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晨曦火篇 美好的世界？
黄昏的夕阳临挂苍穹，这一天的摩里城却罕见的沉默，因为广场的事件，恐惧已经从西城传到了东城。
现如今的摩里城弥漫着悲哀与慌乱的气息，或许在美好与憧憬的背后，是那些无法察觉的腐败和黑暗。
工会办公室内部沉默不语，金黄倒立于地板上，包裹着一位女士的身体。墨绿的发丝随着阳光变得更加璀璨，可它的主人却是愁眉苦脸。
“你真觉得这样大规模搜查能够找到那些蛆虫？”凯瑟琳眯着眼微笑着看着办公室上面的油画。
画上阳光明媚，有一家子人欢声笑语地在草原中嬉戏，没有烦恼与忧愁，只剩下快乐的时光，这本就是件美好的事。
“我知道这并不可能，近几年摩里城发展较快，土地也越发广阔，在这么大的地盘中很难搜到那些蛆虫。”
“那你还让冒险家兴师动众的去搜查？”凯瑟琳的嘴角突然平齐，没了刚刚的温和，她转过头瞅着眉看向雷纳塔：“这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雷纳塔看着外边有些萧瑟的街道，面无表情地说：“居民们全部听命锁在家中，这样我们也能快些找到教徒。”
“切~这与五年前屠苏楼城实施下去的命令有什么不同？”她慢慢站了起来，缓着脚步走到雷纳塔背后，然后环着手抱着雷纳塔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是不是好日子过昏了脑袋？”
“还想犯当年的错误？”
雷纳塔撇过脸，躲开耳边吹来的热气，同时右手抓住自己腰间的剑柄，大有砍死凯瑟琳的姿态。
“为什么不演出平常的那副样子了？凯瑟琳小姐。”雷纳塔满脸阴沉，她斜着眼看向凯瑟琳。
不过凯瑟琳并没有在意雷纳塔的蔑视，她慢慢地后退然后转身，背影在夕阳的光下如此纤弱。
“那样很累，再说雷纳塔队长，您是不是真的忘记了屠苏楼城惨案？”凯瑟琳双手抱胸，一动不动地站在雷纳塔后面，两人背对背各自看向前方。
“我没忘。”
“没忘就好，你只要时刻记住你在指挥这方面是根本不行的就好，不然……”
“摩里城就是第二座屠苏楼城！”
……
亚瑟轻轻地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蔚蓝的天空，白云慢慢飘过天际，留下飞雁慢慢停留喧哗。
他坐起身来，一座熟悉却又陌生的城市屹立在他眼前，他定了定神。虽然无法表达惊讶，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
面前的城市正是五年前的摩里城，那座冒险家工会未到达，还没有繁荣的城市。他站起身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完好无损但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粗糙。
其中隐隐看见因为打铁手握出来的茧子，他的容貌没有改变，他还是他，五年后的自己！
而身上的服饰是普通的皮毛夹克背衫裹着白色的衬衣，衣领处扎着一条白色服饰领。外面披着一件无帽斗篷，下身是一身褐色的长裤，最后一双朴实的鞋子。只是腰间少了剑。
五年前的城市和五年后的自己，两个不同时空的世界悄然融合，时间没有差错道，祂还在流逝。
亚瑟踏出脚步，向着前方的摩里城前进。
城内部的景色很令人怀念，老旧的摊位，熟悉的老人，喧闹的吆喝；这里少了繁荣的装饰，多出了摩里城原本该有的朴实和憨厚。
亚瑟四周张望，唯一确定的是城中的居民没办法看见自己，其实亚瑟盯着城门站岗的士兵好久，那个士兵都不眨一次眼。
