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歌声好像
伴随着合金门在一瞬间被炸开，火药特有的硝烟气味灌入鼻腔，靠近门口的机箱电缆和翻飞碎裂的其他杂物碎片如同落雨一般稀稀落落地在机房内落下。
同样，落在了星野归一背上的大衣和光溜溜的脑后上面全都是粉尘，飞过来的一枚金属碎片划破了她的衣服，扎入肩上鲜血四溅，疼得星野归一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
眼看烟尘之外有人影晃动和脚步声，再加上太宰治敏锐地察觉到趴在自己身上、充当了保护盾牌效果的星野归一浑身发烫、动作迟钝，当即毫不客气地从她手里一把抢过“法外狂徒”，对准门外就是连开数枪！
外头刹那间传来人类的惨叫，估摸着是有人中枪了。
星野归一费力地从男人身上滚下来，耳朵还在受到刚才的近距离爆炸声而嗡嗡作响，意识煎熬而痛苦——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摸到了一旁的防毒面罩，连忙给自己戴回去。
“左轮的子弹，给我。”太宰毫不客气地对她伸手，努力掩饰自己略微颤抖的右手，“你能自己站得起来吗？”
星野归一虽然现在身体还在高烧状态，但依旧保持着难能可贵的清醒——她一把拿回了这把疑似原主父亲赠送的“遗物”枪械，把“风暴”霰弹枪扔给太宰治，并言简意赅地说：“这把……后座力更校”
“咦，我看你是舍不得那把左轮给别人用吧。”太宰不太自在地说着并且撇过脸去，不想表现出自己仅仅用了几发左轮子弹后就被震得单手发麻这件事。
不过他还是很清楚此时谁是敌友，握住了“风暴”后稍微检查了一下里头确认没有什么陷阱，方才对坐在地上喘气的星野归一说道：“我们必须去楼上，负一楼那里有台跑车可以带我们逃出去，我被绑进来时看到了。”
“碍…”星野归一打开“法外狂徒”给里面塞子弹，子弹冰冷而沉稳的手感很大程度上安抚了她此刻混沌一般的头脑和意识。
“我要，做什么？”她断断续续地问，拼命地从为数不多的理智里挤出正常的词语和语法来使用。
太宰治凝视着她那护目镜下通红的皮肤和眼睛，倏然笑了：“你拿枪跟上，有人阻拦就射击对方，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呼……呼，明白。”
两人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满是硝烟的机房门口，来到走廊上。星野归一看见地上躺着两个受伤流血的混混，一看到他们就愤怒地破口大骂起来，谈吐非常的儒雅随和，星野与太宰的祖上十八代都被这二人疯狂关心问候。
“没文化的人说话就是难听诶。”太宰古怪地笑着歪了歪头，“我来教教你们怎么讲话吧。”
随着话音刚落，两个混混的身体突然触电般地抽搐起来，一时间鬼哭狼嚎、口歪眼斜，眼泪鼻涕和鲜血一起喷涌而出。
星野归一大惊：“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只是让他们体内的义体【电击触发】而已。放心，不会死人，只是留个难忘的教训。”太宰耸耸肩，无辜极了，“黑客的高级技能之一，走吧。”
星野觉得很羡慕，但旋即意识到这恐怕才是太宰治的真正实力之一，那么他之所以会被轻而易举地绑架来这个工业园的动机……恐怕也很可疑。
但女孩子明智地没有提问，她知道自己现在还要仰仗任务目标一起杀出去。所以两人来到了电梯口，星野归一恰好看见电梯屏幕的楼层位置变成了他们如今所在的“-2”层，顿时要抬起枪口对准即将打开的合金门！
然而太宰一把摁住她的枪管，略微压下，然后鸢色的眼眸毫无畏惧地直视屏幕，发动了他特有的黑客技能。
一秒钟之后，原本即将打开的合金门被强行自动关闭，电梯一层层地往下降下去，速度快得不正常！
轰！
电梯厢里隐约传出来触底爆炸的声音，哪怕隔着门都能听个动静。
眼看太宰兵不血刃地解决了一帮来支援的混混，敌人样子都没看清就领便当了，星野归一心里真是羡慕死了！
这是黑客吗？这是魔法师啊！太宰先生才是真正滴魔法师！我李某人就他妈是个麻瓜啊！
姐妹们，把“公屏”打在泪目上！jpg
“没电梯了。”太宰说道，那表情就好像在说“今天超市的排骨卖完了”一样平淡，“我们走消防楼梯。”
星野归一此时烧得脑子已经有点不清楚了，迷迷糊糊地点头，迷迷糊糊地开始爬楼梯。
