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晨曦火篇 火之幻
孤零零的烛灯照亮着整个客厅，比安卡和雷纳塔分别坐在沙发上，气氛有些古怪，两人沉默不语，却同时等待对方开口。
钟表的时针跳跃一般移动，原本在八点方向，一瞬间跳到了十点。雷纳塔缓缓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女孩。
她一时没有注意，曾经那个老是跟在亚瑟屁股后面的小姑娘已经长的亭亭玉立，随意打理的长发披在背后，金黄色的刘海垂落，灵动的湛蓝眼瞳。
还有她穿的那身衣服，一身深蓝的绅士西装，脖间系着一个可爱的红色蝴蝶领带，腰间戴着束身的牛仔皮带；而下身是蓝色的蓬蓬裙，然后是两条裹着白灰丝袜双腿。
比安卡抬起眼睛向着雷纳塔看去，发现她正肆意妄为地打量自己，这让她感到害羞；终于挡不住雷纳塔的目光，她慢慢开口：“雷纳塔姐姐，我这么做的，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雷纳塔没想到比安卡先和自己提这件事，不过看着那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她笑了笑。
“噗嗤，不是命令我不要掺和吗？”
似乎是感觉到了雷纳塔的委屈，她微微低下头，最后红着脸说道：“这……我不是故意的啦~”
“只是……如果不将权力交出去，那样会出现大规模的争斗……大家都是摩里城的公民，没有必要这样。”
看着楚楚可怜的小丫头，雷纳塔站起身走到她的旁边，用臂弯挽住比安卡的肩膀，然后向着自己怀里一拉。
柔软的触感出现在侧面，这让原本有些害羞的比安卡脸色更加通红；但雷纳塔并没有看见，她将另一只手放在比安卡头顶，摸了摸。
“这不是你的错，或者说你这一次干的很好。”
“西城事端刚开始，内部的情况也没有调查清楚，这时候发生大规模斗殴事件对我们很不利。”
听明白了的比安卡松了一口气，心安理得的接受雷纳塔的安慰，她有些迷离地看着墙上的钟表，开口说道：“哥哥说过，世上没有绝对的恶人……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亚瑟一直都很文采。”雷纳塔以为她在关心还未醒来的亚瑟，就轻声安慰了一下。
比安卡摇了摇头，抬眼看向雷纳塔，轻声说道：“哥哥说，世界上没有最聪明的的人，只有不懈努力，积极向上的人……”
“哥哥也是这样的，他为了追求世界的奥秘，不断钻研……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有想过，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但在这两天的照顾中我在明白……”
“如果世界是孤独的，那么哥哥总会陪着我度过孤独，而我该做的……就是做那个哥哥所需要保护的，却不给他添麻烦的妹妹。”
比安卡的双眼逐渐冒出星星，如此生动的眼睛雷纳塔已经好久没有看见了，她抿着嘴笑了笑说：“那比安卡就没想过保护你的哥哥吗？”
“我……太弱了，我什么都做不到……”比安卡失望地说着。
希望的星辰渐渐落寞，雷纳塔抬头看了眼时钟，发觉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十五，她站起身来，在比安卡愣神的时候双手环住她的背和腿，用公主抱的形式带着她前方亚瑟的房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见拉着亚瑟手慢慢睡着的比安卡，雷纳塔站起身吹灭了房间内唯一的蜡烛，黑夜笼罩了房间，却未能笼罩雷纳塔灵动的双眼。
书房中。
雷纳塔抱着一大把书放在桌子上，一系列的摩里城内政文件按着顺序排列，以往她作为女仆长，没有义务来完成这些工作。
而且内政往往交于因兹贝利恩，所以雷纳塔没有见过摩里城中发生的奇妙生活。但看着清一色的谁谁谁吵架需要劝住，谁谁谁家牛被谁谁谁家偷了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弄得雷纳塔有些头疼。