他路过摊位，走过邻家，却在一处贫瘠的地方落脚，看着还在喷水的喷泉，飞溅的水花在空中闪耀着七彩。
而七彩之下是一对母女的相互牵手，那位母亲留有一头暗金色长发，穿着一身贵妇长裙，身材姣好，双腿纤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高贵与娴雅气质。只是亚瑟无法看清她的脸庞。
而那位女孩却是一头长金发，带着一只可爱的发夹，一身小绅士服饰，下身是一条蓝灰搭配的蓬蓬裙，一双过膝白灰长袜，脚踩着一双黑色小靴子，没有缺少一丝少女该有的活泼。不过，亚瑟也同样没办法看见她的脸庞。
她们两位在从平民中如此明显，如同两颗耀眼的辰星，从居民见到她们后也很是和善地打招呼，但看他们的眼神中，好似掺杂着敬佩。
突然，那个金发女孩转头看向自己，她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和好像是自己母亲的成年妇女说了一下。
看着不断跑过来的女孩，亚瑟有些愣神，因为那个跑步姿势太熟悉了；同时她也到达亚瑟面前，很是活泼地背着手看向自己。
亚瑟感觉她在笑，很是愉悦地那种，就好像好久不见的朋友突然见面时的欢喜；亚瑟不记得他有这样的朋友。
她的小嘴微微一动，像是在说些什么，说完后还开心地笑了笑。只是，好像是因为亚瑟没有回应她，她好像是表露出一种疑惑的样子。
『如果我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亚瑟愣了一下，他感觉四周的景色像是扭曲了一下，然后他面前那个女孩突然回到了她母亲身边，两人还是如刚见面时欢声笑语地说着话。
而这一次，女孩并没有看见亚瑟，也没有走到他面前，世界像是将他留在这一样，一股奇异的孤独感弥漫他的身边。
他呆愣在原处，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可面前却没有出现那对母女逃开躲雨的画面，整个广场只有孤零零的喷泉池和……
……孤零零的他。
他像是做梦一样，呆愣在原处看着金发女孩再次出现，她拉着一位白头发的女孩去往北街的方向，而亚瑟也只看见那白色女孩头发间的一个黑色发箍，同样的，亚瑟还是没能看清她的脸。
后来一辆马车在他身旁停下，下来了一位墨绿色头发的女士，身着一身女仆装，双手拎着一个公文箱，金发女孩又出现了，她正摇着手向着墨绿色女士打招呼。
随后的画面一直都是遇见，离开，遇见，离开，遇见……
亚瑟在不断遇见和不断分离之中轮回，平静地看着这每一次，心中已经明白那位金发女孩到底是谁。
不过画面突然出了状况，原本不断轮回的画面，本来由贫瘠的乡镇变成了富饶的城市，却在这一次破碎。
硝烟四起，哀嚎遍地，一群奇怪模样的士兵骑着马用战争打开了城市厄运的开始，他们头顶菱形双角，全身小麦色，正狰狞地烧杀抢掠。
而那抹金色早已经逃了。
再后来？
亚瑟在座这片废墟中孤独地站立着，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
“怎么回事？”
“这……我也不清楚啊，我……我本来想喊哥哥吃点饭，可……哥哥他。”比安卡埋在贞德的怀里轻声抽泣。
简朴的房间里面，亚瑟安静地躺在床上，他双眼紧闭，胸口慢慢地上下缓动。雷纳塔见亚瑟还有呼吸，倒是松了口气，不过她的眉头依然皱着
事情变得不对劲了，原本是认为亚瑟只是因为精神损失而造成眼睛损害，可这一趟没动静是怎么回事。
“呼，别哭了，看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深度沉睡。”雷纳塔不确定的站起身，转头看向一脸担心的贞德和埋头哭泣的比安卡。
雷纳塔尽量温和地笑了笑，她走过去，用手摸了摸比安卡金色的发丝，希望这样能够让她心情好一点。
