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曲终人散揭了秘

    正月初四的下午，我和翠芝，还有婆婆，三个女人难得地坐成一圈摘小菜，明天是初五，家里要迎接姚玉娘家来的客人。

    来的客人，都要给嫁人一年的姚玉丢茶水钱，要用丰盛的菜招待他们。

    摘菜时，三个女人的手腕都露在了外面，我和婆婆的金镯子晃花了翠芝的眼睛。她的手腕上，只戴着一根红绳穿着的貔貅 ，显得特别孤独，她说是用来招财。她有不少存款，只是舍不得花。

    翠芝对我说，小雪姐，你和妈都有金镯子，就我没有。

    我说，你有钱，可以买啊。我也是自己买的。你跟着叶白在工地五六年，你的收入，我算得出来。

    翠芝说，这金镯子，应该由叶青给我买，我跟他结婚时，没有要彩礼，他就给我买了三双袜子。

    在27年前，翠芝是全村唯一没有要彩礼的媳妇，不是因为品德高尚，而是婆婆和叶青反悔了，不想娶她了。然后，翠芝的父亲就说，不要彩礼了，还陪一房家俱和电器，这样，婚事就成了。

    我顾着翠芝的面子，说，那时候人们都穷，彩礼不是家家给，像我嫁给叶白时，他无车无房，袜子也没给我买过一双。

    这时，忽然来了一个叫美芝的邻居。她一来，就说了一句让人猝不及防的话。她又快又大声地嚷：“翠芝，你们去年过年时，给叶东东付那么高的彩礼，那叶青欠的赌账可还清了？听说有十来万呢。”

    我一惊，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一点不知道。

    翠芝轻松地说，前年还清了，六七年前的事。那时候，没有一个人帮咱们，叶青都半夜出去寻死，我到处找他，滚到河里自己爬起来。

    这时，婆婆很是感慨地说，没有人帮我的叶青啊，他欠下的钱，只有出去打工还。不像王平家，欠下的赌债，由他哥还清了。

    如果是生了重病，需要医药费，那么叶白可以想方设法帮弟弟还上，这叫什么事？他欠了赌债还有理了？

    六七年前，这个村风气很不好，是个赌村，不仅内部赌，远处的赌棍还闻风而来，这几年搞新农村建设，大赌之风被灭了下去。

    也正是从七年前，叶白和人合伙，开了一家劳务公司，开始带着叶青到工地上打工，五年前带上了翠芝去烧饭。资金欠缺时，他还抵押了自己的住房贷款。这个哥哥，是帮助弟弟一家致富的，给他们提供了赚钱的平台。

    但是，在他家人眼里，只有直接掏出钱来，才叫帮了弟弟。

    我想起一件事，在2020年春节封村时，有次翠芝嫌我挡了道，翻了一个白眼，含着怒气说了一句终于还清了账。当时，我以为她嘟嚷的是还清了盖房的欠账。

    正月初五，家里热闹了一天，叶青给每桌都做了十六个菜，拿出了他做菜的最高水平，态度也很好，对姚玉的娘家人笑了一天。

    初五的晚上，因为我和叶白初六早上就要走，回广州上班，全家九口人坐在客厅里闲聊，算是话别。婆婆无心地笑道，这次过年，叶青杀了七只鸡，我只吃到了一只鸡爪。

    我说，卤鸡只上过一次桌子，我只吃到了两块。我是最喜欢吃土鸡的，这次落空了。

    叶青听了，脸色变了一下。

    我说，囱鸡为什么不上桌呢？我以为是初五招待客人用的，却也没有用上。其实，我多次去叶青厨房找过这七只卤鸡，就是没有找到。

    大伙都嘻笑着，各有深意。叶青也不给一个解释。

    从正月初一到初四，我在自家开的伙，还要照顾两个八旬老人。我们在初五这天，是吃到了叶青做的丰盛饭菜，但是，那是因为我们在初一早上，就给姚玉丢过一千元茶水钱，应当和来客们一起吃饭。

    初六早上起来，婆婆想明白了，她说，叶东东和姚玉爱吃宵夜，叶青是把卤鸡留着他们晚上吃。不是留，是藏起来了，哈哈。

    因为我给婆婆送了金镯子，又有着多年的感情，婆婆就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说话，一点不护着叶青了。

    我们走时，婆婆问我，明年过年来不来？我说，不来了，天气太冷，人也拐。

    婆婆说，你们花了四十万盖的房，你又不常来，将来会给他们吗？

    我说，不给，我到时把大门一锁，退了休，想呼吸农村的新鲜空气，想吃这边的鱼虾红菜苔，我们就来小住。

    婆婆说，我小儿子他们是小气了点，但是他们有他们的烦心事，那个姚玉吧，年前查出来是甲减，这个病，不好怀孩子，又不能生气，但又是高价彩礼娶来的，钱在她手里，他们只能对她好点，希望病情快点好。还有，因为叶白不帮叶青还十万赌债的事，他们恨过你，觉得你把钱管紧了，结果前天才知道，你从来就不知道这个事。

    甲减并非小病，病人容易变胖变丑，贪吃贪睡，胃肠功能不好，乏力掉头发，表情冷漠，体力差，农村人娶媳妇最功利的想法就是传宗接代，而这个病，对生育是很不利的。

    那个在做家务上精于算计的翠芝，花了全村最高的彩礼，却挑到了一个有病的媳妇。

    姚玉不可能是住在我家时， 得的甲减，甲减是通过漫长的数年形成的，她是在婚前，就知道自己有这个病。

    甲减这个病，很多人都需要终生吃药，对家庭是一个拖累。难怪她当初一直对外宣称，不要彩礼，还要倒贴二十万的，是为了吸引人。

    返程时，堵了一夜的车，在一个服务区，我遇到了同样回湖北过年返程的女同事，两人谈起感受，居然出奇的一致。女同事说，我们回去就跟哥嫂给了一万元，结果他们懒散的很，过年不打扫卫生，还要我餐餐做菜，生怕我享福了，以后给老人送终去一下，过年再不去了。

    回广州以后，我思来想去，每次回去过年，都会因为家务产生矛盾，源于叶青和翠芝夫妻对我们没有感恩之心，再深挖下去，根源在翠芝身上，她以为自己能挣钱了，就在家不尽主妇之责，对哥嫂不尽地主之谊，摆出一副窝里横的嘴脸。

    我交待叶白，再也不要安排翠芝出来在工地做饭或开店，让她在家种地摸虾，浑身泥巴，四肢受了苦，她脑壳才会知道我们帮了她多少。

    叶白说，我又不是傻子，下次有了工地，我让自己姐姐出来，不会让她出来了，一个农村家庭主妇，居然不想下厨，看到脏活累活就躲，拔个鸡毛都不肯，连蛋炒饭都不会做了，欺负我弟弟老实，我才不会继续惯着她。还有，那个把卤鸡藏起来的事，只能是她干的，我弟弟从正月初一到初四，都是早出晚归，准备雇主家的酒席去了，他顾不上藏菜。他在家时，没有当场把翠芝藏好菜的事说出来，是顾着她的面子。

    听到这番话，我的不开心，终于消散了一大半。

    叶青欠的赌账，是前年还清的，那一年正是我们在村里盖新房的时候，他的手里过了不少钱，但没有交过账，因为他不识字，记不了账，我们就没盘账。

    这里面有无秘密，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