有些理解为什么格尔那老家伙的发际线变得越加退后了。不过这倒也难不倒雷纳塔，她一封一封向后看权当看娱乐八卦了。
随着左手文件的不断减少，右手文件的不断增多，雷纳塔睡眼朦胧的低着头在看，右手刚刚要放过去的文件中掉落了一半被撕碎的纸。
她看了一眼那张纸条，用手拿过来一看，是一张折了一次的大纸，而摊开了内容却让雷纳塔睡意全无……
……
天空一片湛蓝，而在它的笼罩下，这座废墟显得格外的慌乱，无法确定的时间还有无法理解的空间，一切交织在这里，如同命运的排演。
他的名字叫做亚瑟，他来自摩里城，可脚下的废墟也叫摩里城，现如今城市已经毁了，那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以前，探究世界的真实是他存在的理由，但天有多高？他想过风筝能够飞上天空，可没了风的帮助，风筝也会摔落到地面。
后来，他尝尽了孤独的滋味，才发现守护自己的妹妹才是自己存在的理由，可。这座废墟之上除了自己还有谁？
人的一生，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可他不轻不重，如同沉浮于水的木头，只是尘世间的路人，用平凡的目光看着世界。
卓越？他不会魔法，可世界会魔法的大有人在；他会机械，可地精种的王国是机械强国；他有强势的力量，那为什么输给一个女仆？
一点点的探究才发现，自己没有可以骄傲的东西，自己就是个普通人，走普通人该走的路！
这……是他存在的……理由吗？
蔚蓝的地平线出现了一个唐突的影子，随着影子的越发靠近，一辆马车奔向这座废墟。亚瑟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马车的出现，听着马蹄和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
马车慢慢地在他面前停下，一辆高贵的马车，白色靓丽的马匹，一位贵族打扮的车夫端正地走下车，他带有手套的手拉开马车的车门。
一条白色包裹的长腿落地，白洁的手搭在车夫的手上，随后一位金发女郎从门后显现。金黄秀丽的长发编织成鱼尾辫发饰。白皙的脸庞上有着一双湛蓝色的宝石，樱桃般的小嘴微微弯起。
穿着一身白色长裙，但是胸部和臂弯的盔甲却格外亮眼，她的腰间挎着一把宝剑。就是这么完美端庄的女孩让亚瑟微微一愣。
他站起身来，看着那模糊的侧影，心中的平静涟起波澜，他不清楚这种奇妙的感觉是什么，同时也无法明白感情从何而来。
金发女郎转过头，看向背后的马车，就这时，一双渔网手套伸出，车夫绅士的抓起，随后一位戴着巴拿马帽的女孩走了下来。
她放开车夫的手后支了支自己的眼镜，褐色的长发及腰，一身和金发女孩一般无二的长裙，但在她的身上更显得端正。女孩有着一双绿色的眼瞳，一脸平静地环顾着四周。
“比安卡？这里就是你说的妖精帝国旧址？”那双绿色的眼睛瞪着四周，然后很是气愤地看向比安卡：“我大老远陪你来这？你知道我还有多少论文要写吗？”
”嘿嘿，稍安勿躁嘛~菲利斯。”比安卡转头看向远处的冈梵尔山脉，然后很是确定地说道：“我保证！这里就是旧妖精帝国的贸易街区……”
说着她顿了顿；
“也是我的故乡，摩里城。”
名叫菲利斯的女孩看着有些忧伤的比安卡，心中猜忌她是不是在装，不过作为比安卡的好友，这份安慰还是要有的：“好吧好吧，就算不是旧址，我也陪你了不是吗，就权当来悼念一下你的亲人吧。”
“你在胡说啥啊！我就妈妈一个亲人，她现在在海朗美杰！”
菲利斯挑了挑眉，伸手指向比安卡的背后，说道：“那你告诉我，你背后那个人，是谁？”
比安卡有些疑惑，她向着菲利斯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与自己有着同样发色的男孩站在那里。
而那个人就是亚瑟。
亚瑟坐在废墟的一块石墙上，抬着头看着面前两个女孩，不过他的眼神一直盯着那个叫比安卡的女孩，在三番五次的确认后，他很艰难地确定了，那就是他的妹妹。
