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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一章 那个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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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家伙,你没有以前可爱了呢。”

    以前?看着对面男子含笑的眼眸,祁泽有一瞬怔愣,半晌后缓缓出声道:“是你。”

    对面的男子随即笑着点头,用手指轻弹了一下女子的额头,微微颔首,声音轻柔道:“终于想起来了是吗?爱哭的小家伙。”

    没错,她想起来了,还记得那是她很小的时候了。那时候母亲好像还在世,而她却像个小淘气一样到处乱跑,浑身都弄得脏兮兮的。

    那时好像的确有一个令人讨厌的小男孩儿,脸上带着恶劣轻佻的笑意,第一次见面就用小石子砸向她的头,就像如今用手指弹向她的额头一样,让人讨厌。

    “大哥,二哥,把墨玉还给我,那是爹爹留给韶仪的。”

    一个长相十分秀气,个子很矮的小男孩儿正努力踮起脚尖,伸开手臂向面前两个已经明显开始长高的小男孩儿出声讨要着,声音奶气稚嫩。

    这个矮小的小男孩儿在两人面前就像是未长开的幼小孩子一样,显得格外瘦弱,身高才到两人的胸口处。

    纵然小男孩儿努力踮着脚尖,尽量伸长手臂也够不到被举到高空的深沉墨玉。

    高高举着墨玉的小男孩儿五官长得十分英俊,还把另一只手中的书十分厌恶地甩在一旁,与一个长相温润如玉的小男孩儿一起,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般无聊地愚弄着正在努力伸长手臂去够墨玉的矮小男孩儿。

    “祁泽,你很想要这块儿墨玉?本少爷还偏不给你。”小时候的祁哲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欺负着小小的祁泽,“你长得这么矮,脸还这么清秀,不会是个娘娘腔吧。”

    “韶仪是男孩子,才不是娘娘腔。”小男孩儿立刻出声反驳道,接着就要继续去够那快要被够到的墨玉。

    可惜祁哲一个转身就把墨玉给收到了身后,并出言嘲讽道:“你还不是娘娘腔?你连这块儿玉都够不到,平时还动不动地就要哭,跟个小姑娘似的。本少爷对你说,连我娘的贴身小丫鬟都没你长得清秀。若你穿上女装,肯定要比倚君楼的花魁还要好看。”

    小小的祁泽似乎是受到了侮辱,冲着祁哲大声反驳道:“胡说,韶仪才不是娘娘腔,韶仪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是爹爹对韶仪说的。”

    “你爹说的?”祁哲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捧腹大笑,“你还不知道吗?你爹死了。就在今天,祖父和大伯父在书房里商讨此事,我恰巧从门前经过,全都听到了。你爹确实已经死了。”

    听着虽像孩童的一句戏言,尚不知真假,却让人的心不由狠狠地颤了一下,也让小小的祁泽怔愣在原地。

    “呵,若是你不信,可以去问定京城中的随便一个人。南楚百姓们都知道骠骑将军祁云与北朔军队对战时,死在了战场上,这个消息绝对不是假的。”祁哲好像怕祁泽不相信一样,又添加一句说明道。

    而此时的祁泽年纪尚小,对死亡根本没有认知,并不明白祁云死去代表着什么。只知道父亲去打仗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以为父亲只是出了一趟远门,马上就会回来。

    “谁说的,爹爹才没死,而且马上就会回来见韶仪的。”幼小的小男孩儿十分倔强地回顶道。

    “这由不得你不信,你爹在与北朔军队对战,最后却兵败自杀。”祁哲的声音充满着讥讽,“一个将军不与敌人战斗到最后,却因为失败而自杀。你爹就是一个逃兵,一个懦夫。”

    虽然不明白懦夫是什么意思,但看到祁哲的脸上带着满满的讥嘲之意,祁泽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词语,便用着稚嫩的声音怒斥道:“不许你这么说我爹。”

    “本少爷偏就这么说,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就把你爹留给你的玉给夺回去啊,来啊,娘娘腔。”祁哲把玉又举到高空,倨傲挑衅说道。

