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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河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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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风骤雨里,长江的一处浅水河滩上,乱石迎着惊涛拍碎着丈丈水花。一个夯汉背着一美人儿,从水里冒了出来。

    他将一包渗血的蛇皮口袋扔在地上,把小美女和另外几件泡了水的行李安置在一间废弃的铁皮棚里,才抽出腰间的九环鬼头大刀又冲进了雨里。

    柳七七像只呆头鹅,不住祈祷:“我们从水塘下的地下河游过来,一定没人发现我们,一定没事的!”

    她又害死了一个人,心中惶悚不已。

    不多时,那夯汉提着刀走了进来,笑道:“柳姊,一切按照你的吩咐,我掘了一个十几米大坑,将那老虔婆的尸体埋好了。不多时,地下的蛆虫便会将她吃了干净,你就放心吧!”

    柳七七蹬了这杀人如草芥的夯汉一眼,扭头不理他。

    夯汉纳闷地道:“柳姊,你怎么生气了?可是洒家刚才下手太快,没让你体会到折磨人的快感?老实的讲,类似剥皮这等精巧的手段,只有母亲大人和妲己小姨会,洒家可没这本事!”

    柳七七正为房东老太的死愧疚,又怕自己被抓到,没好气地胡嚷:“直娘贼,我恨不得现在剥了你的皮!”

    夯汉是个愚忠又愚孝的人,自己母亲命他日后跟着柳七七混,内心便唯柳七七马首是瞻。听到柳七七要剥自己的皮,他黑躯不禁抖了两抖,犹犹豫豫地将鬼头刀双手奉上,胆怯地说:“阿姊既要取洒家的皮,只管拿去吧。”

    柳七七怔了怔,见他满脸真挚又掺着害怕的表情,心说:“这家伙是真心以我的话为铁令的?”

    她娇哼一声,捏起一块石砸他:“我才不要平白无故地杀人!你滚!”

    夯汉见柳七七不杀自己,心中窃喜,任她打骂完,提了刀便走。

    柳七七赶忙扯住他,问:“你这家伙,又要哪里去?!”

    夯汉哼道:“柳姊让滚,洒家走便是,不惹你生闷气!昨夜,洒家就看出你对母亲大人不是真心的。既然如此,我便自己找母亲大人去!”

    柳七七啐道:“你还发脾气,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了?!”她看出这人对自己很敬重,应该不会一巴掌拍死自己,便踢了他屁股一脚,问:“我问你,你知道晦朔之山在哪儿么?”

    夯汉摇摇头,道:“那是隐秘的平行世界,洒家哪里晓得?”

    柳七七又问:“那你知道上玄月军团的总部在哪儿么?”

    夯汉便说:“洒家抓住两个星云军团的人,一问便知!”

    “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去找妈妈?!以为自己是小蝌蚪呢!”柳七七又踹了他一脚,叫道:“你给我老实呆着!如今咱们杀了人,确保警察不怀疑咱俩,才能出去活动!在那之前,你你就跟着我吧!”

    “天呢,我犯了什么错,居然多了一个看着这么老的弟弟!”她觉得自己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夯汉大喜,掏出一个荷包来,从里扯出许多古代女人的衣服鞋袜,说:“柳姊,这是母亲大人的衣服。如今你衣服都湿了,不如换上这些。”

    柳七七见偌小的一个荷包,居然装着这么多东西,不禁稀奇,直说异世界的东西就是神秘。

    她让夯汉守门,挑了一套淡绿色明制八分马面齐腰襦裙衫穿戴好,将那把胡笳用白色丝绦系在腰间,头上束了一条栀子花纹的浅色发带,又拣了一双粉色翘头鞋穿上,才让他进来。

    夯汉瞅见她仙姿卓约的古风打扮,笑道:“阿姊真是月亮上的嫦娥。”

    他升起一堆火,燃好驱虫的香,在两根比较结实的铁柱子间扎了张吊床,从荷包里抓出一个软枕铺好,对柳七七说:“阿姊,你躺着闷一觉,有洒家给你守门,没人敢来滋扰你!”

    柳七七瞅在眼里,本来讨厌他的心一软,心说:“他虽是个杀人的妖怪,但对我倒是真心的。”遂从行李中掏出几袋零食和午餐肉罐头扔给他,自己舒舒服服地躺上了吊床。

    夯汉道:“阿姊不吃,我也不吃!”

