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晨曦火篇 黑中火
“德格!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摩里广场突然伤亡的一百人是怎么回事!”
格尔怒气冲冲地敲打着桌子,在众冒险家的目光下愤怒地看着对面的那个大汉。德格穿着一身爵士服,很是不在乎地从胸口袋中取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显然他刚用完餐。
“格尔先生,您是否搞错了什么?”德格那是冷漠地眼神看着对面那个瘦弱男人:“我们也不清楚广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完,他摇了摇手,一位侍从过来,开始着手收拾他面前的餐盘。他漫不经心地打开挂在自己衣袖的金边怀表,看了眼正在运动的分钟。
“哼?不清楚?那么说说!那一百人的突然死亡是不是精神错乱,直接死亡!”格尔眼角抖了抖,侧面看向一边的医师:“你告诉他!是不是!”
“额……那个德格老爷,诊断出来了,他们的确是精神错乱死亡。”
德格看了眼医师,又看了眼对面坐着的格尔,满不在乎地说道;“精神错乱与我有什么关系?”
“呵,别装了德格,精神错乱一出现就说明了城内有能让人神经损伤的东西。”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可神经损伤这种魔导器只有邪教才会有!”
“你失职了呢,德格,你放邪教的人入城!害得广场一百名百姓死亡!”
这位因兹贝利恩家族的老爵士说的多么道貌岸然啊,在他口中正义如此的耀眼。不过在德格眼里,那是个即兴演出的小丑,不,周围那些旁听的冒险家也都是!
原本这件事情是格尔调查的,可中途突然确诊的精神错乱让他有些后怕,精神错乱是什么?作为王国的贵族自然知道,那是邪教的返咒运动!
邪教对于这个世界来讲就是一种蛀虫,很弱却很难缠,你剿灭了一处,就有千千万万的邪教拔杆而起。而且,他们还会使用仪式,召唤这个世界都恐惧的存在。
“你别血口喷人,格尔。”这时的德格已然没有刚才的客气,同时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我并没有放任何邪教的人进来!”
“呵,谁知道呢!毕竟你才是摩里城的执行之剑……”
“你想死吗,格尔?”德格一脸隐晦地看着对面讥笑地格尔,他双手握紧,体格巨大的他掐死格尔轻而易举,但要面对的可能是王国的刑罚。
“你们吵什么?”
工会门口突然打开,一位身穿轻盔的骑士从外边走了进来。她上身穿着银色的轻甲,肩边一条轻纱垂下,双袖到小臂且宽大,一双玉臂被轻甲包围。身上的轻甲直到小腹,平坦的小腹却被一抹黑纱,下身遮膝百褶黑色军裙,穿着到达小腿的骑士靴。
众冒险家纷纷瞪大眼睛,可流露出的却是一种惊慌,因为刚进来的女骑士身上,全是血与碎肉。
她慢慢迈动脚步,那股血腥味如同海浪一般翻腾,冒险家们纷纷避开她,而她也顺利到达德格与格尔的桌前。
浓厚的血腥让德格眼珠子跳了跳,他满脸紧绷,手也不自觉摸向腰间的剑。而他的后边,捷列娜双手抱胸靠在工会的柱子上,看着事情的后续。
格尔慌忙捂住自己的鼻子,因为那血腥味已经飘到了他这里,红色的液体流过女士的盔甲,带着轨迹污染了四周的环境,空气一下子变得粘稠。
女骑士看了德格和格尔一眼,然后将自己手上提的东西拎了起来,扔在桌子上。随后她双手抱住头盔向上,墨绿的发丝飘洒空中。
工会内微微发光的烛灯照在头盔上,那是一个已经布满血肉的头盔,杂乱不堪的肉随意排列。
“我觉得你们在这里争吵,还不如看看这个?”雷纳塔冷漠的撇了两人一眼,自顾自的绕开桌子前往吧台。
德格手从剑上移开,眼神随着雷纳塔看向吧台,然后再转回看向那个袋子。格尔则是卧下身子,朝着一个捧着罐子的侍从向着罐子呕吐。
“雷纳塔小姐?”德格并没有去打开袋子,而是回头看向在吧台点酒的雷纳塔:“这是什么?”
雷纳塔眯着眼睛,右手不断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现在怀疑你就是邪教的人?”德格一脸认真地说道:“毕竟……洛斯薇兰那小子也是在广场发现的,全广场的人都死了,为什么……”
“砰!”众冒险家不约而同地退离吧台范围,神情惊慌地看着那道身影。雷纳塔整张脸埋在阴暗中,右手紧握着酒杯,但已经洒在吧台桌上的酒如同星辰般散开。
“嘛嘛~德格先生不可以这么污蔑哦~”坐在吧台正中央的凯瑟琳眯着眼笑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凶雷纳塔呢?”
