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个好主意
今羽非继任首辅的圣旨传到千岁府是在大半个月后。
那天，黎蓝旭家的门槛都快被瀚中权贵踏破了。
大都是想趁此机会把御史和首辅一起结交了，平日里可万万逮不到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咱能不能把门给关上啊？累死我了。”
今羽非刚送走一位小公子，便立刻垮下脸。
得体的笑在他脸上挂了一个早上了，但他在黎蓝旭的介绍问过的好，少说也有十数声。
“今晨来的都有谁，你可记住了？”
黎蓝旭坐在主座上，看着累趴下的今羽非，心情好得不像话。
“谁？就刚才那谁谁谁，还有最开始那个周谁谁……”
今羽非越说声音越小，索性便不往下说了，自顾自地嗑起了进贡的瓜子。
“刚才是肃国公家的小孙子，最开始是镇国将军府上的掌事二公子。”
黎蓝旭扶额，在听到今羽非的答案时，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碧潭飘雪。果然名不虚传，好喝的很。”
今羽非识时务地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也是长了不少。
黎蓝旭想了想，吩咐齐灵拿了本册子过来。
齐灵去取册子的时候，今羽非又被迫站起身笑着迎接了一回客人。
齐灵得了黎蓝旭的授意，将一众人拦在了门外，并以自己的名号说明千岁府今日谢客，恕不接待。
府门口不时会传来一些马蹄声，想必就是那些被拦在门外的人无奈而归吧。
黎蓝旭把册子抛给今羽非，今羽非便伸手懒懒地去接，顺手放在了一边，喝起了花香四溢的碧潭飘雪。
这茶是黎蓝旭六月初花了大价钱为今羽非从峨眉山运来的，到现在喝了有四个多月了。
那叶似鹊嘴，形如秀柳，茶汤呈青绿色，且清澈得叶片可数，水面偶有点点雪白，映着那青绿，好看极了。
不光好看，而且香气持久，回味甘醇，现在碧潭飘雪一跃成为了今羽非最爱的茶。
“这是瀚中权贵的名册，你闲时读上一读，以后在朝堂上，也算是有的说。”
今羽非随手翻开一页，啧，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连一张小像都没有。
只看了一眼，今羽非便被话头噎住了。
今羽非：这是什么？这是被全文背诵并默写的恐惧再度控制了。
“算了。也不必硬记。大不了就对外宣称这新首辅病得下不来塌，谢客假朝。”黎蓝旭的余光瞄着今羽非的表情，假装劝他。
今羽非：“是个好主意，齐灵，麻烦你按照他说的去做吧。”
励志努力工作版今羽非在经历了一早上的折磨后彻底下线，并发誓再也不上线了。
黎蓝旭叹了口气，想着或许应该建立一个奖励机制来诱惑这位即将懒死在椅子上的新首辅。
他正捉摸着，今羽非就跑路吃饭去了。
等黎蓝旭走到膳几那处，今羽非已经坐好拿好筷子并且摩拳擦掌了。
黎蓝旭：我什么时候把孩子饿成这样儿了，真是罪过罪过。
饭后，今羽非拉着黎蓝旭去茶楼听说书先生讲那些天南海北的趣闻轶事，黎蓝旭本不爱听这些鬼神江湖的，无奈今羽非爱听，偶尔便会拽着他一起“罢工”。
恰好听那先生讲到东南，黎蓝旭这会儿才想起来过几日自己便要启程去东南了，便想着罗列些东西，要今羽非注意防范着点儿。
“过几日，这府中就剩你一人。我把齐灵留在府上，也好照看照看你。”黎蓝旭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今羽非说着话。
今羽非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他——“好。早去早回，齐灵还想尘一呢。”
黎蓝旭笑着转过头，把视线投在自己的茶盏上。
在黎蓝旭转头的瞬间，今羽非便皱起了眉，各方势力在东南盘根错节，岂是“早去早回”能处理清楚的，章姓整整一族的人时刻都在盯着千岁府，不能出一点差错。
而审章则遇的事，如他们二人后来预想中的那般，并不顺利，他对大肆敛财一事供认不讳，但对其他的只字不提，恐怕是外面有人给他递了话，因而，他并未入诏狱，反而继续留在了御史台。
如今黎蓝旭即将远赴，审讯的事只能暂时停下，这将是黎蓝旭和章则遇最后的博弈。一旦章岳磬在黎蓝旭回京之前将章则遇救了出来，那就是饿犬反扑，鱼死网破……
今羽非不愿再想下去，但也无心听书，只用手指绕着茶杯，没再说话。
手指摩擦桌面的声音在这沉默中细细簌簌，让黎蓝旭抬起了头，他伸出手，勾住今羽非的指尖。
“别担心。我们会赢的。”
今羽非的手指用了些力气，也勾住黎蓝旭的手，笑着说：“千岁府的碧潭飘雪快喝完了，我记得东南有一处盛产一种名叫顾渚紫笋的茶，你回来时记得带一些尝尝。”
“好。”
伴着说书先生铿锵有力、抑扬顿挫的语调，时间踩着白马奔驰地飞快。
黎蓝旭离开的那日，瀚中下了场雨，把黎蓝旭离开时的马蹄印冲了个干净，只剩下今羽非在千岁府门口送他的身影。
今羽非坐在前堂叹了第二十三次气之后，齐灵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你这是干什么？”
谁知今羽非倒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媳妇一样，哀怨地说：“靠山走了，还不允许人家忧伤一会儿吗？”
齐灵：……你大爷。
“好了，不闹了。”
今羽非正了正神色，对齐灵说：“接下来，黎蓝旭大抵会有数月不在瀚中，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章则遇稳在御史台，或者把他弄进诏狱。”
“诏狱是咱们的地盘，后者不好实现，但我们必须把章则遇放在监视下，不能让那章什么，也就是他爹把他搞出去。那样，千岁府就被一锅端了。”今羽非按着椅子扶手，难得地跟齐灵说这些正经话。
天色浓烈，雨色萧萧，满城都是落叶腐坏的味道，但，天快晴了。
那些认为没了黎蓝旭，今羽非就翻不了天的人就快大跌眼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