    “你……”小小的祁泽立刻伸开手臂上前去夺,“把玉还给我。”

    “切,小矮子。”祁哲不屑地骂了一句,然后便把玉扔给了旁边的祁琛,“大哥,接着。”

    祁琛接过玉后,看祁泽上前来夺,便戏谑一笑,又把玉扔给了祁哲。祁泽只能又跑到祁哲那边去夺。就这样,两人像是在愚弄人一般来回传递,让小小的祁泽只能来回无助地伸展着手臂,嘴里说着无力的话。

    “把玉还给我。”

    就这样来回扔了一会儿,两人似乎也觉得无聊。等玉被扔到祁哲手中时,祁哲便把玉举到祁泽面前引诱,谈着条件道:“你想要这块儿玉也行,只要你承认你是个娘娘腔,本少爷就把玉还给你怎么样?”

    “韶仪是顶天立地男子汉,不是娘娘腔。”小男孩儿想也没想就出口辩驳道。

    “切,你是个顶天立地男子汉?谁相信啊。”话还没说完,祁哲就感觉到祁琛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灌木丛。

    祁哲顺势定睛一看,看到了灌木丛的树叶上有一只绿油油,毛茸茸的小虫子。两人相视一眼,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喂,娘娘腔,你不是说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男子汉都是不怕虫子的,那这只虫子你怕不怕?”祁哲拿起那树叶上的虫子,举近到祁泽的面前,作势要放在祁泽的身上。

    祁泽面色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身体不稳跌在地上,看着愈发靠近的小毛毛虫,小小的身子缩在一起,双手交叉抱着颤抖的两肩,眼角不由一热,低声啜泣一声,眼角开始噙满泪水。

    快速涌出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欲要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哈哈哈——”

    看着这样胆小的祁泽,祁哲忍不住捧腹大笑,也满足了祁琛祁哲两人爱捉弄的心。

    “娘娘腔,你终于要哭出来了。哈哈。”祁哲尽量忍住笑声,嘲笑道:“原来你不只是个娘娘腔,还是个怕虫子的娘娘腔。哈哈哈,笑死本少爷了。”

    两人见此,也算是玩够了,便把玉扔到了祁泽怀里。

    “还给你,娘娘腔,以后见到虫子不要再哭了。哈哈。”两人笑着扬长而去,留下那害怕地要哭出来的小男孩儿。

    “韶仪?是韶仪吗?”一个温婉恬静的女子声音从一旁传来。

    只见一名长相极其端庄温柔的漂亮女子站在百花前,弯弯柳叶眉不描而黛,眼眸含着柔情泉水,清波流盼,面似芙蓉,柔顺青丝垂至腰间,低垂鬓发间仅仅斜插着碧玉簪子,一袭长裙逶迤拖地,似是沾染上了花香,霎时身后的百花已然成为陪衬,让人留恋。

    “娘亲。”小男孩儿似是找到了可以回归的温暖港湾,拿起怀里的墨玉,半爬着站起身,迈开小小的步子投到女子的怀里。

    “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脸都脏了。”温柔女子缓缓蹲下身,轻轻拭去眼角那将落未落的眼泪,对着一旁的清秀丫鬟柔声吩咐道:“思云,去把手帕拿来。”

    “是,小姐。”清秀丫鬟手脚麻利地拿来手帕,递给女子。

    陶芷兮把手帕折叠好,轻柔地给小男孩儿擦着脸,“韶仪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不能轻易哭泣的,知道吗?”

