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突然袭击拔头彩

    2000年7月中旬，我和叶白在工地安居乐业，准备到了国庆节，就去荆州我娘家，把我家的四脚吞金兽，即独生子松子接到广州来生活。

    新房入住要有仪式感，我准备到时按一些习俗进行，以图入住新居吉利。最简单的习俗是，进屋以后，把茶几放到客厅中央，茶几上摆水果、花生、糖果，三杯白酒，然后往客厅四个角落各撒一把米。插香要用切成圆块的大红胡萝卜，红色喜庆，香燃到底，也不会倒。客厅中央插九支香，四个角落各插三支香。这些准备好了，主人向四角叩拜，意即向房屋的山神土地打招呼，主人一家今天入住了。

    讲究点的，还要在屋内烧金元宝，用于拜神和旺宅，也顺便驱除蚊蚁。然后，持一支点燃的小香，走遍每个房间，一边慢走，一边说出心中愿望，主要是希望入住以后，夫妻和顺，孩子学业进步，旺丁旺财之类的。

    仪式做完以后，祭品不动，多摆放几天。

    我把了解到的，写在随身的小本子上，准备国庆尽一个女主人的职责，图一个入住心安。

    可是，公公的一个电话，就把我们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在此之前，我把公公的电话拉黑了。因为他经常给我打电话，影响我的工作。叶白说，他应当是有脑萎缩了，和正常人不一样。你要是嫌烦，就把他拉黑。他有事，找我就行了。

    本来不想拉黑公公，可是他有一次打电话来说了一件事，我觉得不可理喻，就把他拉黑了。

    他说：“你和叶白结婚了，你要出钱养你婆婆，我的退休金不把她用的。”

    我说：“我自己的父母都没有回报，凭什么给你养老婆？况且，她也就60岁，身体好能劳动，她天天给你洗衣做饭，你付她保姆费，都够她用的了。再说了，就是要养她，也是你两个儿子养。”

    从我结婚、生子、儿子周岁、买房、装修，他没有出一分钱，现在倒敢给儿媳妇提要求，是欺负我善良，我给他怼回去。

    我跟叶白说，你爸那个人，说他脑壳不清楚，他却知道向我索取钱财。说他脑壳清楚，他每个月一取工资，那个卖药材的就上门推销，骗他的钱，他又给了。

    我说：“我和你是白手起家，你家没给我一点好处，还给我睡破洞床单，我下岗在你家里暂住，几乎个个给我脸色看。我现在有房了，不能让你父亲把我的生活搅乱，我过我的，他过他的。”

    这个话说了没几天，叶白就接到了他父亲的电话。公公说：“我到你家楼下了，你叫那个邻居送钥匙下来。”

    此前，叶白打电话回家，说过钥匙放了一把在楼下邻居家，是一个不出远门的退休老人，请他帮忙给我家通风散甲酫。没想到，公公记在心里了。

    叶白一惊，问道：“爸爸，您怎么不跟我商量就来了？我们家就一个小床，别的什么都没有买，怎么住？”

    公公说，我来看病，医保在这边，腿子疼，要住院。

    他的左腿有静脉曲张，打我认识他就有，早不看，晚不看，算到我们房子装修好了，就来了。他的医保，是可以跨省报销的。

    这个时候，离我们回工地，才过去半个多月的时间。一是请假领导不高兴，二是手里没有钱。

    不管病大病小，做儿子的总得回来一趟。

    叶白只好请假，专程回来一趟，带他去医院检查，本来以为是小病，结果医生说，动手术还得请南方医院的专家来做，我们做不了。

    公公没有带钱来，生活费、交医院的押金，都没有。既然来了，就治吧，没有钱，去借。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整个丽景苑2号，认得的熟人，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情况，为了房子，掏空了家底，还欠了债，又能借到多少呢？只有我找工地的同事借，七拼八凑，凑到了八千元。

    这个时候，还从荆州杀出一匹黑马，就是我的弟弟韩小涛，他听说我妹妹轻易地找到了工作，说这边经济发达，他就把他跑客运的车卖了，要到广州考察做什么行业好，第一站，就是来我家新房看一看。至于钥匙，他不担心，他知道我放了钥匙在楼下的人家。

    这一年，我弟弟25岁，结婚早，儿子都会走路了。他是先来探探路，下一步还要把弟媳带出来打工。弟媳也是护士出身，和韩小霜一样，转不正，一个月才二百多的工资。

    我弟弟这一来，是自投罗网，他来的那天，正好我公公动了手术。叶白一看，说，你专门给我们送饭菜吧，外面的快餐，营养不够。

    我弟弟就买洗烧一条龙服务，他没有自行车，全靠两条腿走，来回九站路，上下七楼多次，天气又热，每天累个半死，叶白还要说他：“怎么钱又用完了，你给我记账，菜有那么贵吗？”

    换了别人，听到这话就生气走了。但我弟弟没有走，反而认真地记账、做菜、送饭，高温下跑来跑去，坚持了半个月，直到我公公出院。这半个月，我弟弟是睡在地上，铺一块捡来的塑料布。

    回忆起这个事，我弟弟说：“当时脑壳进了水，硬要侍候他们，我对自己的父母，都没尽过这么大的孝心。你家的电饭锅，大小炊具，调料，都是我买的。哎，就和你1998年去你婆家一样，自买炊具开伙，做免费的保姆，还要看他们的脸色。”

    当时，我弟弟是帮了我公公和叶白的，但在他们看来，这是我弟弟没有地方去，住外面旅馆要花钱，才上赶着对他们好。

    我公公出院以后，也不愿意回农村，他说村里的老头，都妒忌他有退休工资，不跟他交朋友。

    我家小区就不同，住了不少拿退休工资的老人，我公公和他们玩得到一起。

    这样过了十来天，我因为回机关开会，回到丽景苑2号小住几天。入住仪式不想搞了，公公拔了头彩，已经把家里住过了。

    可是，公公的奇葩语录换了一个花样出台了。他的住院发票之类的，是我拿去医保局报销的，他看到现金以后，振振有词地说：“我住院报销的钱，归我，现在报销了，这些钱就是我的！”

    我毫不客气地说：“住院的八千押金，是我到处借钱交的，现在报销了大半部分，我要拿去还给人家，关你什么事？”

    他瞪着我，没想通。我说，你次次只想搞我的钱，凭什么？你作为家长，一点都没有帮过我，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有帮，还恶语伤人。我现在有房子了，节衣缩食花了七八万，外面还拉着债，你就第一个跑来住，还住院动手术，还不想回老家。

    从此，他在我面前，再也不敢提要钱的事。

    叶白说，他在家里，没人哪敢说他半句不好，脾气很威武。“威武”是仙桃的方言，指这个人脾气大，惹不起。

    我说，他要敢在我这儿“威武”一次，就让他马上回家。

    叶白说：“看你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怎么不孝顺他呢？”

    我说：“孝顺只给德高望重的老人，不要搞道德绑架，你要孝顺他，我不拦着，比如现在要顶着38度的高温买菜做饭，要侍候他，你可以去做了。我有工作餐，在外面吃，哼！”