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双休成了渡劫日
2012年,起步即是不凡,这个不凡,不是多荣光,而是需要夫妻同甘共苦,去抵抗生活给我们带来的风风雨雨。
这一年,我们要还欠的债七万五千元。
这一年“五一”,我的弟弟韩小涛将和马玲珑举办婚礼。他们经过外出打工,在市里买了一套房,只交了首付,我娘给了他们六万元的装修款,三万元的车位款。
对于马玲珑,我的父母只能接受,并给他们操办婚礼。我弟的二婚,我起码要给二千元的人情礼,还不说来回的交通费。
很显然,今年不能找我娘借钱了,因为她刚为韩小涛出了九万。还有婚礼的流水席加场地布置,也是需要二三万块打底的。
这一年的日子,我继续坐班车上班,儿子到了九月份升入初三重点班,为明年的考重点高中,做好沉浸式学习准备,不要打游戏,不要旅游。早前,住福利房时,住我六楼的主妇说:“公公婆婆,七姑八姨,都不准来我家,我女儿要读书,是天下第一件大事,不准任何人来打扰!”
她的生活态度对我是有影响的,加上我父亲的遗传,我也有喜静,孤僻的一面。
“三八”妇女节那一天,忽然听到门响,是叶白回来了。自从认识叶家人,我就处于被忽然袭击的状态。
他进了门,我不稀奇,问题是后面还有一个小跟班,一米六二的叶东东!他一脸的惊喜,打量着我家精装修的客厅。
这是演的哪一出戏?
叶白说,今年开学,叶东东去学校,里外受困,外面擂肥的混混,成群的围堵他,说他欠了他们的钱。学校里面的老师,也不喜欢,说他成绩太差了,要求退学,免得考高中时,拉低了全班的分数。
我明白了,这是一个学渣外加被擂肥的故事,在过年时,他经常六神无主、欲言又止地打量我,就是想到了,有一天,要来投靠我。
我能想象得到,他是如何被校外混混盯上的。他在姨婆那里,只是晚上去住,白天吃饭的事,是有一餐,无一餐的。没有饭吃时,他就去吃快餐。又因为迷上网吧的游戏,导致无心学习,成了老师眼里的学渣。他在街上晃,就成了混混眼中的猎物。叶东东手里本来就很少有钱,哪里有肥肉可以给他们擂?
我想到了,我每次过年给的压岁钱,可能就是他一个学期的校外活动经费。
当下,不管如何,我都得起锅烧油,给他们六菜一汤地接风。于是,一个三八妇女节,变成了劳动节,还背上了一个有效期一年的命运枷锁。
叶白说,我和附近一家汽车修理厂谈好了,让叶东东去洗车,一个月三百元,有空时,就跟着老师傅学修车。他们管他午餐,配一个宿舍给他。嗯,到了双休,他就到咱家里来,你给他改善一下伙食,这就是加个人,加双筷子的事!
这说得轻巧,打从他离开汩罗工地,再也没有给我按月寄过家用钱,这几年,都是我在独力抚养松子,他只是探亲时,偶尔给个三两千的。他说,他要存钱,和别人学做生意。
我当时的双休,不是用来休息,是用来续命的。我进入了41岁,因为气虚的毛病,锁一个门转身急了都喘气。我妹韩小霜每次打电话来,都在问,姐,你在爬楼吗?为什么总是气喘吁吁的?
我说,还是起早摸黑跑班太累了,我原来不是这样的。再说,过了四十岁,体质会变差一些,我今年都胖了十斤了。
四十岁的发胖,是新陈代谢变慢,脂肪堆积起来了。同时到来的,就是衣服的成批更换,也是需要一笔钱的。
我的心里有一个还债梦,可是,叶东东一来,这个梦想就会变慢。看着桌上六菜一汤的光盘行动,我就知道,未来一年的双休,我就要跟猪蹄膀、排骨、牛肉、鱼虾,买洗烧一条龙打交道。
想到叶东东这么多年,得到的亲人温暖不多,初来乍到的,我也抹不开面子一口回绝。我只好先答应下来。
次日,我们在“香辣蟹”餐馆摆了一桌,请叶东东认的师父及两位师兄美餐。一盆香辣蟹260元,加上另外的几个荤菜,就去掉了四百多元,还不说酒,还有送给师父的香烟。两小时,八百元花完了。
想起2010年在张家界,为了不吃260元一锅的高价鸡,还在那儿斗智斗勇。
这八百元,是花在空档里的,叶青和翠芝不会领情,只会认为这是哥嫂应当做的。
第一个双休,按我原来的作息,是睡到九点多钟起来,只做午饭和晚饭,一天只吃两餐,因为我跑班了五天,想双休睡个够。对于这一点,松子是支持的,他睡醒了是去外面吃的早餐。
现在不同了,两个男孩子吃的菜,我得一早上就起来,去三站路外的菜场采购。那年月的猪肉正是贵的时候,两根排骨就要去掉三十来元。原来,我给松子买半斤虾,一只卤鸡,就能轻松过一天,现在,各样菜的份量要翻一倍,买洗烧就把双休全占满了。
第一次三人吃饭时,我就发现问题来了,就是叶东东和松子的共同语言只是打游戏。我暗暗着急。
这样坚持了两个月的双休,眼见着叶东东红光满面,变胖了,我的体力却变差了,因为工作和生活的双重焦虑,白天头晕,晚上睡不好。
叶白说,就多一个人吃饭,能把你累病?
我说,叶东东和你爸一样,一个人要吃两人的份量,而且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双休当煮饭婆的命运,不能再背负下去了,我还要自学一级建造师的课程,我一个知识分子,怎么能被亲戚的孩子给拖累了?
到了“五一”,趁着参加韩小涛婚礼要回娘家的机会,我跟叶东东说,我身体不好,双休还要学习,你以后想吃好的,自己买菜来烧,你也这么大了。
他当然不会买菜来烧,他遗传了翠芝终生不进菜场的基因,嫌花钱。至于做菜,嫌麻烦。
我花钱,我做菜,那是我愿意的,答应了照顾他一年。
至于我老了,病了,东东一家人,是否管我一天,是另外一回事。
胡姗姗提醒过我,不要被亲情绑架,被吸血。我敢赌,翠芝两口子,根本不会感谢你一声。你经历的事,我原来都经历过了。我敢说,你放了暑假回去,翠芝照旧不会给你做一个菜,她自己吃的菜,都懒得做的。
翠芝他们的确不谢我,只是感觉家里没有了大儿子,轻松愉快多了。这是他们在电话里讲的,一点没想到,养育孩子的压力传到我和叶白身上了。再具体点,是传到我身上了,还没人给一分钱。
我的生活,原来是一把绑在一起的鸡毛掸子,漂亮而简单,现在被生活的加法打散了,弄成了一地鸡毛。
那么,我就给生活做减法,把叶东东减出去,恢复我本来的生活。一个人,只有圣母心,没有做圣母的能力,那就不要做了,反正最后也落不到一句好。
我跟叶白交了底,叶东东双休可以来我家吃饭,但要他买菜来做,不能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他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
叶白说,好吧,我下次回来,把他接到工地来住,吃食堂一餐才五块钱,好得很。工地附近也有一个汽修厂,来这边学技术。
我晕,也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