“凯瑟琳小姐,现在好像是贵族会议吧?”格尔脸色苍白地抬起头,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呕吐物:“还是说冒险家工会不想在摩里城办下去了?”
凯瑟琳擦拭杯子手停了一下,原本温和的脸突然扭曲,她虽然眯着眼,但嘴却诡异地咧开,她现在满脸狰狞!
“你tm算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摩里城主人了?”
一点就着的格尔立马起身,满是怒火地指着凯瑟琳:“你……你说什么?你以为你什么身份,是谁给你的勇气对抗贵族……”
“格尔老爷是不是在摩里城待久了?忘了自己的身份?”雷纳塔隐晦地侧过脸,阴沉地看着格尔。
而格尔则是被雷纳塔那脸色一吓,后退了一步,不过贵族的尊严不容亵渎,他想上去直接跟这位洛斯薇兰家族女仆长好好说道。
“闹够没?格尔老家伙,你该冷静下。”
这时候德格突然跳出来缓场,他只手抓着怀表,可眼神却是看着凯瑟琳和雷纳塔,慢慢地说:“雷纳塔小姐,我想知道你家的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自己看看桌子上的东西再说话。”雷纳塔并没有理会他,而是仰头将杯子里剩余的酒喝掉。
德格摇了摇手,吩咐后边的捷列娜帮他打开。捷列娜点了点头,她一手将剑放在剑柄上,另一只手已经碰到袋子的开口。
随着袋子的打开,现场所有人都默契的沉默起来,现场只有雷纳塔倒酒和凯瑟琳擦玻璃杯子的声音。
“噬魂烛……”德格面色复杂地看着袋子里横七竖八的蜡烛:“你找到了?”
“嗯,人数还不少,他们打扮成居民的样子,在摩里广场不远处的房子里进行仪式……”说到一半雷纳塔突然停止了,她用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血迹:“我剿灭了他们,一个没留下。”
“这不足以证明洛斯薇兰小子没有……”
“你还要蠢到什么时候!!!”
一声咆哮响彻工会,人们将头看向雷纳塔,只见她侧着脸满腔怒火地斜视德格。
“邪教已经渗透摩里城,你还没发现吗?还是说……”雷纳塔的眼瞳猛地一缩,这样的变得更加吓人:“你的下面限制了你办公的能力?”
……
黑暗。
无尽的黑暗?
亚瑟看着天花板,想着刚才所面对的事情。那无法看清外物的视觉,和无法聆听外物的听觉悄然来袭。
挣扎吗?无用功罢了。
逃跑吗?跑去哪?
那里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咔嚓~”
房门被打开,金发女孩捧着脸盆走了进来,她那湛蓝色的眼瞳看了一眼床上的亚瑟,眼神透露一种担忧。
“哥哥?没事吧?”
比安卡一边说一边走向亚瑟,悦耳地声音让亚瑟转醒,他慢慢转过头,可看见的却是个模糊的轮廓。
他视力下降了,这是他被带回来后出现第一异常反应,但他并没有告诉接他回来的雷纳塔。
那时的他被士兵发现在广场上,满身伤痕,唯一正常的是他还活着。没错,相较于已经凌乱的街区和广场,他是唯一幸存者。
可身体传来的疼痛却难以招架,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全部碎开,四处都是苦痛的滋味,以至于现在都下不了床。
“雷纳塔姐姐去开会了,家里女仆都离开,就让我来帮忙擦拭身体。”比安卡一边拧着毛巾,一边撩开亚瑟的衣服。
充满力量的腹肌呈现在她的眼前,这让她的脸变得通红,但是更加触目惊心的是那遍体的伤痕。相较于担心,害羞还是少了些。
她慢慢地用湿毛巾擦拭亚瑟的身体后拉下亚瑟的衣服,将那些血迹擦干净后用将毛巾放在水边洗了一下 一滴水滴落入木盆,晃起一道道涟漪。
比安卡愣了一下,她看向水中自己的倒影,发现两行泪迹划过脸颊。她赶忙用手擦掉。
“亚瑟!”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比安卡立马看向身后,一个白色头发的俏女郎站在那里,她身上还穿着一身皮甲。
“贞德姐姐?”
