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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章 韶仪韶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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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了晚上,祁泽整理好公文后,就带着祝余苍术准备前去京城郊外的别院打探兵符的下落。

    三人刚走到院子的青石板路上,祁泽还没反应时,就感觉到身子失重,被人抱起站在屋檐上。

    “本王借你家主子一晚上,等到明天早上还回来。”阙煜怀中抱着女子,用着磁性的声音慵懒说道。

    话后,便不顾怀中女子的挣扎朝向远处的空中飞去,独留下路上目瞪口呆的两人。

    许久之后,祝余回过神,只是暗中轻摇着头叹气,表示这事儿他管不了。但苍术一直睁大着眼睛,尚未反应过来。

    “之前我就听传言说主子与秦王殿下的关系不一般,当时我还不相信,如今看来,这传言是真的。”苍术转头看向祝余,眼神呆怔,有些不敢相信道:“祝余,难道主子真的是个短袖?”

    祝余:“……”

    缓缓扭头看了一眼正在作死的苍术,祝余悄悄往旁边挪了一步,以防误伤。

    “哎呀——”

    一颗小石子不出意外地打到了苍术的脑门上,把苍术打得一个趔趄,蹲在地上惨兮兮地抱着自己发疼的小脑瓜开始飙泪。

    “苍术,你主子我耳朵不聋,再说出这番话,我拔了你的舌头。”祁泽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靠在阙煜怀里的祁泽正气得不行,苍术这几天是不是太闲了,竟敢说她是断袖。别人说就算了,连她的属下都这么说。别人管不住,难道自己的属下她还管不住?

    祁泽平息了几下,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可有的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永远都在插科打诨。

    “生什么气啊,你那属下说的没错,本王与你的关系就是不一般,常人无法相比。”身后的阙煜挑着眉,轻佻说道。

    祁泽:“……”这家伙,还不是因为他,要不然她怎么会被自己的属下认为是断袖。他倒好,还像个没事人似得,悠闲自在得很。

    仅仅是瞥了一眼阙煜,祁泽便偏过头,不想说话。阙煜也轻声一笑,加快了轻功的速度,在俨然屋舍中穿行,朝京畿外围的方向飞去。

    眼看京城郊外就要到了,祁泽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莫非你也在调查?”

    “对。”阙煜点头道,“本王也一直在查。看到你的人把人给带走了,本王索性就停止了调查,准备和你一起去。兵符事关重大,不能掉以轻心,还是我们一起去比较保险。”

    祁泽闻言点了点头,看着愈发接近的别院,心情很是复杂。

    等两人停在别院门前,祁泽从怀抱里下来,走到房间门前,伸手敲了敲门。阙煜跟在祁泽身后,两人等待着门开。

    “谁啊,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屋内响起一个中年女子不缓不急的温和声音。

    随着几声愈发靠近清晰的脚步声,门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眼眸含笑的温婉女子,眉目间都是慈爱温和的笑意,皮肤白皙光滑,岁月好似没有留下痕迹。

    女子身后的不远处坐着一位长相十分忠厚老实的中年男子,见有外人来,就十分担忧地看向女子。女子只是扭头对着男子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会有事。中年男子见此,就站起身去了里屋回避。

    温婉女子回过头笑着解释道:“刚刚那是民女的丈夫,性格木讷,很少与人说话,让两位见笑了。”

    祁泽只是看了一眼中年男子离去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思云先是看了看阙煜,就又仔细看了看面前的祁泽半晌,突然歪头笑着说道:“果然是小小姐,与姑爷长得真像。”

    “小小姐?你知道我是……”是个女子。祁泽有些惊讶。

    “知道。”思云眼角闪着泪光,声音带着一丝怀念道:“不只是奴婢知道,小姐和姑爷都知道。小姐说过小小姐终有一天会找到奴婢,而奴婢也终于等到了。”

    “在等我吗?”祁泽垂下眼眸,低声念着。

    “嗯。”思云低头应道,“小姐说小小姐更像姑爷,一定会像姑爷一样厉害,将来一定会调查出所有真相找到奴婢,让奴婢等着。”

    怪不得思云会对祝余一点怀疑都没有,原来是知道她会找来吗?还是母亲嘱咐的,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那当年母亲为何会自杀?

    思云看出祁泽眼中的灰暗痛色,就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沉声道:“小小姐,奴婢知道当年小姐的不辞而别,抛弃了小小姐,让小小姐过得很苦。这几年来小小姐能长大成人定是不易,可小姐也是有苦衷的,有不得不离去的理由。”

    “理由?”祁泽抬眸看向思云。

    “关于兵符到底在哪儿,小姐为何要离开,这封信中都有答案。”思云微颤着双手,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这封信表面有些皱,纸张泛黄,充满着被岁月侵蚀的痕迹,但并没有破损。可以看出,保存这封信的人对此的珍视和悉心。

