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唐棠（5）

    七日后，破土发丧。都说死者为大，原该落叶归根。但云娘自幼卖入尚书府，家里早就没了人，宋绮墨便做主将她葬在了郑州城郊外。虽说顾老太太先前发话，要给云娘厚葬，但也仅仅是给了副好棺材罢了。送葬仪仗俭省，仅锣鼓开道，其他乐器一切全免。送葬队伍稀稀疏疏十来个人，敲敲打打地送至郊外荒地埋了。

    顾老太太早就吩咐过，小孩子眼净，经不得这些，故芊羽未能前往送葬。宋绮墨只派了宋嬷嬷领着冯妈妈、海棠跟着去了。

    回来后，海棠偷偷地向芊羽抱怨云娘的墓地，仅一个小土包连墓围都没有。

    芊羽听了无法，只能低头偷偷抹眼泪。

    未料到，二人的对话还是传到揽月轩。

    次日，宋绮墨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来到落云阁。此时，芊羽刚起，正肿着眼睛梳洗，见了这么一大群人不免诧异。

    宋绮墨端坐在落云阁正堂首位，芊羽站在她身后，而众人皆跪在堂下，她看了云霞一眼，云霞授意，站出来说道： “大小姐才出阁，家里人口本就充裕，如今又有了云小娘这档子事儿，三姑娘是时候迁到揽月轩教养，这落云阁也用不着这些子人口了，至于你们日后的活计…得看你们素日的行事了。”

    说道这里，宋绮墨冷冷地打量了众人一番，才发话道：“我念在众人到底主仆一场，心有不忍。如今三姑娘又小，身边的人自是不该换的。冯妈妈原就是姑娘的教养妈妈，自然是要跟了去的。芍药虽小，但到底是跟姑娘一起长大，也是要跟着的。至于原先伺候云小娘的人，是想留下，还是归家，今日我就给你们一个恩典，看你们自己的意愿。”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言语。

    宋绮墨接着说道：“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就让我做这个恶人。家生子就开个恩，准父母带回去配人或是派到庄子上去。买来的这些，若有当地的，就给了恩典发还父母。不是当地的，把身契还了，再给你们一笔银子，准你们回乡。”

    众人听了，皆跪地磕头，不住地感念宋绮墨的恩典德。

    仅有海棠跪在角落，低头不语。

    “海棠。”

    海棠听到宋绮墨唤自己，忙跪着爬到跟前。

    “我记得你是当地的，这就派人寻了你父母来，将你领回去。”

    “大娘子，奴才不愿出去，求大娘子看着奴才往日兢兢业业的份上，留奴才伺候三姑娘吧！”海棠捣蒜般地磕头。

    芊羽见了，也轻声求情：“母亲，就留下海棠姐姐吧！”

    宋绮墨回身看了芊羽一眼，温柔地说道：“你还小，不经世故。如今海棠也十七了，正是放出去嫁人的好岁数。若留下来伺候你，待你出阁之日，不得二三十岁才能出去。到时，她哪里还能寻得良配。此时正是时机，我开恩放她出去，再备一份嫁妆，让她父母安排桩亲事，也不枉她伺候你娘一场。”

    芊羽被堵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如何争辩。

    此时云霜早就领着海棠的父母在院外候着，见时机成熟，便领了进来。海棠家本就一贫如洗，当初为了给儿子治病卖了三个女儿。未料到，银子花了，病却没好，没个三五月就死了。治病发丧，将家里败了个干净，如今只得以乞讨为生。现今，顾府开恩准他们带回大女儿，不光不要身价银子，自己还能得一份赏钱，真是天上掉下了个馅饼儿。况且出去了，是嫁是卖，全凭父母，这又是一笔银子。二人自是喜不自胜，打进院起就不住地磕头，一通歌功颂德，感念宋绮墨大恩。

    海棠见大势已去，不禁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