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似曾相识

    闻茵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景身后。

    这村子是个大村，有三百多户人家，村中汉越杂居。

    此地处于楚州与百越州的交界处，村中既有大梁国汉人居住的堂庑方正的院落，也有越人居住的木制吊脚楼。

    一路走来遇见好几个村人，他们一边与陆景打招呼，一边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闻茵。

    “陆郎中又从山上捡了个女子回来。”

    “阿年要有弟弟妹妹啰。”

    闻茵听着他们如此窃窃议论，脸不由得烧了起来。

    跟着他穿村而过，绕过别家屋后和许多窄巷，闻茵已经不辨方向了。她沿路留心所经之处，还在墙壁上偷偷留下一些记号。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与这男子初相识，怎知他的为人，还是要留个心眼，多一个心眼就多一条后路。

    陆景留意到身后女子的小动作，却装作什么毫不知情。

    “我家到了。”

    闻茵刚在一处吊脚楼的柱子上留下印记，陆景忽然停下脚步。

    她吓了一跳，手中用来做记号的白灰石不小心掉在地上，所幸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她一边应着，一边悄悄把石子踢进路边的小水沟里。

    陆景的家是一座独立的小院子。

    这出云村依山而建，满山都是房子，十分壮观。陆家位于高处，说明他家在村里有一定地位。

    院子中央是一座两层的木制小楼，一楼是客堂，二楼似乎是两间房。院子左右两侧还有两间青砖小屋，东边是厨房，西边是一间无人住的客房。

    闻茵一路走来，留心观察着村里的房屋，这陆家在村里显然算是殷实人家了——虽然跟城里没法比。

    刚打开院门，里面便飞出来一个小身影，闻茵还没看清，那一团红色便撞入了陆景的怀里。

    “爹爹！”奶声奶气、脆生生的儿音，甜得像蜜里泡过。

    闻茵好奇地看着那孩子，只见他埋头在父亲怀里撒了一会儿娇，便抬起头来，也好奇地看着闻茵。

    这孩子生得真好。粉面红唇，大眼睛又黑又亮，头上梳着小儿发髻，黑油油的垂髫披在耳后，脖子上一圈银璎珞，璎珞的坠子是一块温润无瑕的白玉。

    他身穿着一件红色对襟棉短褂，下身也是红色阔腿的纨绔。

    这相貌装束，像个白璧无瑕的小女娃。

    “阿年，叫姐姐。”陆景怀中抱着幼儿，那沉沉的声音都变得温柔起来，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宠爱。

    “姐姐！”

    闻茵冲他微微一笑：“阿年。”

    这一句回应却让阿年一愣。

    闻茵总觉得这孩子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陆景转过来，看着她淡淡道：“西厢是我娘子生前住的屋子，房中有她的旧衣。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寻一件出来，将身上衣服换了。”

    闻茵身上的衣服确实破破烂烂的，连遮羞都不行。她施礼谢过，转身走进西厢，回头掩上门。

    关门的一刹那遇上阿年的目光，她不觉一怔。只见阿年仍躲在爹爹怀里，一双杏眼却呆呆看着她，目光中似乎有某种热切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