那时候陆神是真的赛区顶流，他们想和陆神谈单人代言。本来是件好事，有钱赚队里当然也乐意就去跟陆神说了。一开始谈得好好的，后来他们不知道脑子进了水还是怎么着，在主合同上多写了一条未来两年承包陆神所有经纪合同。那时候签合同嘛，大家谈好条件就直接签了，得亏多看了一眼才看出多的这一条。差点就把人给坑死了，两年经纪合同！就是说职业选手的巅峰岁月像条狗一样，拍广告、接代言、上表演活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反正后来我们队就誓死没跟天狗谈过合作。这事老宋熟，提起来老宋估计还能牙痒痒。”
老顾说着突然回头，“怎么了？突然问到天狗？我听说他们之前没买成rr还放话说想买一支比rr厉害几百倍的队伍弄着玩儿呢。怎么，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老顾心大地问，“是哪个家要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前面偏头痛老毛病犯了，没能爬的上来请假。
今天紧赶慢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