    思云手指微颤地递过这封信,明明只是薄薄的几张纸,却犹如有千斤重。等祁泽接过信后,思云暗松一口气,身体放松,似乎完成了重大任务已经释然。

    “这封信是小姐死前写的最后一封信,是专门留给小小姐的。”思云似是用尽全部力气,身体发软地扶着门沿,出声解释道。

    是留给她的对吗?祁泽不由手指用力捏紧手中的信封,一时呆怔。

    “其实小姐是惦念着小小姐的,一直舍不下。”思云眼角含泪,发出释然的叹息。“奴婢守了这封信十几年,如今终于交出去了,奴婢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小姐她可以安心了。”

    手中的信封尚且带着人的体温,明明从未见过,却觉得异常熟悉与沉重,让祁泽有一丝恍惚。

    “既然信已送达,那奴婢就先离开了。”思云看着祁泽满眸的痛色与思念,也知道是时候退下了。微微俯身行礼后,就关上了门退回了房间。

    祁泽心情复杂地打开信封,看着上面清雅娟秀的字迹,小时的母亲呼唤声仿佛在耳边响起,那早已忘却的熟悉相貌终于想了起来,轮廓愈发清晰。

    “韶仪,多年未见,现在是不是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还像小时候一样爱哭爱玩和怕小虫子吗?很抱歉不能陪伴你长大,很抱歉娘亲的不辞而别,很抱歉……一出生就给你一个艰难苦涩的一生。没有爹娘的陪伴,生活很难很苦吧。但韶仪能看到这封信,就表明韶仪长大了,一个人度过了那些艰难痛苦的岁月,韶仪很辛苦,很努力地活着,恭喜韶仪长大成人。”

    “爹爹虽走了,但把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了你,希望你能依靠着它平安无事地长大。有了墨玉里的兵符,韶仪就能活下来了。即使娘亲不在身边守护,韶仪也能一个人坚强地活下去。只留下你一人,祁家和南楚皇室才不敢随意动你,还要好好地看守着你长大,娘亲也能安心地离去。”

    “韶仪两字意为最美好的仪态,我们的女儿韶仪拥有着世间女子最美好的仪态。不能以普通女孩儿的身份活着,那就让这字守护着韶仪成长,也是爹娘对韶仪最深切的祝福。无论韶仪在哪儿,无论何时,爹娘都会一直一直爱着韶仪。韶仪,也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原来……原来是这样的吗?祁泽的内心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般,难受但又充实,双手不由颤抖地摸向胸前的墨玉。

    原来兵符一直都在她身上,她一直随身携带着。父亲把最重要的兵符留给了她,把唯一的保命符留给了她。

    怪不得要让她女扮男装,怪不得母亲会选择离开,因为父母知道在那毫无人性的祁家,一个女孩儿根本不能存活。

    父亲死了,知道兵符秘密的人就只有母亲一人。面对着一名女子,祁家与南楚皇室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可想而知,严刑逼供都是轻的。

    母亲害怕她守不住秘密,更害怕她一个三岁小孩因此受到牵连。所以就选择自杀,只留下她一人。这样,兵符的秘密就只有她有线索,祁家和昭正帝就不敢随意出手,还要好好地看护着她长大。

    所以即使她的路再怎么难走,也是父母尽他们所能给她铺的最好的一条路,父母也在尽心尽力,全力以赴地爱着她。所以她的字是韶仪,在她出生当天爹娘就给她取的字。

    别人喊的每一声韶仪,都是一个个饱含深意的祝福,是所有人给她的祝福。

    以前,她一直以为父母对她说她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是父母对她的期望。如今看来,却是想让她一个人坚强地活下去。即使他们不在身边,她也能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样活着,坚强地活着。

    原来是她一直会错意了,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含义其实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温暖。

    “韶仪,爹爹要出一趟远门,这块儿玉你要好好保管着,它能保佑你健康成长,一生平安的。”

    这是父亲出征前,半蹲在她面前,摸着她的头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时她没有听懂,如今却是明白了。原来父亲早就暗示过她兵符的去向,也把唯一的活命机会留给了她。

    她还记得当父亲知道他要出征时,就最后一次抱着她坐在走廊上,面上带着与平常别无二致的温柔笑容说道:“韶仪,若是能再看到浮生阁的花开,那该有多好。”

    阵阵清脆的风铃声在耳畔响起,但那年浮生阁的花并没有开放。

    看着一朵朵颓败的花,温柔男子的明亮双眸瞬时黯淡,嘴角的笑意缓缓淡去,空气中也带着一丝悲伤。

    之后怕是再也见不到花开了!