女孩子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疲倦，但太宰治很耐心地停下来等她……不对，是躲在她身后跟着她走！
这是为什么……
不过下一秒星野就有了答案，只见楼上（负一楼）的消防梯大门打开，一群杀马特混混拿着刀枪棍棒、大吼大叫着冲进来——星野归一立刻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并且举起手中往日觉得重量适中、如今却沉重无比的“法外狂徒”，瞬息间一一点爆了脑袋！
她知道自己此时状态不好，所以不敢再对任何敌人留手。
但是奇怪的是，在这种高烧状态下，她却觉得时间似乎都变得缓慢了，以至于她能轻而易举地在不到一秒钟之内把“法外狂徒”里的所有子弹精准无误地赏给每个敌人首级，造成最大的杀伤性效果。
此时太宰也很阴险地蹲下身，将“风暴”从楼梯护栏的缝隙里伸出去，对准上面众多的人腿方向开火。
阵阵惨叫传来，双方就这样借着楼梯的掩护对射起来，转眼间就血流成河！
两人很快解决了这波混混，太宰这才拉着她的手腕往上跑。
在路过尸横遍野的楼梯口时，星野归一花了好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摸尸体搜刮零花钱的要钱不要命念头。
其实钱不钱的不是问题，主要是这个像是开盲盒一样的过程让人沉迷。
忽然间，星野看见一个死尸生前戴着的一顶帽子很浮夸，那是一顶金色的牛仔帽，上面镶嵌着花花绿绿的人造宝石——而她恰好前几天在路边的时尚商品广告里看过同款！
女孩子立刻放缓脚步，弯腰把浮夸土豪金的宝石牛仔帽一捞，戴在自己头上（不想在太宰面前暴露小海豹的空间背包存在），这才追上不远处的任务目标。
太宰治：……
“为什么要捡尸体的东西？”他调侃道，“莫非符合你的审美？”
星野归一喘了两口气，面罩底下传出沉闷的嗓音：“值、值钱。”
太宰的心情顿时有点一言难荆
两人很快来到了负一楼的空间，在寻找跑车的路上，他们又遭遇了一大波敌人！
眼看双拳难敌四手，星野归一正要让这哥们躲起来，自己应敌时，就发现身旁的人叹了口气。
“烦死了。”太宰治不耐烦地拍了拍手，躲在货架背后注视着人群轻声说道，“——【人间失格】1
于是，这乌压压的三四十号人全部哀嚎着倒下了。
“这又是什么招式？1星野羡慕得眼睛都变成了柠檬的形状。
好酸碍…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太宰觉得她这幅傻乎乎的样子也挺好玩，因此就随口解释了几句：“【人间失格】是我的独门必杀技，由众多黑客技能和高级插件组成的瞬发技能，需要极大的计算力作为支撑。不过……极其耗费ram值就是了。”
事实上，他的魔力槽（ram值）也空了三分之二，不过依旧有着自保之力。像他这样几乎浑身都经过专业改造的顶尖黑客，ram值的回复速度那是杠杠的，几个呼吸就能回1点。
学到新知识点的星野归一兴冲冲地去找跑车了，机械眼给她显示出地上并不明显的轮胎印，一路顺着摸过去，发现了一台停在集装箱里的黑色跑车。
车体表面呈现复杂完美又流畅美观的线条，颜色磨砂黑，车壳下方有可以发光的led弧线，颇具科幻感和力量感。车头前方镶嵌着一个不认识的银色车标，但下面还写着“lada”四个字母……总之，一看就是把一百个星野归一卖了才能买得起的名车。
就在她尝试破解跑车车锁系统的时候，太宰治悠闲地扛着“风暴”走过来，看到这台跑车后顿时“喔喔”地怪叫起来。
“俄国原装进口的拉达跑车？伊东真树真舍得下血本啊1
“怎么说？”星野归一盯着黑客视野里的技能读条，看着它缓慢推进。
——原主的右手食指指骨装有触摸解锁装置，可以对自己的车进行指纹解锁车门。但如果要盗窃其他的车辆就需要一定的技术力支持了……
“上周的时候，混迹于东京北部废土区的【毛熊帮】的一艘走私货轮被人打劫了。那群火急火燎的俄罗斯人正到处找小偷呢……此外，我听说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身体不太好，伊东正急着到处找新靠山。而老首领的那个败家儿子最喜欢名车美模……”太宰嬉皮笑脸地说出了一些不得了的情报，“当然，以上都是我随便乱猜的，没有证据。”
星野归一心中所有所思，因为她想起了伊万诺夫这个为了原主而死的朋友，因此忍不住多问一句：“在东京，有很多俄国帮派？”