比安卡抬起楚楚可怜的小脸，两双原本如同蓝宝石般美丽的双眼现在已经有些肿胀。
“好啦，不哭，到时候你哥哥醒来看见了会说比安卡是小丑鬼哦。”雷纳塔开玩笑地调侃道。
觉得亚瑟没事比安卡赶忙用手擦拭眼角的眼泪，她或许是想给自己醒来的哥哥一个好印象吧。
“那个，贞德小姐，能不能出来聊聊……”雷纳塔见比安卡没事，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很严肃地看向贞德。
贞德也没想到眼前这位传奇女仆会与自己搭话，说实话，她与这位女仆长见面次数很少，大多数是在这位女仆长突发奇想的贵族宴会上，还有上次与亚瑟一起练习的时候。
刚认识她时，是一次父亲回来后的话中，他诉说自己怎么去参加雷纳塔举办的宴会，怎么形容那宴会的无聊。而那宴会受参的人的确很少很少，其中包含着自己的父亲，还有这位女仆长，城南的德格先生以及冒险家工会的凯瑟琳姐姐。
是的，只有四个人的宴会，这其中两人是摩里城的贵族，一人是洛斯薇兰家的女仆长，还有一人就是冒险家工会摩里分部的部长！
也就是那次，父亲回到家就抱怨起冒险家工会的不好，大声咒骂他们是一些有勇无谋的蛀虫，同时还嘲讽凯瑟琳小姐高傲自大。
可贞德眼中的凯瑟琳姐姐是一个温和勤劳，但有时的确会偷懒的大姐姐形象。
不过也是那次父亲的咒骂，她也了解到了洛斯薇兰家族的这位女仆长。
贞德抿了抿嘴唇，抬起头看向雷纳塔，发觉雷纳塔的姿色丝毫不弱于自己，那是一股飒爽英气，不像自己的活泼灵动。
她点了点头，笑着看了比安卡一眼，比安卡也明白贞德的意思，红着脸说想照顾哥哥去，然后跑开。
已经被月光和烛灯照射的走廊中，雷纳塔带着贞德不断地向前走，直到一幅画像面前的房间后停下。雷纳塔转过头看了贞德一眼，然后拉开书房的门把手，并示意其进来。
书房中并没有点灯，只有地板上月光的剪影闪闪发亮，书架上的陈年老书虽然被动过，但也完好无损地放在原地。
贞德看着眼前的背影，有些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小手不知所措的抓在一起。白色发丝垂在耳边。
“贞德小姐，你喜欢亚瑟吗？”
突然出来的问题让贞德有些猝不及防，这是什么鬼？直接八卦，她以为找她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好吧这件事好像也挺重要！
“那个？雷纳塔小姐？您这是。”
雷纳塔转过头来，满是严肃地看着贞德，她依稀记得，这个白发少女在亚瑟面前时的活泼开朗。
“嘛，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一问？”雷纳塔温柔地笑了笑，同时双手还相互拍了拍。
“这个，雷纳塔小姐，我和亚瑟是朋友好吧，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贞德红着脸低下头，毕竟这个问题太过了，要知道即使在科里森，一个闺秀突然被问喜不喜欢别人，闺秀也会害羞啊。
雷纳塔看着第一反应的贞德，脸色又突然严肃起来，她双手突然抓在贞德肩膀上：“可是现在亚瑟病危！”
“诶……”又一次打击让贞德惊吓。
“摩里城内部出现了邪教徒，他们妄想谋害亚瑟的性命，现在只是将亚瑟的精神迫害，变成植物人，后面呢？”
“或许他们还会折磨亚瑟的肉身，将他的骨灰都扬咯！”
听着一系列不知道该怎么吐槽的话，贞德很是无语地看着雷纳塔，可看着那一副“我很认真”的表情，又很是无语地撇过头。
“雷纳塔小姐，你这说的？有些狗血吧。”贞德很不好意思地打断雷纳塔的幻想。