    “韶仪,这里。来,爹爹抱。”

    在小时候,她很喜欢坐在门前。坐在那高高的门槛上,十分开心地晃着小腿。因为在门前,每次在父亲打仗胜利凯旋时,她都能第一个看到父亲。

    但每次都是父亲先看到她,并放下手中的剑,蹲下身,伸开手臂,笑着对她说。而她也会迈开小小的步子,飞快地跑过去投到父亲的怀里。

    等着父亲站起身,等着那变高的视野和带着芬芳花香的微风。

    而这一切突然回想起来才发现,早已过了十几年,父母早已不在人世,而她也早就成为了一个大姑娘。

    早就……回不去了。

    祁泽把墨玉从脖子上拿下来砸向地面,看着那墨玉四裂开来,中间留着一块儿虎形的完整兵符。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兵符在墨玉里?”祁泽弯下腰捡起兵符,审视了半晌说道。

    阙煜也没有隐瞒,大方承认道:“是,在你说这块儿墨玉是遗物的时候,我就想到了。祁云虽身为将军,但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兵符,而是他的女儿。所以兵符一直都在浮生阁,在他的女儿身上。”

    “原来如此。”祁泽看了一会儿手中费尽心力才找到的兵符,一个甩手,果断地把兵符扔给了阙煜,“给,你交给慕容脩吧,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当然要用到最应该用到的地方,不能让慕容晟得逞了。”

    话后,祁泽就转身向前走去。

    阙煜接过兵符,但并没有看一眼,而是一直看着前方女子的背影,半晌后抬脚跟了上去。

    祁泽走在前面,感觉到身后的男子在一直跟着,就微皱了一下眉,加快速度向前走去。

    身后的男子也不恼,而是也加快速度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女子不断加快速度向前走着,男子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

    看男子一直跟着,祁泽就不由咬牙,转过身忍无可忍道:“你干嘛一直跟着,不要跟来了。”话后,就转身向前继续走着。

    男子只是静静看着情绪明显不稳的女子,没有说话。等女子向前走去时,男子照旧跟着。

    “秦王殿下,算我求你了,求你不要跟来了。”祁泽再次转过身,压抑着情绪冲阙煜喊道。然后,便接着向前走去。

    阙煜不为所动,仍迈开步子向前跟着。

    祁泽紧握着双手,停下脚步,转过身声音略带沙哑地请求喊道:“我说了不要跟来了,秦王殿下。”看男子依旧向前跟着,就有些压制不住情绪地咬牙喊道:“秦王殿下,阙小公爷,阙煜。”喊的称呼一次比一次用力与歇斯底里,最后像是有些无力般,“你不要跟来了。”

    说完,就接着向前走。而这次男子并没有跟上来,而是看着女子的背影眼神意味不明。

    祁泽向前走着,脚步的速度愈来愈慢,呼吸感觉越来越费力沉重,温热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眼前的视线愈发模糊,在深秋的夜里,身子也有些发冷。

    银白色的清冷月光洒下,女子的脸庞被衬得更加精致如玉,眼下的泪痕也仿佛泛着淡淡浅光,似在静静流淌。

    在这悠悠倾洒下来的清辉下,一名紫衣青年缓缓走近,站在女子的身后伸开双臂,轻轻揽女子入怀。

    “祁韶仪,在这里,怎么每次都找不到地方哭呢。”身后的男子发出轻柔的声音。

    女子怔愣一瞬后,就转过身紧紧抱住男子,头埋在胸膛前哭出了声。

    看着怀里哭泣的女子,阙煜眼眸发出柔光,双臂紧紧搂住。

    “躲什么?本王又不是没见过你哭过,跑那么快做什么?”男子慵懒的轻佻声音传出。

    怀中女子的啜泣声一直不停,好像没听到男子说话。

    阙煜看了半晌后,就皱起眉头,声音故意放冷道:“行了,别哭了,丑死了。”还拿出怀中的手帕,动作十分粗鲁地给女子擦起了脸。

    看泪痕擦掉了,女子也停止了哭泣,阙煜就满意点头道:“这不就行了,你哭起来难看死了,还是笑起来好看。来,笑一笑。”

    祁泽也听话地想要弯起嘴角笑出来,但试了半晌,唇角就是没有弯起的痕迹,最后只能带着哭腔抬头无助道:“我……我笑不出来。”

    “唉,真是,每次笑都需要本王来帮忙。”阙煜嘴角勾起,手指放在女子的两颊处微微往上一推,露出了那抹微笑,“看,这不就笑出来了,很简单的。”

    女子用双手顺着男子的手指摸到了脸上的笑容,唇角弯起,笑的正好看。

    “嗯。”女子啜泣一声,点头道。

    “笑起来这么好看,记得以后要多笑笑。”男子用着轻柔的声音叮嘱道。

    “嗯。”女子乖乖地点头应道。

    看女子这么乖巧的模样,阙煜轻声一笑,微微弯腰,凝着面前那微红的双眸轻声道:“祁韶仪,你可知你在本王怀里哭了三次了,正所谓事不过三,以后不允许再哭了。”

    “嗯。”祁泽乖乖点了点头,突然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不解地抬头望向男子。

    什么三次,她就在阙煜怀里哭过两次,哪来的第三次。这家伙是不是以为她不会数数,胡扯呢。

    看着祁泽不解的眼神,阙煜也丝毫没有意外,而是眼睛饱含轻佻一笑,说出了以前那熟悉的称谓。

    “小家伙,你没有以前可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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