比安卡拉着菲利斯背过身去，两个人缩着头说起了悄悄话：“菲利斯，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啊。”
“我怎么知道，要我说这位男生和你长得真的像，同样有一头金黄的头发，你怎么不问问你妈妈你自己在外边有没有哥哥或者弟弟的？”
“怎么可能？我以前可是很想要个弟弟的，但是我妈说老爸去世的早，她也不想改嫁，所以没生！”
“弟弟？你让后面那个男生认你做姐姐不就好了！”
两人同时转头看了一眼，见亚瑟平静地看着她们发呆后，又马上转了回去。
“这馊主意！……”“我看行！”
“嘿嘿，好姐妹，有弟弟借我玩玩！”
“去去去，我都没玩！”
两女孩马上转过身，很是端庄地挺直了腰，尽量摆出一副上位者的模样。
“那个，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
比安卡对着菲利斯眨了眨眼，输送一段“这家伙不会是傻子”的信号；而菲利斯则是眨两只眼，打了“我怎么知道”的信号。
“你们两位？是眼部神经不好？”
尴尬了，就一段输送信号的功夫，直接被亚瑟判断成眼部神经不好，两人阴沉着脸，像是被冒犯一样。
而亚瑟却是看了比安卡一眼，他从石墙上站起身来，然后抱住了那个金发女孩。
一双有力的臂弯环住了自己腰部，同时迎面传来了温和的雄性气息，这让比安卡有些愣神，不过还没她反应过来，一只手掌覆在了自己脑后，甚至梳了梳自己的后脑勺。
‘我被摸头了？？’
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内心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她不敢相信自己一个铜竟然对这个男生没有一点抵抗力！
是的，这个叫做比安卡的小姐并非亚瑟的妹妹，但她的名字却叫做‘比安卡·洛斯薇兰’。同时她还自认自己是个女同！
菲利斯不敢相信地看着没有一丝抵抗反而享受起来的比安卡，心中的酸意一下子窜了上来。
她直接上前拉开拥抱着的比安卡和亚瑟，然后满脸阴沉地看着比安卡：“这是怎么回事？洛斯薇兰？”
“噫！那个菲利斯，你听我解释！真的，我不认识他！”反应过来的比安卡赶忙地解释。
“不认识？不认识人家还抱你？你不是说你的那堆女朋友中，你是最喜欢我的吗？现在！你竟然……你竟然找一个……”
一边说着，她还伸手指着亚瑟，很羞怒地说着：“……一个男人！！！”
亚瑟奇怪地看着两个人的争吵，心中在思考两人所说的话，到底有什么含义，什么叫做女同？为什么一个女孩子要向比安卡说最爱我？
“我现在就杀了他！你只能是我的！呵呵呵哈哈哈。”原本还在和比安卡争吵的菲利斯拔出了腰间的剑，有些癫狂地看向亚瑟。
那痴汉混合着诡异地面色，让亚瑟的危险警觉响起。然后……
“天杀的！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比安卡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呵呵哈哈哈哈……”
可怜地菲利斯，她现在正趴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亚瑟给捆住了。亚瑟忙完后拔起插在地上的剑，回头看向比安卡。
可这在比安卡眼里，亚瑟俨然像一个变态，他脚踩着捆着的菲利斯，全然不顾菲利斯的癫狂，而且那捆法，看上去好涩啊。
光明悄然落幕，在黄昏的陪衬下欣然退场，月色降临，弯钩般的明月在重繁星中显得尤为明显。
篝火闪着火星，随着木柴的加入变得越发明亮，火光照亮了比安卡绝美的脸庞，她正低着头看着手掌中央的红薯。
“放开我！死变态，有本事单挑啊！来！单挑！”
亚瑟没有理会旁边被捆在树干上的菲利斯，他将已经烤好的两个红薯交给比安卡和那个车夫。
车夫礼貌地接过，然后向着亚瑟做了一个疑似谢意的礼仪，亚瑟只是点了点头。只是比安卡有些犯难，她手里已经有一个了，这位沉默不语的陌生人又给了自己一个。