    柳七七在吊床上晃来晃去,使唤佣人一般,说:“给姐姐一包薯条。”

    夯汉恭敬地递给她,二人吃了起来。

    “我说,你别阿姊、柳姊的喊。这是古代的称呼,或者是你们异世界的称呼,我听不惯呢。你就叫我姐姐就好”,柳七七觉得若不是他杀了房东老太,有个糙汉做弟弟也蛮有趣的。

    “洒家遵命,姐姐!”夯汉三口并两口,已将罐头和零食全都吃完了。

    柳七七又问:“我瞧你是出家的和尚,你可有什么戒号?阿深这个名字,也太萌了点,不适合你。”

    夯汉赤膊躺在地上,说:“洒家本想做个杀人的军汉,一辈子在母亲大人的座下快意恩仇!怎奈母亲大人说我戾气太重,花500金买下了一道普度寺的五花度牒,送我出家做了和尚。普度寺住持赐了洒家一个法名,无憎。”

    柳七七喃喃地吟诵:“我观一切,普皆平等,无有彼此,爱憎之心。我无贪着,亦无限碍,恒为一切,平等说法。无憎二字,想来出自《妙法莲华经》。这名字妙,到底是老和尚有文化,我以后就喊你无憎好了。”

    无憎剔着牙说:“姐姐爱咋喊就咋喊,洒家没得意见。只是如何营救母亲大人,还请姐姐拿个主意。”

    柳七七犯了难,她昨夜才给白月婵破了瓜,哪里肯与上玄月军团为敌,再说自己也不够格。而那个姐姐,虽与自己仅有一面之缘,但莫名对她有些好感,自然也不想她涉险。

    她想了一想,便说:“上玄月军团冒充网络直播室,诓我做女主播。他们要去晦朔之山里的话,一定会带上我。如果妈妈额那姐姐真在那儿,你就在暗处跟着我,便可进入晦朔之山。”

    无憎赞道:“姐姐果然高明&34;,说完搂着刀就打起了呼噜。

    “哎,到底是谁给谁守门呀!&34;柳七七望着无憎,心里想,“上玄月军团偷走阿大的尸体,设计找我做女主播,不过是拿我引巳常侍姐姐去晦朔之山而已。如果她已经去了,小白他们大概也再不会联络我了。我胡诌个谎,不过是稳住你而已。可怜天下父母心,既然你妈妈不想让你去,你就先老实跟着我吧。”

    她转脸凝望着在暴雨中滚滚东去的江水,又想:“但如果巳常侍姐姐没去呢,我到时候要帮谁呢?”

    如果两方都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那谁真心对我好,我就帮谁好了!

    柳七七拿定主意,慵懒地侧卧着刷起了短视频app。不久,在暴雨的白噪音和徐徐凉风的催促下,她缓缓陷入了沉睡。

    梦里,是一片绵延不绝的竹林。林中虫鸣不歇,不时有阵阵凉意袭来,并不是风,是浓浓的白雾。杳杳钟声从山与天相接的地方传来,唤着柳七七循着它,一步步往前走去。

    青萝枝叶拂着她的衣裙,危桥幽径牵引她的脚步,她终于默默站在了一所被风吹得铃铎响的败落寺院前。走近钟楼,一个穿着月华曳地长裙,系着大红的叩身衫子,攥着一把长剑的女孩正坐在钟杵上,晃着钟纽在敲钟。

    柳七七讶然地问:“你是谁?”

    那女孩生着一副阴森的俏脸,边敲钟边说:“前两天的梦里,你见过呀!”

    柳七七捂着头回忆了一会,摇头道:“雨夜那晚的梦中,是我穿着这身行头,不是你。”

    女孩咯咯咯笑了,说:“那时你还是个凡人,我只能化成你的样子,费劲占据你的肉身杀了对面的喰种。现在好了,妲己喂你的内丹已被我侵蚀。现在它一半是星云军团的内丹,一半是喰种妖丹,让你我终于不用像照镜子那样,只能以一个模样儿出现,而可以在梦里照面了。&34;

    柳七七又摇摇头,说:“你说的我听不懂。&34;

    女孩指了指自己的右眼,阴森笑道:“你能感觉到右眼发生了古怪的变化了吧。现在的你,乃是一只半人半喰种的怪物!哈哈哈哈!”

    柳七七怒道:“你到底是谁,怎么混进我身体里的!都怪你,我成了半个喰种,连人都做不了了!”

    女孩摇身化成一簇电火,瞬间贴在了柳七七脸上,用剑柄抵着柳七七的下巴,阴鹫地道:“不是我,你活不到成年;不是我,你早被喰种吃了;不是我,妲己非剥你的皮;不是我,你吞下内丹时,就该爆体而亡了 所以,别不知好歹,感谢本姑娘吧。”

    “比如现在,你就该醒了!”她左手食凝出一团电火,攸地射进柳七七右眼。

    柳七七眼球巨疼,猛地从吊床上坐了起来,才发现是南柯一梦。

    她浑身经脉里爬满了冰一样的凉意,右眼朦朦胧胧。

    “糟了,吃内丹的后遗症又来了!无憎,无憎,快来看看我的眼!”她扭头高喊。

    铁皮篷里空荡荡的,无憎的那把九环鬼头刀插在地上,人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喵的,为啥我身边的人总喜欢在我睡着的时候消失!”柳七七吐槽起来。她发现地上有一串手脚的爬痕,从铁皮屋里一直没入了棚外的暴雨里。

    哈?这货不愧是蛇精,爬到江里凫水玩去了?