“怎么可能，百年前日俄战争的后遗症还留在那帮内阁大人物的心里咧，能允许一个外国帮派在废土区驻扎都算是网开一面，也不知收了多少好处……”
两人谈话之间，跑车的车门终于被破解开，星野归一如释重负地拉开驾驶位车门爬进去——太宰哼着奇怪的小调蹦进了另一侧的副驾驶位置。
说实话，开这辆车的感受和魔改“仓鼠球”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符合人体力学设计的真皮座椅、看不见来源但隐约存在的香薰气息、高档木质车内装饰、以及一经启动就亮起的车内轮廓灯，一切都显得……超级爽！
白嫖来的跑车更爽！
如果不是脑子被烧得糊里糊涂，星野这个时候绝对会笑出声来。
结果太宰对她说：“放心，你往前开，路上的敌人交给我。”
星野归一：“……嗯。”
答应完后她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自己不是雇佣兵吗？不是要保护目标吗？为什么被目标反过来保护了？
但他们接下来还是按照太宰提供的路线图往工业园地面一路猛冲。
这台俄国跑车车载音乐系统里自带的歌曲也十分复古魔幻，满车厢都飘荡着“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那明媚的春光”，要不然就是“从英国沿海到西伯利亚，嘿！世界上红军最强大”之类的俄国红色歌曲……
太宰治就一边哼着“就如同每个人一样，你也会遇见某个姑娘”的奇怪小调，一边用技能将沿路的敌人都放倒，什么【系统过载】，什么【群体感染】，什么【义体中毒】……星野归一只能老老实实地顶着枪林弹雨飙车，暗中欣赏黑客前辈的各种大招魔法技能表演……
不过她没想到这位带黑客先生居然也会唱几句俄语歌词，还是《动荡的青春》这首红色曲子。
而他没唱完的后半句歌词其实星野也还记得，应该是“她勇敢无畏，和你一样，穿过风与浪”——总之苏联时期的歌曲都充满着一种肌肉满满的革命热情性。
最终他们强行撞开了工业园区大门口的栏杆，在满园区的无能怒吼与警报声狂奔呼啸着于夜色下离去。
等来到了与白兰·杰索事先约定好的接头地点，他们已经彻底甩开【伊东会】的追兵，逃出生天了！
按照规矩，太宰治会上中间人派来的车，去见任务发布的委托人。直到这样才算是完成整个雇佣任务的流程。
但栗色短发的黑客只是平静地坐在车里没有急着下车，扭头对她说道：“说实话，李酱你的黑客实力烂成这样，我很怀疑作为派你过来的中间人的水平也不太行。”
星野归一羞愧地低下了头，虽然不是觉得给白兰丢脸了之类的，但被客户这样评价实在是难为情。
“不过嘛……你这人挺好的，起码有职业素养。要知道很多人连这个最基本的素质都没有，而我恰好并不讨厌努力工作的人。”太宰笑眯眯地继续开口，仿佛是在米其林餐厅里点评今晚主厨菜单的美食家那样游刃有余，“——对了对了，你刚才在爆炸的一瞬间把我压在身下保护的样子很帅哦~”
说着，这位帅哥还俏皮地眨了眨单侧的眼睛，大方地给了女孩子一个wink。
“没有啦……”
“有的有的，超帅埃”太宰坚持夸奖。
“完全比不上您……”星野羞涩情绪中带着谦虚语气地回答。
“那——确实。”太宰治潇洒一笑，“像我这样姿色出众的帅气美男子，也不是随处可见的。”
星野归一：……
“总之，这车就送你了，随便你怎么处理，不过你要是想留着自己用的话要小心【毛熊帮】的追杀。”太宰治伸手拍拍她肩膀上的硝烟和血迹，避开了伤口，“如今你已经有我联系方式了，回头再联系。现在的话，李酱，快去看医生吧~”
其实太宰治本来想邀请对方去武装侦探社找内部医生。但是转念一想，按照他原本的安排，武装侦探社是亲自来救人的。可如今福泽谕吉社长会委托其他中间人过来处理，说明他们兴许遇上了抽不开身的麻烦……
所以他要急着赶回去查看情况，也就没有开口邀请星野归一了。
兴许人家有更信得过的医生呢？
女孩子目送着任务目标太宰治下车，朝路边那辆等候已久的灰色轿车走过去，双方交谈几句后终于平安正常地上了车，那辆汽车亮起尾灯呼啸而去。
眼看一切尘埃落定，星野归一终于松了口气，走下车来想呼吸点新鲜空气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然后她无意间一扭头，看见了……千疮百孔、满是弹痕与弹孔的名贵跑车，顿时心疼得眼前发黑、表情都裂开了。
这修车……不，卖车……得被人砍价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