突然她想到了被捆着的菲利斯，想要站起来喂菲利斯一点食物。不过这一举动也在亚瑟的眼里。
“不用去喂她的，现在她正处于精神错乱的状态，没办法吃下东西。”
比安卡停下了脚步，她慢慢回头看向亚瑟，明亮的火光照耀了他平静地面庞。垂搭配落下来的金发，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哦~”比安卡兴致缺缺地回到原地坐下，然后闷闷不乐地吃起自己手掌的红薯。
“多吃点，你看看都瘦了。”
比安卡在车夫的眼神下红着脸吃着红薯，整颗心乱七八糟的，不断地思考这个男孩到底是谁。
终于，耐不住好奇的她问道：“对了，先生的名字叫什么？”
“……亚瑟”
亚瑟没有说出后边的姓，机敏地他不难发现眼前并非真实的世界，他在等待中不止一次思考过，自己是否处于精神错乱，身处荒诞世界。
荒诞世界“百伽列”是古籍中记载的一种奇异世界，解释是当一种生物如果得了精神错乱的急症，那他自身就会处于荒诞世界中，同时荒诞世界是死亡世界“鲁西凯尔”和真实世界的分界世界。
一般来说，如果生物的精神进入了荒诞世界，就等于生物已经被记录于死亡的名单。
如果他真的处于荒诞世界，那眼前这个憨憨的长大版比安卡或许可能解释的通了。
“亚瑟？那我就叫您亚瑟先生吧？”比安卡笑了笑，只是一点点红薯泥沾在了她的嘴角。
亚瑟伸出手将那红薯泥抹掉，这么亲热的动作比安卡直呼受不了，倒是被捆着的菲利斯变得越加亢奋，给她一把剑，她一定能够砍亚瑟一万遍。
等比安卡情绪稳定下来后，她才颤颤巍巍地问道：“那个，亚瑟先生？我想请问一下……”
她指了指还在持续发疯的菲利斯说：“我朋友这是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亚瑟向着比安卡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说：“她这种情况很特殊，需要一种东西辅助。”
听到菲利斯能够救治好的消息后，比安卡别提多高兴，因为在书院每次要和那些可爱的女孩子们约会时，这个杀千刀的直接拿着个电锯冲出来。
只要治好她，那她不就可以好好的约会了吗？
“真的吗？亚瑟先生，请您一定要治好她，不管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只是亚瑟斜着眼看了她一下，然后歪着头问：“你很在乎她？”
这问题倒是把比安卡问愣住了，她看着面前歪着头的男孩，鬼迷心窍地说道：“嗯，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最重要的人。”
这话说的亚瑟一愣一愣地，原本他脸上并没有其他表情，可这一次他的嘴角却轻轻弯起。一刹那的欣慰闪过他的心头。不过那感情就如同流星般闪过，一下子就没了影。
“最重要的人？”他轻声低语道：“我明白了。”
想明白一切后的他站起身来，在比安卡和车夫好奇的目光下从斗篷中取出一块带着链条的怀表。
翻开怀表的盖子，正常转动的时针赫然醒目，有些古朴的齿轮不断滚动，表盘外圈写着奇形怪状的符号。
他抓住怀表的链子，使其自然垂落，然后轻微地晃动链子。比安卡看着已经闭上眼的亚瑟，心道神神秘秘的，可接下来的情况却让她说不出话。
四周的空气突然停滞，声音在此刻突然消失，车夫刹那间挡在她身前，双手持剑，一副谨慎的样子，可看那瑟瑟发抖的双腿，比安卡无法知道车夫到底经历了什么。
亚瑟感觉到另一股精神力的侵入，他睁开一只眼睛斜着看向车夫，而车夫则是如履薄冰，在他眼里，面前的金黄男孩赫然变成了一团火焰，炽热的巨浪喷射在自己面前，滚烫的气息烧裂了他的生命。
怀表停了下来，最后被亚瑟收回怀中，而原本吼叫的菲利斯则是保持呆若木鸡的神情。车夫慢慢地瘫在地上，冷汗流满全身，神情惶恐地看着亚瑟。
‘怎么回事？奥利欧可是静华阶级的强者，可现在的样子，完全失态了啊’
比安卡看着不对劲的车夫，她现在神情疑惑，全然没有看见已经走过去的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