“诶？有吗？我还觉得你这种恋爱脑应该大声吼叫，然后说什么‘亚瑟由我来保护’最后哈哈哈哈的笑起来……呢”雷纳塔摸着下巴一脸思索地看着贞德。
好嘛，好像把她给研究透了……等等，什么叫做恋爱脑？什么大喊“亚瑟由我来保护？”这么中二是她能喊出来的吗？
“咳咳，那个雷纳塔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贞德假装生气地看着雷纳塔。
而雷纳塔却是瞪着贞德，然后小声的说着贞德也能听见的话：“奇怪，这也没亚瑟说的中二无脑啊？”
一张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出现在了贞德脸上，然后又突然变成一张黑人问号脸，最后变回了无奈。
雷纳塔看着贞德一系列的变化，确信了亚瑟所说的表情包大帝的说法，最后很是严肃地看着那张“我躺平了”的脸。
“既然这种办法无用，也只好告诉你真相了。”雷纳塔真会是真的真的真的认真地看着贞德：“其实摩里城现在已经被邪教教徒渗透，摩里广场一百多人的死亡并不是意外。”
见贞德一脸茫然的样子，雷纳塔继续说了下去：“不止广场，我们派士兵巡查，发现离城中心的教堂最远的地区，已经疯掉的人不占少数，尤其是西部。”
“事态严重起来了，我原本还以为摩里城在德格那老家伙手下还算和谐，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放任手下偷懒，掩盖了西部居民疯症的事实。”
雷纳塔停了下来，她看向书房的窗户外，洛斯薇兰家的庄子是建在摩里城北部，而因兹贝利恩的庄园是在摩里城东部，唯有西部是一处平民街区。
贫穷或者生活困难的居民被安居在这里，这是威廉特意设计的，据说这般设计就能够避免了穷苦气息污染贵族的神圣；后来威廉去世倒塌，亚瑟姐弟没有去管理摩里城，外加工会的带动的发展，西边也就过上了较好的生活。
可雷纳塔的这次巡查却发现，西边的医馆病房已经满客，而且大多是都是一些精神病人，而且这些精神病人的症状还恰好相似。
这么巧的事情背后一定有关联，后来也就搜到那一袋噬魂烛，至于身上盔甲的鲜血，是藏在广场四周想要搬尸体的歹徒身上的血。
噬魂烛是一种极恶之物，它们是由尸体和熬成泥的骨头酱，在某种仪式后自动凝固的蜡烛；其样貌是一张细长的恐惧人面！有些噬魂烛类似于人头。
而它的作用却是点燃后散发一种单薄的烟雾，任何物种吸入后都会产生一种致幻的效果，轻着致晕残疾；重则直接癫狂暴毙。因为噬魂烛不单单污染了生物的精神灵魂还对生物的精神肉体也造成影响，所以噬魂烛但凡被查到，一律用特殊方法销毁。
“邪教是一种没有人性的组织，他们常常以杀人为乐，同时喜爱豢养精神病人，并用精神病人的尸骨做成各式各样的奇怪魔导器。”
“他们罪恶滔天，几乎每个王国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就像蛀虫一般，蚕食着这片天地。”
雷纳塔看着窗外的景色，整张脸紧绷着，她的双拳紧握，像一只随时暴起的狮子。
“你觉得现在的人类王国真的和平吗？”
雷纳塔放松下来了，不过却没有转头看着贞德，至于贞德，她正在消化雷纳塔刚刚和她说的那些真相。
“其实四国早已腐败，丰收王国终将被白模压垮；海上四国的统治战争终会打响；代表智慧的树叶不会再发芽；而光明早就被黑暗吞没。”
“这个世界其实本就不美好，只是我们活在自认为的美好中。”雷纳塔转过头，这一次灰红双眼流露的是一种平静。
月光照在两人地的身上，皎洁的两双眼睛对视着，书房窗外，一只飞鸟飞过阴暗的天空，最后无影无踪。
“战争已经打响了，这次你会代表你的家族出战吗？……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