“比安卡……呼……呼……亚瑟……他怎么样?”贞德扶着膝盖喘道。
刚刚回到家里的她突然听闻了广场的噩耗,同时也知道亚瑟也在其中,所以百米冲刺赶到洛斯薇兰家里。
“哥哥他没事。”比安卡转过头看向仰卧床上的亚瑟。
“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放下心来的她也走到亚瑟床前,可看着亚瑟睁着眼睛看着她们却不说话,这让她有些奇怪。
“额,比安卡?为什么你哥哥他?不说话?”贞德侧过头看向正在收拾的比安卡。
比安卡拧了拧毛巾上的水,转过头轻声回答道:“雷纳塔姐姐说,这一次事情背后危险很大,干不好哥哥会有一说话就会死的诅咒,所以让他别动嘴。”
“是吗?对了……额……”贞德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歪歪扭扭的。看的比安卡都想说一句“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贞德姐姐想说什么?”
“额我能不能在你们家住一晚,你看外边都黑了是吧……”
比安卡看着这位有过五年的感情的朋友一阵无语,她还记得以前哥哥说过,贞德是一个不会说谎的孩子。
“没关系的,住下吧,我一个人也照顾不来哥哥。”
“一个人?你家女仆呢?”贞德听出了比安卡话语中的毛病,很是奇怪地问道:“难道连雷纳塔小姐也不在?”
比安卡抓起亚瑟的手臂,环住毛巾包裹着臂弯慢慢擦拭:“女仆们都是城里的,现在城里都谣言四起,她们那还敢待一会,都请假回去了,至于雷纳塔姐姐……”
“……她穿着一身轻甲去开会了。”
“这样嘛。”贞德低下头,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亚瑟一会,就拿起木盆中另一块毛巾,也帮起了比安卡。
……
你的路在哪里?
你想去往哪里?
你想寻找什么样的答案?
熊熊烈火烘烤着整座城市,四周都是断壁残垣,破开的钟楼顺风而动,土烟被欣然掀起,吹过亚瑟的衣袍。
炙热的触感弥漫他的身体,热风四处都是,而它们的的下面,是已经烧成焦炭的尸体。
点点火星飞起,它们飞向亚瑟,将他的衣服烧破,已经烧破开的洞如同花般绽放。亚瑟向前迈出了脚步,渲染着赤红的天空正在一块块掉落,其中一块不依不饶的砸在亚瑟身旁,土尘飞起,迷住了亚瑟的视野。
烟尘褪去,掉落天空的地方只有一座十米高的巨石,它横卧着,长达数十米的身躯俨然像一头巨人,可,那也是死的巨人。
四周的的火焰突然暴起,他们拧成一根绳子围绕在亚瑟的头顶,形成一张张尖叫的人脸环绕在亚瑟身边。
一只灼烧的手猛地伸到亚瑟面前,炙热强劲的风吹过亚瑟的头发,但嫩绿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恐惧。
“火焰之神……永恒不变……,她……焚灭……神!”
最后亚瑟被火焰包围,油被燃烧的声音响彻这片火焰废墟。
燃烧的焰火映照着德格阴沉脸庞,工会内部安安静静,谁都没有那股先说话的勇气,雷纳塔摇晃着酒杯不语。
“行吧……这一次是我的失职,我愿意用背后之人的人头赎罪。”德格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愤恨地说道。
“哦?就你?你有几年除邪经验?”吧台突然回答了德格的话,正在擦拭酒杯的凯瑟琳放下已经干净的杯子,眯着眼看向德格。
“我能不能理解……你那眯眼是在挑衅?”
“呵?挑衅,抱歉啊德格老爷,我一认真就这样。”凯瑟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她的眼睛却并没有睁开:“除非?你有能力让我睁开。”
看着逐渐控制不住的德格,格尔摸了摸他的胡子,看了吧台两个女人一眼,最后咳嗽一下吸引全场目光。
“邪教势必要除,但亚瑟呢?不觉得蹊跷吗?”
“不,他也受到了精神损失,虽然没和我说,但我知道他的眼睛已经瞎了。”雷纳塔手上的酒杯猛地破碎:“邪教做的太过分了?他们好像想要杀亚瑟,而全广场人就好像是陪葬品一样!”
不管是从洛斯薇兰家的角度还是满城百姓的角度来看,这都是不能让他们实现的事情。
“什么?”
“这些人太过分了!”
“对啊对啊!”
突然工会门庭若市一般开始吵吵闹闹,那些围绕着桌子的冒险家争先恐后开始气愤地咒骂邪教的人。
“你们不用这么讨好我……我知道你们什么心。”
四周的声音又因为雷纳塔的话停下,雷纳塔转过头一脸凶狠地看着众冒险家:“我没有佣金雇用你们参与行动,但请记住冒险家工会的第十条规则。”
“一旦邪教兴起,立即清除,这是每个冒险家的职责。”
说话,她冰冷的眼神环顾了所有的冒险家,吐出最后一句话
“除非你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