    “韶仪知道了。”祁泽啜泣一声低头应道,然后便倔强道:“刚刚韶仪并没有哭出来,所以韶仪才没有哭,只是那虫子太让人讨厌了而已。”

    “噗嗤——”陶芷兮不由轻声发笑,“韶仪很害怕虫子对吗?来,娘亲教给你一个办法,之后韶仪就再也不怕虫子了。”

    端庄温柔的女子牵起小男孩儿的手,一步一步地回到浮生阁的房间中,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张宣纸,手指灵巧熟练地折出了一只纸青蛙。

    “呱呱——”女子手指轻轻一点,纸青蛙便一跳一跳地蹦到小男孩儿的面前。这充满着童趣的纸青蛙让祁泽不由微微一笑,双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书案上的纸青蛙,耳边响起女子柔和安慰又不失调皮的声音。

    “青蛙把虫子都吃掉,这样就不会有虫子敢来韶仪身边了。”

    小小的祁泽抬头看向温柔娘亲含笑的双眸半晌,眼睛带着好奇地问道:“娘亲,懦夫是什么?”然后便微低着头解释道:“二哥说爹爹兵败自杀,是个懦夫。他们都说爹爹死了,死了又是什么意思?是不能回来的意思吗?”

    面对着小男孩儿认真的询问,这让女子瞬时怔愣,睁大着眼睛,眼泪无声的落下,“韶仪……”

    而小祁泽正在低头看着手中的纸青蛙,并没有发现女子早已泪流满面,正满含心疼绝望地看着她,其中是满满的不舍。

    思云看到了泪如雨下的陶芷兮,又看了看正在低着头的小祁泽,连忙上前说道:“三少爷,夫人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不如三少爷出去玩一会儿,等夫人歇息好了,再来陪伴三少爷好吗?”

    “娘亲累了?是生病了吗?”小小的祁泽很懂事,抬眸看向早已偏过头的陶芷兮问道。

    “是……是生病了,夫人最近没有睡好,精神不济。等养好了精神,就会和三少爷一起玩了。”思云嘴角带着勉强的笑意,眼神尽量掩盖住其中的悲痛灰暗回道。

    小祁泽看了一眼正在用衣袖掩着面的温柔女子,就乖巧地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出去玩,不打扰娘亲休息。”说罢,就带着手中的纸青蛙一起出去了。

    屋内的两人看着那小小的离去背影,都泣不成声。

    “小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若是你死了,小小姐该怎么办?她如今才三岁啊。”思云也终于忍不住地流下眼泪,看着早已潸然泪下,眼圈泛红的陶芷兮问道。

    可陶芷兮却是意外镇静,对于死亡并没有丝毫害怕,只是不舍得看着屋外正在玩纸青蛙的祁泽,语气悲痛道:“可如今我没有别的选择,为了韶仪能长大成人,我必须要这么做。只留有韶仪这一条线索,整个祁家包括南楚皇室都要看护着她长大,这样韶仪就能活下来了。”

    “可是……”

    “好了,思云,你不用再劝了。韶仪是子舟与我的孩子,我不能让韶仪死去。这已是最好的方法,也是我唯一能为韶仪做的。”陶芷兮眼神冷静而悲痛,“听我的话,把药碗和纸笔拿上来,之后你就听从我的安排逃出祁家,等着韶仪将来去找你。你只是个丫鬟,祁家不会注意到你,趁祁家现在还没有派人过来,你要赶快带着信逃出去。你听明白了吗?”

    陶芷兮紧抓着思云的双臂,似是用尽全力,声嘶力竭,思云只能痛哭着点点头,遵从吩咐把东西拿上来。

    看着桌子上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再最后看一眼屋外的小祁泽,陶芷兮眼中充满着柔情,擦了一下眼泪,突然笑出声,温柔宠溺说道:“真是的,这么爱哭,总让爹爹和娘亲担心,你这小讨债鬼,记得以后不要哭了。”然后声音轻缓,几不可见,“要哭也要像个普通女孩儿一样哭泣,要记住了。”

    随着女子眼眶中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女子心中也做好了一切决定。

    屋外的小祁泽正蹲在台阶上玩着纸青蛙,也许是玩得腻了,就坐在台阶上看着浮生阁中未开的百花,微蹙着眉歪头道:“真是奇怪耶,今年浮生阁的花没有开。”然后便双手托着下巴略带郁闷道:“之前都会开的,为何今年没有开呢?”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把身旁的纸青蛙吹到半空中,等祁泽反应过来想要抓住时,都已经来不及,只能呆立在台阶上看着纸青蛙渐行渐远。