    柳七七刚要下床,又缩回了脚,皱着眉说:“不对,这在地上的爬痕像是从屋外慢慢爬到屋内的。”

    爬痕一直伸到自己吊床下,她冷汗涔涔地心说:“有人进来了?!”她小心翼翼地低头一看,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吊床正下面匍着一个浑身裸着、皮肉鼓胀的男人!

    好在柳七七这几天经历了不少怪事,多少有些心理承受能力了。惊惧之下,她翻身从另一侧跳下来,摆好钳阳马步,喝问:“你是什么来头,怎么爬我这边来了?!”

    床下的裸男浑身是水,双臂僵硬地往前伸,埋头在地上不答她。

    空气中有一股腐肉的臭味,几只绿头苍蝇在男人背上飞来飞去。

    柳七七揉了揉眼,发现这人已死去多时,开始腐烂了。她吞了一口口水,拔起无憎的鬼头大刀,壮着胆子将尸体翻了个。

    腐败细菌疯狂滋长的恶臭差点熏晕了她。

    尸体皮肤呈污绿色,腐败的静脉血管如黑色渔网一样清晰可见。尸体的脸颜面肿大、眼球突出、嘴唇变大且外翻、舌尖伸出。

    柳七七捂着口鼻,恶心地说:“这是一具溺死多日的河漂子?!他喵的,一定是无憎这货弄来的,我该早把他赶走才对!”

    她转身对着漫天的大雨喊起来:“无憎,你给姐姐滚回来!我非甩你几个耳刮子不可!”喊完,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忖道:“地上是‘爬’痕,而不是拖痕。难道不是无憎,而是 ”

    不会吧?!

    柳七七支棱着耳朵,听到身后有窸窣的声响。她汗毛倒立,猛然转身,就见地上的那只河漂子已坐了起来,180度地扭过脖子,正看着自己。

    “这河漂子是活的?僵僵尸?”柳七七胆战心惊,双腿软了软。不过她手握利刃,到底有些底气,对方就算不死,普通成年男人也挡不住自己的八斩刀法。

    她右眼是一片朦胧,只能睁着左眼严阵以待,好在经脉中的那股凉意没有令她浑身僵硬。柳七七擎着刀,手心攥出了汗。

    河漂子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怪叫,臀部一挺,扭身跳起,嗖地扑向柳七七。

    “这河漂子好快!”柳七七还未来得及挥刀,恶臭的巨脸已贴在身前,张着一口烂牙咬向她的脖子。

    危急关头,经脉中的凉意忽温热如滢滢春水,流满了全身,而原本模糊的右眼瞬间清澈。柳七七纵身向后一跃,刹那从棚内跳进了雨中。

    柳七七不料自己本能向后的一步,居然跳出去十几米远,一时呆了。

    河漂子一招扑空,却未停滞,爬在地上,甩着舌头又扑了过来。它奔跳在雨中半空,大嘴一张,喷出熏天的臭气,腐烂的舌头朝着柳七七脸上就舔。

    “不管你是僵尸还是异世界的喰种,本姑娘今天非斩碎了你!”

    柳七七娇喝一声,单腿下弓,擎着鬼头刀爆射而出,宛若一发绿色炮弹,在雨中冲起一列水花,流星赶月的一刀将河漂子刹那斩成了两半。

    但她毫无喜色,满目的惊诧:“我普通的一招冲刀而已,身体怎么爆飞出去啦?!”她控制不好急飞的身体,在冲刺中失去平衡,滚进了铁棚里,刀也脱手而飞。

    柳七七重重摔在一铁板上,但身体感觉不到疼。她急忙扫了一眼仍在雨中动弹的河漂子,爬起来拾起刀。

    体内的那抹春水已躁动成一条条火蛇,在她经脉里乱窜。柳七七粉鞋一点,奔逸绝尘地跳在河漂子的身后侧,举刀连搠,将它劈成了烂泥。

    “我这是怎么了?身法竟迅捷似妖 ”

    现在的你,乃是一只半人半喰种的怪物!

    柳七七想到梦境中的话,在万点急雨中,踟躇地朝刀刃看去。刀刃的倒影中,她右边的整只眼球通红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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