    这时,屋子里突然响起了药碗砸碎的声音,还有思云抑制不住的哭泣声。

    即使祁泽年龄小,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心中莫名一空,隐隐约约明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眼角的泪水也控制不住地涌出,心中的恐慌被完全占满,想要抬起脚步走到屋子中察看,也失去了力气。

    “韶仪是男子汉,不能哭。”小男孩儿用手臂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忍住心中莫名的恐慌,转身走到府门前,坐在门槛上想要等着父亲归来。

    可等了很久,也不见父亲回来,这让小祁泽有一瞬失神,头靠在门沿上愣愣发怔。

    就在这时,一个让人讨厌的小石子砸了过来,同时还有一个穿紫色锦衣的小少年缓步走来,眼睛艳丽媚然,风流恣意,并抱胸用着轻佻的语气慵懒道:“嗯?一个小男孩儿?喂,小家伙,怎么不去找自己的父母,坐在这里做什么?”

    而门槛上坐着的小男孩儿似是终于忍不住了,所有的委屈积聚到一起,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般扁起小嘴,眼角的眼泪也顺势夺眶而出,开始嚎啕大哭。

    “呜呜,爹爹走了,娘亲病了,你们都欺负我。”

    小祁泽突然毫无预兆地大哭,这让紫衣小少年有些呆愣,“喂,我只是用小石子砸你一下,问起你的父母而已,你哭什么?”

    可坐在门槛上的小祁泽根本不理会小少年的问话,依旧扁着小嘴哭着。这让小少年有些慌张,没想到只是随手的一砸,还把人给砸哭了。

    “喂,小家伙,你可是个男孩儿,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紫衣小少年声音略显不耐地说道。

    这番话也没让祁泽停止哭泣,相反越哭越凶。小少年无法,只能叹口气想办法把人给哄好了。

    突然看到路边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走过,小少年想也没想就走到小贩那里买了一串糖葫芦,并走到小祁泽的面前,把手里的糖葫芦递过去,“给,送你的,你别哭了。”

    但小祁泽只是看了看那串糖葫芦,便接着哭,也不伸手拿过来。看这小家伙也不接,只是一直在哭,这让小阙煜有些烦躁,动作也开始粗鲁起来。

    “都说了这是送给你的,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边说,还边把糖葫芦硬塞进小祁泽的手里,“小家伙,拿了我的东西,那你就要听我的话。我现在命令你,你别哭了,听得人心烦。”

    许是这番话起了作用,小祁泽果然停止了哭声,静静地看了看对面的紫衣小少年半晌,便撅起小嘴十分委屈地说了句:“你凶我。”然后便接着哭。

    小少年也没见过这样的,还从来没人在他面前哭过,就只能略带无奈地微微弯腰道:“那你怎样才能不哭?只要你不哭,我就不凶你。”

    但小祁泽好似没有听到这番话,依旧闭着眼睛哭着,而且哭的声音越来越大。

    因为人是自己给弄哭的,小少年也自觉有些抱歉。小心扭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看向这边,就蹲下身与小祁泽的眼睛平齐,微叹口气道:“那我抱抱你好不好?你别哭了。”

    然后,便动作略显生硬地抱住了面前哭泣的小男孩儿,并轻拍着背部轻哄着,让小男孩儿逐渐停止哭泣。

    本来这件事阙煜是记不得的,但因为当时的小祁泽身上带着一块儿墨玉。因为那深沉的颜色,就让阙煜留下了印象。

    等后来再次看到那块儿墨玉时,阙煜才逐渐想起当年的这件事。

    对于这件事,阙煜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为什么他会拿起小石子砸向对方?也许是因为当时的祁泽眼神发愣无神,独自一人坐在门槛上,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他一时兴起,或者是想让那个小家伙回家找父母,不要在门前等着了。

    看着面前依旧在他怀里哭泣的女子,与当时一样的爱哭,阙煜就嘴角勾起,声音轻佻而又无奈。

    “祁韶仪,你真是本王命中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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